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悬空。
荒野安静如初,仿佛一切未有发生过。
柳轻寒还未从适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一路走来同甘共苦的伙伴,一夜之后,便天人永隔,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
只听林方思扶着柳轻寒的臂膀,道:“把韩大哥他们的尸首埋了罢。”
三人协力,掘出三个墓,将韩汝河和司空仁葬于一起,将姓程的老者稍微葬的远了一些。
柳轻寒和林方思跪拜在韩汝河和司空仁的墓前。柳轻寒道:“韩大哥……”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轻寒与林方思在韩汝河墓前三叩首,随即起身,却见朱墨摇着折扇,晓有兴致的站在二人身后看着一切。
柳轻寒一怔,道:“老先生死了。”
朱墨诧异道:“我知道啊。”
柳轻寒有些愠怒,道:“你怎地不悲伤?”
朱墨道:“我为何要悲伤?”
柳轻寒道:“他不是你的随从么?你们朝夕相处,如今天人永隔,你竟然丝毫不觉得悲伤?”
朱墨轻松的笑道:“你也说了,他是我的随从,一个随从死了,自然会有另一个顶替。”
柳轻寒被朱墨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道:“你怎地……怎地……这般冷血!”
朱墨笑道:“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没见过死人啊?”
柳轻寒被朱墨的调笑激怒了,举起手中韩汝河遗留的佩剑,指着朱墨。
朱墨并不为所动,仿佛是觉得柳轻寒吓唬他一般,反而仰着脸,将白皙的脖颈往剑尖方向又凑了凑,笑道:“怎地?要杀我?”
柳轻寒脸部扭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林方思见柳轻寒情绪激动,赶忙过来劝阻,道:“轻寒,罢了。”
柳轻寒缓缓放下长剑,扶着木杖,缓缓往回走去。待三人缓缓走回镇上酒坊,柳凌玉早就醒了,发现众人不见,早就着急的直跳脚,见三人回来,上前急道:“你们大半夜的跑哪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朱墨摇着折扇,径直走进了酒坊休息。
柳凌玉继续道:“韩大哥和那老先生呢?怎么不见他二人?”柳轻寒根本无心回答。林方思将柳凌玉拉至一旁,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柳凌玉听得却是瞠目结舌,她吃惊自己熟睡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柳轻寒这才缓缓道:“去CD,找白大哥和昭言姐。”
“我也去。”在一旁一直未做声的朱墨突然道。
柳轻寒并未看他,冷冷的道:“朱公子,我们不是同路人,不如就此别过吧。”
说罢,柳凌玉和林方思收拾妥当,搀扶着柳轻寒走出酒坊。
朱墨赶忙跟上前去,对柳轻寒道:“喂,锦衣卫还在追杀我,你们忍心么?”柳凌玉不知缘由,和林方思对视一眼。
柳轻寒冷冷道:“锦衣卫追杀你又不是追杀我们。”
三人到驿站置办了足够的干粮淡水,还有四匹骆驼,一匹驮着食物供给,三人一人一匹,这才出发。走出去没多远,柳凌玉示意柳轻寒,柳轻寒回头望去,只见朱墨也骑着一匹骆驼,远远跟在三人身后。
行了十几日,朱墨只是紧紧地跟着三人,三人休息,朱墨也休息,三人启程,朱墨也启程。
行了月余,四人来到袄儿都司部落。
绵延成群的蒙古包,柳轻寒等人哪见过这样的壮观景色,都看呆了。
三人寻得一个偏僻的蒙古包,蒙古包的女主人见三人都是汉人打扮,以为是汉家商贾,也不避讳,热情接待了。
女主名叫娜仁托娅,地道的蒙古女人。
娜仁托娅为三人倒了些奶茶,谁知,朱墨此时走了进来,递给娜仁托娅一锭银子,道:“路途遥远,可否借宿?”
娜仁托娅接过银子,笑着用蹩脚的汉语说:“住罢,我家男人出去放牧,几日后才回来。”
柳轻寒见是朱墨,不禁皱眉道:“朱公子怎地如此阴魂不散?”
朱墨道:“怎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想往哪走往哪走,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这你也管?”
