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最先动手的是书生李礼,他的眉毛微微挑起来,英气毕露。一方黑色砚台瞬间飞了出去,随风而长,落到教主脸前的时候已经大如磨盘,带着无上的威力狠狠地砸了下去。
独臂的教主似乎早有准备,他右手微抬,伸出了一根手指。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宛如女子。那根手指遥遥指着砚台,砚台的猛烈气势便有些下降。
“蹭蹭蹭”
三个声音响起来,教主纤细的手指里面居然浮现出几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嗖”的一声与那口黑色的砚台撞击到一起。
借着这一股力量,砚台开始急速地旋转。在旋转的同时,砚台中间开水产生一些墨汁,仿佛天地间又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这个砚台。墨汁开始只有几滴,渐渐的越来越多,竟然变成了一阵黑色的雨,从空中开始飘洒,落下来,要把教主和他身后的一群人淋成黑色。
“嗤嗤嗤嗤”的声音不断响起,那黑色雨滴一样的墨汁不停的落下,落到了将士的兵甲上,兵甲便多了一个洞,落到兵器上,兵器便多一块锈迹。纷纷扬扬的墨雨越来越大,渐渐地好像要笼罩李礼面前的半个人间。
教主皱起了眉头,他祭出一个旗,旗上面五颜六色,上面画着不知所以的花纹,看上去格外诡异。
那把旗握在教主的手里,随着他的纤细手指开始左右招摇,于是天地之间便无由地升起了一些风,风越来越大,渐渐地像要刮走整个人间一般。飞沙走石,就连土阳城上的几块石墩都无法抵抗地掉落。黑色墨雨顺着狂风的走势,完全逆转,从砚台落下吹向了李礼,吹向李礼身后的吴越等人和那一万五千普通士兵。
风向有变,李礼收回了砚台,黑色的墨雨当即停止。
然而风没有停,风依旧肆虐地刮着,带着摧毁一切力量。
一道元气护罩撑了起来,以巨大的尖刀形状斜插在李礼的前面,这个元气护盾足有一里多长,那些狂暴的风吹过来便顺着元气护罩逸散出去,再也无法对吴越一方造成任何伤害。于是,风也停了。
风停雨顿之后,世间的一切有恢复了清明。已经进入深秋的日头依旧毒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照射着对立的两方人马。
“咻”
一柄剑自一万五千名士兵的身后飞来,这柄剑带着惊异的纯白光芒,尤胜天上的那轮太阳。翟许眉头微蹙,墨家修剑。剑正直、锋利,是万兵之首,剑魔天生的那口剑,也源自于墨家的剑法,所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敢小看墨家的剑法。
这柄剑仿佛在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抵达了教主的身后,教主的身后左侧站着一个瘦高的化神半仙,他叫仇怀。在吴家的墓园里,他布置了乾坤锁魂阵杀死了三十余位墨家的人。
那个时候翟许没能救下,但是他今天一定要手刃此獠,他的意志十分坚定,所以那柄剑的攻击力大的惊人。
“噗呲”
白剑直接破开了仇怀的护体真气,直直地刺向他的心脏。这柄剑名天志,就是代表苍天的意志,从数百年前起,墨家的历任巨子都用这把剑诛杀贼寇,代行天志,数百年来凶名赫赫。
“叮”
一声巨大却悦耳的声音响起,一根闪耀着金色光辉的禅杖敲击在了天志剑身上,出招的人是比丘和尚,他看着仇怀的脸有些轻蔑。轻蔑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身上,但此时的比丘和尚除了是一个出家人之外,更是一个修行者,是修行者便有实力高低之分,便有地位尊卑之分。
天志剑剑势一沉,嗖的一声飞回到翟许的手里。
解除了威胁的仇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瘦高的身体忽然佝偻下去,周围的天地元气骤然锁到一起,凝成了一支硕大无比的箭。以土阳城为弓,这支元气箭嗖的一声飞出去,箭与空气急速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仇怀是一个阵法大师,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阵法修为踏入了化神境界,阵师、符师是两个很罕见的修行道路,发挥的威能相对更强,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威胁和其他的负面情绪干扰了,但翟许的剑他受到了比丘和尚的轻蔑,所以他要从翟许那里找回来。
这支箭直指翟许,箭与空气摩擦的高温隔着老远便传到了翟许的脸上,高温引起的空气扭曲,使土阳城看起来如在火焰之中。
天志剑悬浮在翟许的面前,三横三竖切出去,翟许面前的空间已经被他切成了十六块,天地好像就此分裂开来。
伴随着一阵磨牙般刺耳的声音,仇怀射出来的元气箭威力顿减,残余的箭势在碰到天志剑的瞬间消散。仇怀两只小眼瞪的宛如大绿豆,他没想到元气箭就这样被翟许轻易打断,而比丘和尚适时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禅杖,便是这样一个小动作落在仇怀的眼里都是一种蔑视。
教主背在身后的手轻轻点上仇怀的胳膊,仇怀顿时稳定下来。
刚才化神修士已经全部出手过了,虽然仅仅是一个试探,可毫无疑问的是教主一方已经稍微落入了下风。教主心想:当日在吴元达的陵墓旁边,比丘和尚等几人围攻已经对翟许造成了重创,但是今天看来,翟许非但没有受到当日战败的影响,反而战斗力要比当日强上太多。
战斗,关键靠势,所以教主弹了弹空荡荡的衣袖,向前一步,说道:“我听说太子来了,不知殿下身体安好?”平常听来,这句话是他在向太子请安,但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毫无疑问是想要用太子作为一个羁绊,也好牵制书生李礼等人,只要能使李礼和翟许有所顾忌,他们刚刚受到的微挫便可以抵平了。
然而教主失算了,太子此刻在单阳城内与宣威将军叙旧,他现在反而喜欢那个敢瞪着眼睛呼他大名“安庆席”的老头子。
李礼收回砚台,手中换上了在祁山下用的那柄长剑,流线型的剑身与他的手臂连成一条直线。他说道:“奸逆何以有脸问见太子,径须走过我这三尺青锋!”
