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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皓月当空,无声瞭望凡尘的一切。自从燕妃入宫以来,接连发生好多事情,后宫如一阵劲风吹过,微澜阵阵。玉妃站在窗前轻叹,难怪皇上如此痴迷燕妃,才貌双全,空灵绝俗,近在眼前却不知其所想。这样一个女人,天生就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正思量着,小青求见并送来信笺。有哪里不对劲了,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燕妃在信中求她收下小青做侍女,确保其安全。好好的为何要把小青托付给她?难道……燕妃要离开?!玉妃霎时惊恐失色,带着小青急匆匆赶到双园,却发现人去楼空!小青立即去各处宫门打听,得到回音却是——燕妃用皇上御赐金镯强令侍卫放其出宫!两人顿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燕妃和小倩两人出宫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万一有什么危险该怎么办?一定要通知皇上才好。

像是要挣脱束缚般,石重珏带着小倩一路披星戴月南下燕云。当初只是一心想要离开契丹皇宫,离开那个陌生又让她无法接受的囚笼,没有方向的往南走,但越往南越发觉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后晋是万万不可回的,因为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去。除了后晋,她们又能去哪里?想起耶律德光可能在幽州巡视,她停住行进步伐,心一阵牵扯的痛。这样的男人,恨了爱了,到头来才发现根本无法在一起……既然她是为了燕云而和他牵扯上,那么就止步燕云吧,待在契丹和后晋之间,待在他和亲人之间。

日落西山,顺州境内一处村庄口,暮色里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位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在村口下马来。不知客来的家犬吠叫着,惊扰了原本的宁静和安详。这里农舍相邻,篱笆整齐,村径笔直。夜幕无声降临,正是万家灯火时。

“还好,终于赶在天黑前到达这个村庄,不然我们又要在外露宿了。”石重珏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疲惫。为了出行方便,主仆二人都是一身男装打扮。

“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人家可以让我们借宿一宵。”小倩机灵的说。

石重珏点了点头。“尽量不要惊扰人家。”踏上燕云之地后,她觉得不怎么舒服,特别容易累,多亏小倩细心照顾。赶了一天的路,如今已是马累人乏。小倩走了没多久,她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想不到这里的村民很通情达理,一家老夫妻听说有人要投宿,立即点头答应。小倩兴高采烈的回去找石重珏,却发现她倒在地上。

“少爷!少爷!”耳边有人在不停的呼喊,好像是小倩的声音。石重珏吃力的睁开眼睛,真的是她。不过,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对老人家。“这里是……”

“少爷你醒了?!”小倩激动得直抹眼泪,抓着她的手说,“就是这两位老人家答应给我们留宿的。”

石重珏挣扎着坐起,忙对他们道谢。老妇人端来热腾腾的玉米粥。“二位快趁热吃吧!”

“不用了,我们有干粮。”石重珏婉言推辞。

“你们一身风尘,一定赶了不少路,区区一碗粥没什么的,不必见外。”老翁慈祥的笑容让人心里暖暖的。

萍水相逢竟是他乡之客。“多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两人接过粥香喷喷的吃着。“两位老人家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石重珏试探的问,觉得他们讲话有几分亲切。

“姑娘真聪明,我们的确不是顺州人氏。你们好像是汴州口音。”老翁笑着回答。两人一愣,讶异他们竟然知道自己女扮男装,于是简单说是回汴州探亲。两个老人笑了:“我们这把年纪,阅人无数。你们眉清目秀、温婉可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女儿家。女扮男装也好,后晋国内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们这样比较安全。”

石重珏差点呛到,惊讶的抬起明眸:“老伯为何说后晋国内兵荒马乱?呃,我们离开那里很久了,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唉,我们本是洛阳人氏。明宗死后,国内战火连连动荡不停。为躲避战火,我们一家迁到顺州这里。想不到石敬瑭为了皇位竟不惜割让燕云十六州,无辜燕云百姓转眼成了契丹子民!”老翁叹息着讲述中原百姓无奈迁徙之事。当初后唐继位之争使得兄弟战于萧墙,但都在中原腹地,北部的燕云十六州相对还是比较太平的。于是很多百姓都纷纷迁至燕云居住,让这片土地在内乱缝隙中发展起来。虽然帝位之争导致中原浩劫不断,但燕云诸州终归是后唐土地,如今契丹人狂妄的驰骋燕云宣布主权,芸芸众生无不对石敬瑭咬牙切齿。

石重珏静静的听他们诉说,前尘往事随之也呈现脑中。早就知道父亲割地之举必会遭天下人唾骂,如今亲耳所闻更是无言以对。“那……燕云归属契丹后,你们过得怎样?”

