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
都城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片幽静的池塘边坐落着一座祥和的茶馆,牌匾上提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风涧”。茶馆里的灯火照亮了一旁的碧水潭,波光粼粼,水纹慢慢荡漾开。茶馆隔间里,水晶帘落,纱幔垂曳。里面坐着沧澜璃歌。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青丝如瀑,柔柔地倾泻而下,一根白色丝带挽住,及腰的长发不加以任何的金银首饰,发间不过几只将开未开的蓝花楹。姣好的面容。细细的胳膊撑起半个脸庞。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袭白裙,不带一点墨迹。裙摆处有着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淡蓝色。一条有着淡淡纹路的腰带系于腰间。
沧澜璃歌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唇角还残留着一抹清涩。她对旁边的女子唤道:“画鸢,走吧,我们该回客栈了。”她挽起画鸢的手,拽着她,走出隔间。她将银子往桌上一放,也懒得理掌柜,就直接出了茶馆。
星辰迷离,穿梭在人群里。沧澜璃歌四处看来看去,忽然,她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他了!沧澜璃歌,甩开画鸢的手,淹没在人群里。画鸢想要追上去,可沧澜璃歌早已不见踪影。
沧澜璃歌拨开人群,想要追上前方熟悉的身影。她想喊他的名字,却又没有勇气张口。她提着长裙尾随其后。到了人比较少的地方时,面前的身影停下了,沧澜璃歌屏住呼吸,张了张嘴,想要质问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来。
她想像儿时那样亲昵地喊他“哥哥”,却像是隔了一层不可逾越的屏障,分隔了他们之间。
冰凉的感觉刺痛了她光滑的颈脖。沧澜璃歌这才发现原来面前的人影早已到了自己身后,他用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着她的脖子。沧澜璃歌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的面目。俊朗的五官完全不是她熟悉的面孔。
沧澜璃歌不免长叹,唉,下次一定要看清楚人了再追,认错了人,这有多尴尬啊。
“说!为什么跟踪我!”叶轻举低声喝道。
沧澜璃歌只好如实回答:“我眼神不太好,认错人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沧澜璃歌觉得匕首离她的脖子远了一点点。她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啊!”本来认错人就觉得很窘迫了,现在他一笑,沧澜璃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动口吗?你一个姑娘让我动口?”叶轻举半开玩笑地问道。
沧澜璃歌一听就知道他不怀好意,连忙双手交叉,挡在前胸,一脸警惕地问道:“你不会想要咬我吧?”
叶轻举感觉到沧澜璃歌只是一个普通人,便松开了匕首,收起它,转身就要走,他突然停下脚步“咬你?算了吧。”语毕,他便走了。
沧澜璃歌朝他扮了一个鬼脸,转身就要找一个新的客栈住一晚。突然想起钱都在画鸢身上,而她这个笨蛋又迷路了。
唉……今天事事不顺啊。她只好厚着脸皮去追叶轻举。
“怎么又是你?”叶轻举疑惑地看着她。沧澜璃歌低着头,一脸倒霉样:“那个……我和画鸢走散了,我身上没有带钱,所以想……”
“所以你想向我借钱住一晚?”还没等她说完,叶轻举就把她接下来要说的抢着说完了。
“对啊!”
不料叶轻举淡然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根本就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沧澜璃歌大喊:“喂!你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关我事的意思呗。”叶轻举摆摆手。
沧澜璃歌忍住想要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咬着牙冲上前,踮起脚,揪住他的衣领,愤怒地叫:“你是不是个男的啊,怎么这么没有担当,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向你借宿一晚你应该很痛快地答应啊,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流落街头吗?再说了,还不都是你,偏偏要长得和别人那么像,都是你啊,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我怎么可能会迷路,我怎么可能会和画鸢走散!你的责任感呢!归根究底还是你的错!你说,你该不该承担!”
叶轻举看了看揪住他衣领的手,又看了看沧澜璃歌满是怒意的清澈眼眸,左手捂住眼睛,一脸无奈,好家伙,她倒是把错全部推到我身上来了。,她自己却撇得一干二净。
“你既不是香,又不是玉,让我怜什么,惜什么去?”叶轻举笑道,继而又答,“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走吧。”
沧澜璃歌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什么她既不是香,又不是玉,用得着这么讽刺她吗?但她还是松开了手。跟着叶轻举到了一个新的客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沧澜璃歌。”沧澜璃歌歪着脑袋问。
叶轻举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接着掏出银子,选好了房间,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叫叶轻举。“
“哦。”沧澜璃歌跟着他上了楼梯,很自然地进了房间,结果叶轻举关上了门。她大惊:“你干什么!出去啊!”叶轻举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哭笑不得:“我只订了一间房。”
“你自己再去订一间啊!”沧澜璃歌皱着眉。叶轻举拉开凳子坐下,撇撇嘴“拜托,只剩下一间了好吧,再说了,你当我是什么贵公子啊,我哪有那么多钱。”
沧澜璃歌气鼓鼓地看着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叶轻举头也不抬:“没关系,我不在乎。”
沧澜璃歌顿时想要撞墙,她想一把掐死他算了,:“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万一这种事情传出去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轻举这才懒懒地抬起头,打量着她,不以为然:“你放心啦,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所以也别太担心。”沧澜璃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嘴角的一抹笑意,就知道他在耍自己。顿时气得想挠墙。她也只能自认倒霉,沧澜璃歌打开门,抓起被褥,打算在门口过一夜算了。
叶轻举拦住她:“你干什么啊?”
