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闻了闻从士兵身上剥下来的衣服,蛾眉蹙起,坚决不肯换,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坐到马车里。
吴越拿出草原弯刀在军官的胳膊、大腿、背部等地方狠狠地劈了几下,只见汩汩的鲜血涌出来,很快就将他的一身皮甲染红,然后驾着马车急速往丰乐镇赶。
这里距离丰乐镇本来很近,吴越不停扬鞭催马,很快便到了丰乐镇的城墙下,隔着大老远吴越便喊道:“开门,开门,我们半路上遇到了截杀。”这声音喊得十分急切,连身边的军官听了都感觉吴越确实遭到了截杀,他不禁摇头苦笑。
一个尖利的冰凉金属忽然贴着他的腰身,他只得大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他喊了出来,却感觉那把剑贴的更近,喊声也变得越发凄厉起来:“开门,快开门,这是令牌,快开门。”边叫边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金黄色令牌,上面刻着一朵紫荆花,写着一个大大的诚字。
检查过了令牌之后,有看这军官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吴越大叫道:“快准备迎敌,两万人已经在十里外,他们的目标就是丰乐镇!”大门打开,他驾着马车长驱入城。
一众士兵不疑有他,数息之后,七八千兵马已经奔到了城门,而另外的士兵则驻守在丰乐镇高高的城墙之上,行动之迅速连吴越都感到结舌。这些守备军的军事素质不低,若非这样诈骗,能否混进城内且不说,就算混进去恐怕也很难再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吴越心情平静下来,在城内士兵惶惶调动准备迎敌的时候,他驾着马车直冲城东占地面积最大的那座建筑。
“丰乐仓”三个烫金大字,看来便是丰乐镇的粮仓。
两个人在一万五千名士兵的眼皮底下烧掉他们的粮仓,这种行为无论如何看都是大手笔。吴越有些激动,他拿着令牌直冲入丰乐仓内,把那军官往地上一丢,随手一枚金针刺入了他的后脑,军官便晕了过去。
身为医家的传人,吴越并没有学到多少真正救人的本事,但用金针扎晕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丰乐仓内大大小小有数百个储粮仓,每个储粮仓里都囤积着满满当当的粮食谷物。
为防止发芽,守备的军人已经将粮食晒的没有半点水分,散发出干燥的味道。
吴越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携带易燃的油,一方面时间太紧张,另一方面要烧掉整个仓库需要的油也不是一桶半桶,只能就地取材,实在不行只能干烧了。
“咱们分头先找找哪里有油,不管能不能找到,一刻钟之后还来这里会合。”吴越对宁西说了一句便消失在布置井然有序的仓储建筑中。
宁西回身看着吴越消失,身形一闪也消失不见。
吴越连续踢开了八个储粮仓的门,都是一些干燥的谷物,半滴油都没有找到。
走进第九个粮仓的门之后,一股阴风刮起,“嘭”的一声门被关上,屋内顿时变的昏暗无比。
吴越现在的灵魂力十分敏感,他马上确定这屋内有一个鬼修,而且修为不比觉厉低,定然是个扎手货。
在虚灵剑抓到手里的同时,他额头上出现了一只竖着的眼睛,这样一看,周围的物事顿时变的十分清楚。
这个储粮仓很大,粮食被数十个巨大的木桶密封装起来,即便如此也飘出了浓重的腐朽气味。木桶中间有不同的昆虫爬来爬去,甚至有几条蛇正在不停的游走寻找老鼠。
最里面有一张大大的椅子,在这个堆满粮食的屋里显得十分突兀。更诡异的是,一个影子瞬间出现在椅子身上,他身体的凝实程度已经与觉厉相当。
这个鬼修坐在椅子上,一股鬼气从它身上散发出去,笼罩在吴越的身周,这些鬼气就如同人类修士的气场一般,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鬼气十分阴冷,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单从这股气势上来说,它已经超越了觉厉。
当初觉厉一个在药童和宁西二人的攻击下依旧不落下风,这种实力即便与现在的吴越比起来,仍旧胜出太多,更何况从这个鬼修身上散发出来的其实比觉厉更强。吴越眉尖皱起,可以说如果真的打起来,他的胜算微乎甚微,就算加上宁西胜算依旧不大。
他谨慎盯着那个鬼修,精神力高度集中,连额头上天眼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然而这种气势在鬼修身前一丈的地方便消糜不见。
“你很紧张?”鬼修幽幽地说道,他的声音就如正常人的声音一般,只是略微苍老沙哑,鬼修声音特有的尖细在它身上没有得到丝毫体现。
吴越确实有点紧张,他凝神看着鬼修,并未故作轻松。此时他必须打起一切精神提防鬼修突如其来的攻击,与小命比起来,任何面子显得没有分量。
“呵呵呵呵”鬼修笑了起来,它的声音越发苍老,边笑边看着吴越,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三阳平原现在的当家人,而我认得吴承!”