教主脸上神色不变,说道:“既如此,那边开始吧。”
一杆旗骤然飘向空中,迎风而涨,瞬间如挂在天上的幕布一样遮住了地上的所有人,周围二里之地瞬间变成了阴影,其间的天地元气若陷进沼泽,众修真者的各样法术变的迟缓无比。
但比丘和尚和高瘦的仇怀没有丝毫影响,觉厉也没有,赵清也没有,三个化神修士和近十位驱物大修行者几乎在同一时间祭出了法宝,战争在一瞬间便全面展开。
吴越这边的情况十分危险,因为没有沟通天地,绝大多数的法术都不能施展,不能有效地防御、反击,眼看着敌方的刀剑杀将过来,驱物境的修行者只能像一个明鬼修士一样举剑抵挡。
这个时候,李礼脚踏砚台冲天而起,急速上升所带来的风并不能吹歪他的衣冠,他挥手一剑,如刀切豆腐一般破开本来迟滞的天地元气,剑势径直切向了头顶的大旗。这一剑,竟然丝毫不比翟许的天志剑势差。
但从剑势来看,这一剑能将顶上偌大的幕布搅成碎片。
在长剑碰到大旗的时候,教主骤然飞起,迎向了李礼,一根黑白相间的人骨被握在他手里,咋向李礼。
李礼长剑一斜,横切那段人骨,“叮”的一声宛如斧头劈到了坚硬的岩石。他脚下砚台急转,在空中连续改变了这几个方向,竟然生生地绕开了教主,再次切到大旗上。
“噗”
长剑在大旗的正中间顶起了一个凸起,却也仅仅是留下了一道白痕,那锋利的长剑居然没有将这个大旗刺破。李礼丝毫不感觉到意外,几乎是在刺下第一剑的同时已经刺下了第二剑,他的手伸缩快速无比,恍如虚影,直到第七剑的时候教主空荡的衣袖才向李礼卷过来。
教主十余年前被医圣斩断了一条手臂,从那一天开始,他在吸血练功的同时开始锻炼那缺了手臂的衣袖。他无法忍受自己做残疾,所以即便是没了手臂,也要凭借一个衣袖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视。
李礼没有硬撼他的衣袖,他脚下的砚台就像是风火轮一般,瞬间窜出去老远,锋利的长剑再一次刺向了遮天一般的大旗。
一块黑色的木头载着卢成站到了教主的对面,毫无疑问他们两个应该是不共戴天的,可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杀意。
卢成的手忽然在胸前划出了半个圆,“呜呜”的响声仿佛直接传到了人们的脑海里,一个锥形的漩涡带着强烈的吸力在他的面前形成,即便是遮天的大旗也被这道漩涡吸的猎猎作响。
“生死漩涡?没想到你居然也学会了藏拙,我倒是真的小看你了。”教主看着那个真气漩涡,唯一的右手在空中虚握,旗下忽然产生了一层层的阴云,越来越浓,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咔嚓”一声响,斜密的电网汇聚成的强大电流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落到了卢成的面前,将他尽管严肃却依旧给人温和感觉的脸照的通亮。可是这道电流在碰到生死漩涡的时候就已经被吞吸进去,声势浩大的闪电就这般消失了。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上的战斗,似乎都与明鬼境界的吴越没有丝毫关系,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战斗,看着漩涡吞噬了闪电,心里似有所悟。当他看到卢成的招数时才明白,在他识海中旋转着的生死局不仅是修炼功法,也是推衍出战斗法术的基础。
“咔嚓”又是一道惊雷响起,第二道闪电已经劈向了卢成,“咔嚓”第三道惊雷……
这些雷像是前仆后继一般落到了卢成的身前,然后毁掉一个漩涡,又毁掉一个漩涡,又毁掉……
李礼的剑如啄木鸟缠老树一般快速地刺着大旗,丝毫不敢怠慢,因为翟许一个人已经挡不住比丘和尚和高瘦的仇怀,他们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在延误片刻,很有可能会造成提前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