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宫,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皇帝神采慵懒,斜倚宽椅而坐。纤白长指轻托着俊削的下颔,完美的唇角微弯,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深邃如甘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殇陌一径垂首,任额前发丝挡住半边面颊。与他的从容淡定相比,她便显得要局促得多。被他紧迫的目光盯得思绪纷乱无比,脑中呈真空状态,良久都回不了神。
从刚刚更衣到现在,皇帝的视线就几乎没离开过自己,莫名之余,也甚是紧张。
那种目光太过灼人,又太魅惑。仿似一弯深深的漩涡一般,目光只一轻轻的交错便要把她吸进漩涡中心去。不可自拔……
“你在想什么?”皇帝倏地出声,探究的目光看她。
她的内心,他竟有欲望去探究,甚至是想知道得清清楚楚。
闻声,殇陌才抬目,眉目揪动了下,红唇缓缓开启:“奴婢在想小赤儿现在在哪!”说话间,她的神色又低落了几分。
凉宫彻了然的点头,又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个少年,对你很重要吗?”
“他是奴婢的亲人,当然很重要了!”殇陌不假思索的点头,睇住皇帝的神情仿似觉得皇帝的这问题甚是莫名其妙。
凉宫彻看着她提起亲人时面上隐隐有些痛楚的神色,心晃动了下。
“那宫内同你一齐进来的另外一个婢女呢,你们也是亲人?”他记得,她们数次搏命相救。彼此眼底的那份怜惜也是了然的。
“央蔷?”殇陌眨眨眼,侧头仿似在思量,“她也是亲人!”语气万分肯定。
她们曾说好,共度患难。
“姐妹吗?”他又问道,今日对她的事好似万分好奇。
“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殇陌如实回答。
“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她无意的一语,仿似触上了凉宫彻的内心柔软的某处,他机械的喃喃着她的话,神情若有所思。
他突来的变化,殇陌也惊觉了几分。她看一眼,他俊逸的面颊上突生了些许寂寥与萧肃。这样的他,不似那般不可接近,浑身仿似凝着某种淡淡的酸楚,只一眼便轻易的让人痛彻心脾。
她没有开口唤他,任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良久,终听得他长长的叹息:
“不是亲姐妹都懂得疼惜,奈何我们本是同根却相煎如此之急?”
“嗯?”殇陌轻应,迷惑不已,但见他神情哀楚,甚是无奈,隐隐还透着太多的遗憾。
许是她注视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他陡然回神,凤目一眯,戒备涌入眼底,所有的情绪不消片刻便敛了去。仿若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视线迷离了半晌,他才摆摆手叹道:“罢了!那些久远的事,也没什么好说。”
一语殇陌噤声,车内又是一阵缄默,两人皆是各有所思。
*
少年一路急速奔走,因得受伤,体内的真气一点点流失。不知行进了多久,终于在一处暗地停下了步子。
坚毅的唇角隐隐有些血迹泛出,浑身已没了半丝力气,胸口被男子击中的一块,撕心裂肺的痛,足有爆炸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