程峥迅速地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生怕弄坏了照片。
弄坏了就再也没有了。
一向冷漠无情的男人在此刻高大的形象瞬间坍塌了，他哽咽道，“爸，妈，我就要结婚了。”
然而可笑的是。
他娶的是仇人的女儿。
古铜色的臂膀青筋暴起，湛黑的瞳眸死死地盯着照片，眼圈周围渐渐染上了一层薄红。
黑暗完全暴露了他的脆弱和无助，程峥像是个受了伤的老虎，独自在无人的角落舔舐着伤口。
而与此同时，林家一楼位置最好，最靠近暖阳的房间里，时不时地传来父女俩的对话。
林正海上前替林艾盖好被子，慈爱地嘱咐，“早点休息。别累着了。”
林艾乖顺地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意，“嗯。爸，晚安。您也早点睡。”
林正海点点头，看到林艾闭上了眼睛，他关掉了灯，才走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林正海的笑容也垮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严肃冷然。
今晚在书房，程峥的话还一遍遍地回响在耳边，声声入耳。
他说，小艾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神经一下子紧绷了，严厉地脱口而出，“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的回答是那样合理，丝毫没受到他的失常，他说，“小艾即将要成为我的妻子，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和她一起醒来，一起吃饭，一起生活。”
“你嫌弃她？嫌弃不能走路，是个残疾？”他的质问字字珠玑，只要程峥敢点头，敢说是，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
他轻笑了，眼神里却不见丝毫笑意，“我愿意做她的腿，陪着她去到任何一个地方。可是您也知道，她骨子里仍是自卑的。”
是啊！就算他如何保护她，她还是会接收到外界指指点点的眼光。
这都来自于她的腿，她所有的自卑都是因为她不能走路。
“你想给她治疗？”林正海看透了程峥的想法。
“是。”
听到他的回答，他慌乱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小艾的腿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坎。
他说，“她小时候特别调皮，自己不小心烧了厨房。然后自己也被困在了里面，小腿受到了压迫。”林正海简单的一笔带过，明显地，他不想再说起这个话题。
可是对于程峥来说，这已经足够了，那就是林正海在说谎！
那场大火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当时火烧得那样旺盛，整个天际都被染红了，火光四溅，怎么可能是意外？
可是他不能不可说。
程峥似乎认同了他的话，可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却还是在他掩饰的很好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滔天的恨意。
林正海脑袋眩晕了一会儿，等他再次看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真的是错觉吧！程峥怎么可能会恨他呢！
不知怎么地，这一场大病之后，林正海经常想起过去，看到这两个年轻人，他也会产生幻觉，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他们！
他叹了口气，佝偻着身子，慢慢地走上楼，昏暗的灯光拉长了他的落寞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