吴越心下大惊,吴承就是吴家的第一代家主,随着大夏开国皇帝征战沙场的真正的忠勇武侯,从他去世到现在已经过了三百年。
三百年后,居然有个鬼修居然说认得,那它的年龄到底是多大?
三百年的寿命是修行者破五境之后的大限(长生境除外),即便是鬼修也不例外!
修炼最根本的是修长生,但是破五境之后真正能达长生境的天下又有几人?这个鬼修说他认识吴承,那他的年龄绝对要超过三百岁,已经破了大限,他自己不可能是长生境的修行者,那么只能猜测他有其他的方法来延长寿命。
这个方法绝对是惊世骇俗的,大夏皇帝数十年追求长生,到现在不仍然是重兵将死的下场?
虽然感觉可能是真的,但吴越还是不屑地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破五境的强者难道就只有你这么点修为?”
“哈哈哈”鬼修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说道:“谁告诉你长生就一定要破五境?”
“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吴越反问。
鬼修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说道:“办法多的是,只是看你是不是愿意付出代价。”
“比如?”吴越问道。
“出卖灵魂!”鬼修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出卖灵魂”四个字如乐谱上的休止符,大大的仓库瞬间变的落针可闻,弥漫在空气中的鬼气、霸气都化作了无有,陈旧的谷物散发出腐败的味道。
吴越的神情变的十分怪异,他想起了大夏世界流传的一个传说,大夏王朝立国的最后一场战争中,有一个将军战死沙场。在他临死的时候用灵魂换得了长生,那个人叫做文沉,这样说来,眼前的鬼修十有八九就是文沉将军。
吴家的宗谱上写过一段话,其中提起过文沉,是与吴承齐名的大夏良将,二人是同生共死的好友!
于是吴越问道:“你是文沉将军?”
吴越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鬼修愣愣地看着某一处,仿佛依旧没有从那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半凝实的脸上两道眉毛皱在一起,肩膀都在抽动,似乎是哭了。
等它的情绪平复之后,转过脸来看着吴越,说道:“人类真的付不起这个代价,会后悔的!”
这或许就是文沉最真切的感受了,无论任何时候,交易双方都是平等的,拿到的东西越加珍贵,付出的代价就越加惨重,想来出卖灵魂的代价真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
“你走吧,我当你没有来过!”鬼修突然对吴越说道。
吴越并不想走,如果现在就走了,那他之前的许多谋划都会变得难以推进。可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有很大的原因是吴承的福泽庇佑,打起来吴越基本上是必死的局面。
因为传说文沉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化神半仙,这三百年出卖灵魂的生涯,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到底属于哪个境界。虽然鬼修破五境之后可以重塑肉体,可文沉并不是一个正常的鬼修,它的具体修为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了。
鬼修看着吴越的眼睛,说道:“你要毁掉座粮城,就是要毁掉我,我会让你把我毁掉吗?”他的声音并没有丝毫杀气,反而变得十分无奈,他停了一会继续说:“就算我让你毁掉我,生死又怎能由我主宰?出卖灵魂,便是死都不由自己掌控。”
吴越听着鬼修的话,问道:“你是被魔王控制了吗?”
“这不叫控制,你快走吧!”鬼修说道:“我的时间有限!”
如果按照平常的性格,吴越一定转身就走了,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也不是一个蛮干的傻子。但此刻吴越依旧站在这里,因为他觉得这个鬼修说话仍留有余地,似乎还有争取的空间。
“你是文沉将军吗?”吴越再一次问道。
“文沉?将军?”这一次鬼修听到了,他惊疑地重复着吴越的话,脸上的神情在缅怀与痛苦之间不停地转换,最后说道:“我是血念!”
当“血念”二字出口的时候,鬼修身上再也没有人类的情绪,这个出卖灵魂的将军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鬼修血念。
粮仓内的气息顿时变得十分狂暴,一道道阴冷的鬼气如同一条条鞭子狠狠地抽象了吴越的识海,痛苦难忍。
吴越的识海震颤着,生死局拼命地旋转起来,一道只有天眼才能看见的漩涡出现在吴越的身体前面,漩涡如一把尖锥,把四周的鬼气打散。
这条漩涡在狂暴的鬼气中不停地闪烁,似乎随时都会崩溃,但却没有崩溃,蒙着黑气的五彩本我在吴越的脑海里吃力地操控着这个漩涡,而吴越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