柳轻寒不知朱墨心怀什么鬼胎,只道是跟着三人图个平安,便也不做声。
正要喝奶茶,听着蒙古包外一阵喧哗,柳轻寒起身去查看。
只见不远处熙熙攘攘围着不少人,柳凌玉以为有热闹可以看,当即拉着林方思向人群走去。柳轻寒心知地处鞑靼地界,生怕两人节外生枝,拄着木杖一瘸一拐的跟了过去。
人群中,几个大汉正在拖拽一个蒙古女人,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蒙语。柳轻寒正要询问,谁知旁边一个声音道:“那几个大汉是太师阿鲁台的人,要那女子去服侍太师,女子不肯。”柳轻寒转头,见是朱墨。
柳轻寒道:“没想到朱公子还懂得蒙语。”
朱墨道:“江湖上为了行走方便,略知一二。”
两人对话,柳凌玉也听得真切,当即怒道:“这个太师阿鲁台怎地这样?”
一旁的娜仁托娅见柳凌玉埋怨,低声道:“姑娘,小声点。太师****,行经此地,我们也没办法。你们是汉人,还是回蒙古包里躲躲吧。”
正说着,被人群中被拖拽的女人只是哭喊,周围人数虽多,众人却忌惮阿鲁台势力,无人敢出手相助。
柳凌玉怒道:“忒也没有天理。”说着,冲进人群,“姐……”柳轻寒已经阻拦不及,只见柳凌玉几脚踢翻那几个壮汉,宝剑出鞘,挡在蒙古女子身前。
那几个蒙古大汉站起身来,见又多了一个女子,还是汉人的服饰,顿时一脸淫笑,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朱墨附在柳轻寒耳边道:“那几个人打算把柳姑娘和那个蒙古女子一起带去阿鲁台的帐篷。”
柳轻寒心中急切,顾不了那么多,当即走到柳凌玉身旁,低声道:“你就会惹是生非。”
柳凌玉道:“这叫行侠仗义。”
柳轻寒苦笑道:“柳女侠,你行侠仗义也不看看场合,这可是关外,鞑靼的地盘,打不过你往哪跑。”
柳凌玉被柳轻寒这么一说,也蒙了,光顾逞英雄,却忘了后路。如今站都站出来了,要退回去,怕是不能。
为首一个大汉用并不流利的汉语道:“汉人。”
柳轻寒拱手道:“几位壮士,还请手下留情。”
那大汉打量了一番柳轻寒,面前这个汉族男子弱不禁风,还拄着拐杖,道:“小伙子,逞英雄是要有本事的。我叫特木尔,是卫兵队长,我敬你有勇气站出来,不如我们来摔跤,你赢了,你们走,我赢了,两个女人跟我走。”
柳轻寒端详了对面几个大汉,他们每一个都膀大腰圆,两个自己都顶不过对方一个人的重量,打架都不一定打的赢,更别说自己丝毫都不会的摔跤了。柳轻寒心中计较,低声道:“姐姐,你先带这个女人离开这。其他的我来应付。”柳凌玉心知自己出头,却坑了自己弟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赶紧离开,我自有脱身之计。”柳轻寒催促。
柳凌玉知道自己弟弟脑袋灵光,以为他真有什么计谋,当即扶起地上的那个蒙古女子,退到外圈。
待到柳凌玉走后,柳轻寒硬着头皮道:“来吧。”
谁知,对面那七个大汉散布开来,将柳轻寒围住。柳轻寒一愣,道:“什么意思?”
特木尔哈哈大笑,道:“都说你们南人狡诈,这都猜不出来,我只说我们摔跤,却没说几个人上场啊。”
“你……”柳轻寒心道糟了,自己功夫本就一塌糊涂,现在瘸了条腿,在被这七个大汉同时围攻,跑都没法跑。
“七个人对付一个人,鞑靼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一个声音响起,说话的人缓缓走进包围圈,在柳轻寒身边站定。
柳轻寒打量了一下来人,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蒙古青年。
柳轻寒拱手道:“多谢英雄相助,在下应付的来。”
那蒙古青年拍了拍柳轻寒,道:“我们蒙古人最敬重有勇气的人,要摔跤,我来帮你。”那蒙古青年面容稚嫩,身材魁梧,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那人继续道:“我叫绰罗斯也先。兄弟叫什么?”
“柳轻寒。”柳轻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