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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石敬瑭登基以来,虽然各地藩镇有所不服,但均未公然叫板。加上石敬瑭都以加官进爵安抚为主,一直都比较太平。范延光魏州起兵造反是后晋朝短短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一次内乱。

军讯传来,石敬瑭勃然大怒。由于早有准备,朝廷应对还算及时,但在封主帅上却闹了岔子。先前石重贵和景君彦在谏言时,石敬瑭就答应封石重贵为主帅,景君彦为副帅,不知何故临阵却改封由李公公举荐的东都巡检张从宾为讨逆大将,并率领大军前往镇压。石重贵和景君彦只分给了一支五千人的援军供讨逆增援之用。

“大哥!皇上这是……先前不是已经赐封你我……”景君彦大惑不解的问大舅子。皇上为何出尔反尔,他们怎么忽然成了后援军?

石重贵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心里明白,皇上忽然改主意肯定和他向小玉提亲有关。“皇上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吧。”虽然对皇叔有诸多怨恨,但在行军打仗上还是很尊重他的决定,毕竟皇叔是久经沙场的武将出身。

祸起萧墙,中原再次陷入战火中,就连这绵延的六月雨也无力扑灭。

这次举兵起事,范延光可是做足了准备,兵马粮草无不充裕。听说朝廷派出的讨逆大将是张从宾,他暗自窃喜。石敬瑭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个张从宾是个十足的贪婪小人,没有什么本领却对阿谀奉承玩弄权势十分拿手。于是范延光派人暗中对军行至河阳的张从宾巧言相诱,成功让张一同加入了谋反行列。张从宾率领大军占据河阳,并企图调转矛头直逼汴梁。

讨伐大军倒戈造反让原以为稳操胜券的石敬瑭有点慌了手脚,于是立刻下令让离开汴州不久的石重贵和景君彦率领后援军对张从宾开展堵截讨伐,另外命令魏州周边藩镇出兵共讨范延光。一时间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下令军队全速赶路!”石重贵心急如焚的命令。张从宾造反虽属意外,但也怪皇叔用人不当!

景君彦看了眼石重贵策马走在队伍最前端。无需言语,他们也心知肚明。战事紧急,最担心的是石重信和石重义,他俩正好在魏州不远。

由于张从宾随反,本来占据主动的各地朝廷兵马变得措手不及。离魏州最近的军队首当其冲成为叛军主攻的对象,恰巧正是石重信和石重义兄弟俩!在范延光和张从宾的双重夹击下,石家两兄弟浴血奋战守卫城池,最终寡不敌众,惨死于叛军手下……

日夜兼程的赶路,石重贵和景君彦终于赶到,却只看到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城头那面刺目的“张”字大旗如鬼魅般发出嗜血的声音。张从宾入了城!

“重信!重义!”石重贵大声喊着,从马上翻下,脚步凌乱的在遍地尸体中寻找。在援军的搜索下,终于找到石重信和石重义的尸体。利剑穿胸,满身鲜血,双目睁然……

“张从宾——!”景君彦咬牙切齿,眼眶里泪水满溢。

石重贵将兄弟僵硬的尸体放下,拔去刺在他们身上的箭簇,擦去他们脸上的血迹。“睡吧。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哀兵必胜,在极度愤慨下,石重贵和景君彦率领大军经过三天三夜猛攻死战,终于将吃里扒外的张从宾乱刀砍死。此时其他地方的援军也一并赶到,大军合力攻城。范延光见状立即弃甲溃逃回魏州,想依靠坚固的城防保得性命。石重贵和景君彦紧追不舍,不抓到范延光不罢休。

秋雨绵绵,冰冷沁人。围困魏州已经有些时日了,久攻不下。眼看军中粮草就要耗尽,仍不能取胜,石重贵和景君彦一筹莫展。偏偏此时传来圣旨,皇上的意思只要范延光肯投降,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前仇不计。

拿到这道圣旨,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石重贵手都有些颤抖。皇叔竟然愿意赦免害死自己儿子的人死罪?!失望和不可思议交织成强烈的愤懑充斥了他整个人。

是夜,军营里,景君彦皱眉对石重贵说:“大哥,这样耗下去,我们粮匮兵疲,会给范延光可趁之机啊!要不,我们遵照圣旨劝降?等日后再和他算账!”

