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对吴越来说是已经十分完美了,他与一个比他高两三个大境界、半步大修行者的人打了那么长时间,虽丢了大半条命、手法也不光彩,但能让对方流血,已经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情了。
但他胸口兀自有一股怨气,老子不是来这里送死的!
苏在仪看着走过来的中年男人,凑到了吴越耳边说:“公子,我拼尽身上真元困他一刹,你用那把短剑应该能杀了他,你回去见到我师父之后说,让他替我报仇。”苏在仪的语气虽然无力却很坚定,想了片刻又说:“也请转告豪公子,在仪与他今世无缘,只能等待来世了。”
所谓拼尽身上的真气,便是以精血为引,将自身真气引爆,三五个呼吸能发挥出超越平常数倍的攻击力,但三五个呼吸之后必然身死,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力。
吴越心下感动,这姑娘还真是说道做到,一诺许命。他一脸血污的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说道:“苏妹子,且不说能不能……逃得了,放你一个姑娘留下就……就不是本公子英武伟岸的作风,你且呆着,这老****上来我自然与他理论一番,你抓住机会也能将他杀了,你逃回去的机会大多了。”说着他前胸一挺,一股男子气概油然而生。
苏在仪听了一愣,想不到这个白痴软蛋公子在这时候居然如此勇武刚硬。
吴越又模仿苏在仪的语气,道:“你见到我父亲,告诉他……别替我这个傻儿子报仇了,生没给他带来欢乐,死也……不给他添麻烦。”说道这里他也故意沉吟了一下,继续说:“你告诉城东磨豆腐王家的二姑娘,说亲爱的小越越与她今生无缘,只能等到来世了。”
苏在仪第一次对这个公子露出了恻隐之心,暗道你也算是个有情的人,可既然惦念着城东的王姑娘,有为何来招惹我。
中年男子并未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脸杀机地走向二人,剑刃对准了吴越,动作虽慢,却哪里是这个将死之人能躲开的。
苏在仪蓄势准备爆出真气,吴越心里犹抱侥幸,急忙对苏在仪使了个眼色,张口喊道:“慢!”
中年男子并未停下,断剑继续下刺。吴越神情一惊,抓起沙子又是一招“游龙戏凤”撒了出去,只是彼时此招灵动洒脱,现在酸软无力。
中年男子哪能不防,左手断指轻挥,便将沙子带向一旁。此时
苏在仪浑身气势暴涨,嗖的一声跳了出来,一双细嫩玉手紧握着剑柄自下而上撩了出去,剑身带着一股残影一往无前地斩向中年男子,那声威宛如神仙下凡。
吴越哪里能不明白,苏在仪自爆真元,片刻一过便会倒下,再无性命,他怔怔地看着,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中年男子在苏在仪自爆真元的超绝压力下苦苦支撑,数次被她的长剑披飞出去,身上鲜血淋漓。忽然他将长剑一扔,地上忽然挂起一阵狂风,登时飞沙走石,声势极其骇人。
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在这个时候居然一举突破桎梏,成为了大修行者,一旦过了今天,他坐在家里喝茶便可以斩了吴越和苏在仪二人。
吴越心下又惊又悲,化为了无穷的勇气,一个“猿跃”跳到他身旁,逼出全身的机能将一套猴形拳意打出去,中年男子大喜,看着吴越轻蔑之意更浓,随手一拳轰了出去,而吴越此次躺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
苏在仪鼓动全身真气,右手剑指疾点胸前数道穴位,再次冲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陡然突破,豪气顿生,双手微抬一个无形的拳头便迎向了苏在仪,而此时的苏在仪面孔决绝,断剑劈开拳意,刷刷刷刺出三剑,其中一剑没入中年男人的胸口,此时她浑身精气用尽,无力地倒在沙子上,生死未卜。
中年男人将断剑抽出,“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剑要不了他的命,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却也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收获。
从初识一路高歌猛进,他的天赋一直光芒万丈,却卡在这个关口十余年,但现在,他突破了。他如今是大修行者了,自今天之后,便超越了人世间的一切凡人,真正成了那些修行的“半仙”。
他回头看着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吴越,想着要好好谢谢这个诡计多端的“傻少爷”,然后将那柄诡异的兵刃夺过来。
虚灵剑仍然紧握在吴越的手中,剑身一如坍塌的虚空。中年男子看了吴越很长时间,确定没有一丝呼吸、感受不到一丝心跳、也看不出一丝生命迹象的时候,弯腰侧对着他,试图夺下他手中的剑。
吴越握的依然很紧,中年男人蹲下身子,将面部贴近吴越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蝉息”是蝉形的一个动作,为了这个动作吴越曾经被逼着水下潜伏一盏茶的时间,数次从死里活过来,为的便是停止一切人体生命气息。中年男人的这声“谢谢“,将他从一中很玄妙的状态中焕醒过来。
然而变故陡升,中年男子嘴唇贴近吴越的而过,腹部便与吴越手中的虚灵剑只有两寸的距离,本来死过去的吴越诈尸般地将虚灵剑刺入了中年男人的腹部,而身受重伤、破镜大喜、对吴越的蔑视三个原因使中年男人未能及时躲开。
吴越骤然爆发一击得手,自然不会轻易放松。
剑身刺入中年男人的腹部,虚无般的剑身上发出一道道白色的光晕,从中年男人的身体流向吴越的右手,顺着右手游遍他全身各处。
中年男人骤然受袭,习惯性地抬手,准备将吴越毙在掌下,但那处被刺破的地方就如一个漩涡般快速地吸取着他的真气、精血、生命、甚至包括意志。他抬起的手最终软绵绵地落在了吴越的脸颊上,像抚摸一般。
吴越感觉到有一股澎湃的暖流冲入自己身体,虚灵剑像一个掠夺者,从中年男人的身上抢夺来真气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输入自己体内。这股真气一进入身体便受到沐浴月光得来的清流制约,从手臂归入胸口,达到丹田与体内潜藏的真气混到一起,滋润着他受伤的脏腑。
吴越心意微动,真气便上涌,到膻中穴,再到乳根穴……吴越心下惊喜,他已经能控制体内的真气,这代表他已经突破了初识,达到筑基境界了。
虚灵剑握在吴越的手中,就如长在了他的身体里;插在了中年男人的胸口,如钉在了石头之中。一把剑将两个人紧紧地连在一起,也将两个人如雕像般地固定在了原地。
吴越本来虚弱之极,速度加快,真气十分紊乱,然后意识逐渐模糊,倒在黄沙之上。
此刻中年男人却盯着吴越的手和那把诡异的剑,脸上震惊、愤怒、恐惧与疑惑,浑身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眼神最终涣散。
月光柔和地照在这片沙漠上,黄色的沙子披上一层银色的光辉,那层光辉渐渐汇在虚灵剑的周围,隐隐有白光流动,转瞬又消失不见,此时中年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在人类视线可以抵达的沙漠东边出现了一个骑兵队伍,数十匹马在沙漠上奔腾,带起阵阵沙尘,很快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三人。
领头一人白面微须,眉宇间与吴越颇有几分相似,如果吴越醒来便能认出这正是苏在仪口中的“豪公子”吴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