“说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我们原本以为燕云归属契丹之后,定会遭受非人待遇。起初也有很多契丹士兵深入燕云抢劫滋扰。后来听说契丹皇帝下旨严禁士兵侵扰燕云百姓,不仅如此他还宣布免除我们两年赋税,鼓励百姓开荒……都说契丹人凶残如狼,想不到耶律德光还能如此体恤燕云百姓!”老翁娓娓道来,言语间有对中原的眷念,更有对耶律德光的敬佩。“姑娘你们从哪里来?”

“啊?我们从上京来……”看到石重珏陷入沉思,小倩慌忙回答。

“上京?听说那里也有很多汉人。前不久村里一家人的女儿从上京婆家回来,说那里非常繁华呢!”老人露出好奇之色。

“呵呵,是啊……”小倩尴尬应和。

心一下子被击中,香喷喷的粥吃了一半就再难下咽,石重珏捧着碗呆愣了很久,连老人家起身离去都不知道。小倩送走屋主后担心的看了眼主子,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推了下将她拉回清醒。简单洗漱后两人躺下入睡,不久传来小倩均匀的呼吸。石重珏为她盖好被子,这段时间累坏她了。

静寂的夜,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都说契丹人凶残如狼,想不到耶律德光还能如此体恤燕云百姓!”“不久的将来,我要让你看看,在‘低俗野蛮’的契丹人手中,燕云之地是如何的繁荣昌盛!”老翁的话和当日他的怒吼始终萦绕在耳际,化成一股莫名的感觉扰乱心扉,直叫她辗转反复无法入眠。

“燕妃!”朦胧睡意中有人喊她。睁开眼,是他!烟雾弥漫,耶律德光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帝冠,无比威严的向她走来,凌厉眼眸温柔又深情。她被他拉着来到一处巍峨壮观的宫殿里。“还记得当日我在幽州府上对你说的话么?你看,这就是我为你建造的南京,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他搂过她,魅惑的俊颜靠近她,“珏儿,我爱你!”唇被封住,他紧搂着她深吻……

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昏暗,身边不是那张俊朗容颜,而是小倩熟睡的面孔。原来是一场梦!石重珏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

“吉刚,快去备马。我想出去走走。”耶律德光拉开门,清晨的空气清新袭人。昨晚,他梦到她了,在新建的大殿内拥吻……天知道,自从离开上京,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到幽州也有好几日了,基本上每天都是和韩延徽商议国事和南京新宫殿建造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每个恍惚的刹那才发觉脑中想的全是她。原本打算带她一同来幽州的,却在生气之下将她扔在宫中,不知现在是否一切安好。分开才明白自己无法没有她!那种心慌意乱、相思成疾的感觉快把他弄疯了。南巡要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完结,明天就回上京,听说因为禁止近亲通婚令都闹开了。那道圣旨他可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的,不仅是因为她,同时也是为加强契丹和他民族的融合,从而巩固和扩大契丹政权。可惜这些未必有多少人懂。算了,只要能得到她嫣然一笑就好……

耶律德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欣然的笑意,然而笑容还未及绽放就被吉刚慌张的步伐打断。“主人!上京五百里加急!”他接过羊皮,目光扫过,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阴寒。转瞬羊皮在他手中化作碎片。她竟然擅自离宫出走!不过是争执了几句,她就用这样的行动表示对抗。“上京有燕妃出宫后的消息吗?”

“呃……暂时没有。”

“废物!”耶律德光从牙缝怒斥,沉思了会儿冷凝吩咐,“她们应该会南下,最快顶多到顺州。传旨下去,让两千幽州驻军随我北上寻找,再送五百里加急令让上京两千皮室军南下寻找!十日后在顺州汇合。”

旭日冉冉升起,温暖的阳光拂不去他满脸震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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