“叶轻举,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让我睡房间也就算了,你连门口都不让我睡!”沧澜璃歌咆哮道。
叶轻举发笑,他夺过她手里的被褥,走出了这个房间,笑道:“你还真是傻,我说只有一个房间了你就相信了?”
沧澜璃歌看着他走下楼梯去掌柜那里订房,忽然觉得自己跟他来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嘛!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屋外鸟鸣、蛙声一片。
沧澜璃歌简单地系好发带,洗漱完毕后就习惯性地喊了一声:“画鸢?”回应她的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她郁闷地拍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她和画鸢走散了。还不是因为叶轻举的背影那么像他。她拉开门,就看见叶轻举慵懒地靠在门前。
“我以为你会睡到中午。”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沧澜璃歌轻推了他一把,毫不客气地说:“带我去‘清风涧’,我要找画鸢。”
“我不去。”叶轻举眼皮都不抬一下,故意刁难她。
沧澜璃歌无语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去?
“你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女孩子向你提要求你应该爽快地答应啊!你难道希望我一个人去找吗?如果我遇到一些坏人怎么办……”沧澜璃歌叉着腰,滔滔不绝地说着。
叶轻举暗自扶额,只好做了个“停”的手势,说道:“行了,我带你去找。”
沧澜璃歌跟着他出了客栈。一出客栈,叶轻举的眉间神色就凝重起来,余光瞥了周围隐藏的身影。手上元气渐渐凝聚,在无形中萦绕在指尖。沧澜璃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快走几步牵上他的手,元气立马消失了。她抬起脸,笑着问:“怎么了?快走吧。”
叶轻举也一笑,收起元气,加快了步伐。
怎么回事?沧澜璃歌明明是个普通人啊,怎么能感觉得到我的元气波动?她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来!
在这个世界上,分普通人和魂师以及异族。
魂师的力量来自于天地间的万物,聚其精华而形成的魂拥有强大力量。异族的力量来自于与生俱来的异能,实力比魂师强大许多,每个人的异能都不同,层次级别自然也不同。有一些异族的能力极其恐怖,但是这个种族的人少之又少。有一些魂师和异族会故意隐藏自己的元气,让你探不清虚实。
沧澜璃歌知道他收起了元气,便松开了手。
两个人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到了“清风涧”。沧澜璃歌在昨天晚上的隔间里坐下,手上抓着一个茶杯,里面却没有茶。
“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叶轻举提起茶壶,缓缓倒入她的茶杯。
沧澜璃歌目光无神地盯着流入茶杯的清茶,死死咬着下嘴唇,良久,才叹道:“是的,他们是冲我来的。”接着,她的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们追杀我两年了。”
“那还真是奇迹,我很好奇你一个普通人怎么打过那么多魂师的?”叶轻举不禁疑惑地看着她。
“不知道,画鸢有一定的魂师天赋,再加上我的运气吧,所以一直相安无事。”沧澜璃歌自嘲着。
“你不累吗?”
沧澜璃歌望着窗外,画鸢果然来这里找她了,她理了理衣裳,走了出去,在门口时突然停住了。
清纯悦耳,不绝如缕的声音响起:“本就习惯了。”
本就习惯了……你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叶轻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朝她呼喊:“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沧澜璃歌调皮地回答。直到沧澜璃歌的身影消失在叶轻举的视线中。
叶轻举沉思着,这些魂师并不算强大,但对付一个普通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画鸢的本事虽然算可以,但是也决不敌那么多,运气?他才不信这种东西呢。刚刚出了客栈他就感觉到了隐隐的杀气,才故意暗放元气,以此来震慑他们,却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阻挡了他元气的流失。
沧澜璃歌……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珠翠罗绮溢目,车如流水马如龙。画鸢微微转了一个侧身,低声问道:“小姐,他们还跟着,怎么办?”
沧澜璃歌微微颔首,只道:“两年了,我们都好好的,还怕这一次吗?”沧澜璃歌虽然不知道想要杀她的人究竟是谁,但还是猜测出了几分,她闭上眼,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确实,这里人多,魂师是绝对不敢轻易动手的,他们只敢在人少的地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