石重贵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本来这场战是稳操胜券的,皇叔对他猜忌在先,听信李公公谗言启用张从宾这个卑鄙小人,最终让石重信和石重义白白枉死!“如果皇叔任人唯贤不让张从宾率军,重信、重义也就不会死!”他双拳紧握,猛地捶桌发出一声巨响。

“现在不是怪皇上的时候,反正张从宾已经被我们杀了,也算为他们报了仇。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我们不能不从啊!”景君彦明白他的心情,但是圣旨下谁敢不从?

“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石重贵从牙缝挤出这句,面色愤怒的说,“像范延光这样不仁不义之徒,我一定要手刃而后快!”

景君彦被他的话吃了一惊。“大哥,你想……抗旨不从?”

“君彦,我只问你,想不想为重信、重义报仇?”眼里闪过一丝诡异,他对景君彦淡淡的说。

“想!可是这样做……有点大逆不道。”自从做了石重贵妹婿后,他对这个义兄兼大舅子一向百依百顺。但是石重贵要抗旨,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石重贵缓缓站起身,冷冷的说:“我一定要杀了范延光!”烛火不停跳动,石重贵拉着景君彦合谋报仇大计。

翌日,石重贵命人将圣旨送如魏州城,宣布朝廷劝降的决定。范延光大喜,将信将疑的撤了守备。石重贵以兵马疲惫为由要求入城休整,然后回汴州。范延光只好开城迎接大军入城。为表议和决心,他还大摆筵席。

杯筹交错,酒过三巡,就在所有人东倒西歪的时候,石重贵纵身而起,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刺向范延光。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前襟。

宴席上的众人吓得作鸟兽散,景君彦早就堵在门口。“谁敢走出大厅,别怪我手下无情!”众人吓得直哆嗦。“今日范延光摆宴款待朝廷将士,岂料他口出狂言侮辱皇上,所以齐王激愤之下将他就地正法。你们说是吗?”

众人点头如捣葱,连忙称是。

“你……竟然抗旨杀我!”范延光一边惨叫一边指着石重贵喝斥。

深深刺入又拔出,石重贵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憎恨的眼神冰冷又无情。“你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就算抗旨我也要杀了你!”范延光成了马蜂窝早就没气了,他还在不停的刺入。

景君彦过来用力拉住他。“他已经死了!”身后一干将士夺门而出。

被夺过匕首,石重贵嘴里喃喃着:“报仇了!重信、重义,我为你们报仇了……”李从珂兵困汴州,他和君彦冒死救重胤和重英,结果他们死在雨中……这次范延光造反,他和君彦援救来迟,还是面对重信和重义的尸体……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他面对生离死别。如果不是皇叔……重信和重义也许就不会死!恨,如草芽破心而出。

昏黄的秋色,一轮残日西边独悬。北风呼啸,裹着残叶将魏州城弄得一片萧索。这场内乱从六月开始一直到深秋十月方才平息,后晋朝元气大伤。

痛失两子,皇后李从蓉晕死过去几回。石敬瑭内心也后悔不已,举朝痛惋。石重贵抗旨杀范延光一事似乎无人知晓。当初举荐张从宾的李公公成了朝臣的众矢之的,皇上无奈之下只好将李公公逐出宫。清君侧后,后晋朝并未就此出现转机。本应是收获的季节,农田却颗粒未收,这让朝廷雪上加霜,国运急转直下。

皇宫里,高阁亭台无处话凄凉。光秃秃的枝头偶有乌鸦飞过,发出几声干哑的啼声。宫女太监个个神色慌张。地上白霜胜雪的时候,石敬瑭病倒了,一连几日都没有上朝。岁末将至,对契丹的三十万岁贡依旧无着落。躺在龙床上,他冥思苦想,就是想不出个办法来。

“皇上,听闻公主在大辽深得耶律德光宠爱,不如派使臣前往请公主向辽皇帝求情,以解眼下大晋困境。”寝宫里乌压压站了一排官员,其中有人谏言派人去大辽见公主石重珏。

“是啊!上次公主不就改三十万布帛为织工织机么。这次只要公主在耶律德光跟前美言几句,说不定也能减免岁贡。”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景君彦心里咚的一声。很久没有听到那个名字了,别人无意提及,心还是隐隐作痛。后晋总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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