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洛暖暖发威，在一旁饶有兴致看了许久的莫寒对僧人说道：“他抢你的食物，你不生气？”僧人双手合十轻念一句阿尼陀佛，微笑说道：“老僧并不生气，鱼被我吃是吃，被他吃也是吃，这是鱼的缘分。”
不知是自己慧根太浅不明白其中禅意，还是僧人根本就是在胡扯，莫寒有些听不懂僧人话里的意思，继而对道士说道：“道长你呢，难道你也不生气？”
道士一甩拂尘，伸手捋了捋花白的长胡，面无表情说道：“我本就不吃肉不喝酒，他吃了便吃了，与我不相干，无妨。”
莫寒无语了，既然两位当事人都不在意，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像是自作多请一样，本想要帮忙却碰了一鼻子的灰。大家都是穷苦人家，煮鱼坊免费派鱼的目的不就是让这些穷苦百姓有口饭吃么，谁吃不是吃，不浪费了就行。中年乞丐暴打妻子的一幕让莫寒心生愤怒，本想打抱不平一番，却想不到妻子被打以后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还认为自己错了，莫寒顿时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妇人对丈夫逆来顺受，谨遵夫为妻纲之教诲；僧人对自身遭遇不挣扎也不反抗，认为一切都是缘，心安即可来生得到；道士不争不求，也无欲无求，实在少了些人情味。大月朝尊夫信夫圣人之经世济国思想为国学正统，另外佛门经义和道教思想虽说不至于对国学产生威胁，但也颇有建树，天下信徒不少。只是莫寒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想，也无法认同，摇了摇头正待离开，僧人却忽然说道：“少年郎，你似乎有不同看法？”
咦，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莫寒心里对僧人的话感到很震惊，不禁看向僧人的双目，刹那间感觉似乎那不是两个瞳孔，而是两片星空，星空里包罗万象，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历尽了世间悲苦，显得既睿智又沧桑。
莫寒不知道僧人是什么人，但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僧人，普通人绝不可能会有这种历尽天下悲苦的悲悯眼神。那么可想而知那道士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
莫寒不知两人身份，但既然僧人开口了，他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遂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大声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妇人说得没错，吃东西就吃东西，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鱼本来就是食物，食物的用途就是用来饱腹，让人不被饿死。吃鱼就吃鱼，哪牵扯那么多什么今生来世，什么得道不得道的，有这闲情不如多去找补找补生计，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天天来这里吃免费吃免费喝的也不害臊！”
“如若有今生来世，除非鱼自己努力跃龙门化身为龙，否则鱼的来生，还是一条被人吃的鱼。就像是我们人一样，如若我们自己不去努力改变今生，什么事都逆来顺受，不争不求的，凭什么来世你就一定能过得更好！”
莫寒的一番话丝毫不给一僧一道留面子，直白浅显直指人心，让二楼上倚窗观看的洛暖暖刮目相看，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也看出来了这一僧一道并不是普通人，林下初生牛犊不畏虎般的耿直少年，居然敢直接开骂，顿时让她觉得少年是真的勇敢而无畏，粗矿的外表下其实充满的是不羁与豪放，忍不住又多看了两年少年的脸，嗯，从这个角度似乎也很耐看。
而僧人和道士听着莫寒的话却未有任何反应，既不生气也不反驳，仿佛莫寒骂的不是他俩一样。
......
煮鱼坊打烊了，莫寒忙完了一天的活回到煮鱼坊后院的住所，拿上锈刀就出了院子，劲直向大月河畔行去，每晚他都在河畔练刀修行，从未间断过，一如他傍晚对一僧一道所言，不为来世得道，只为今生成龙。
接近午夜时分的大月河畔早已无人逗留，停在河岸边的渔船上闪现着盏盏灯火，大月河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动着，在两岸稀疏的灯光照映下波光粼粼。
夜空中传来几声嘹亮的嘶鸣，两只巨大的黑影在河面上掠过，那是祈月城夜间巡逻的天马和荒禽，荒禽拥有比鹰眼更犀利的视力和巨大的羽翼，双爪开碑裂石，锋利无比，是守夜阁专门驯服来在夜间巡城的。荒禽极难扑获和驯服，即使以守夜阁的力量这么多年来也才驯服了不到十只。白色的天马长着一双巨大的翅膀，极富耐力与飞行能力，马背上坐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守夜人。
大月河与浊水河不同，大月河发源西康，经祈月城东入东冲而进大海，是大月朝商贸往来的重要航道和经济命脉；而浊水河因河水常年浑浊而得名，西起无尽雪山，经北庭行省往东流进大海，浊水河最宽处宽达三十余里，即使是最窄处的河面也有十余里，浊水河乃分割人族与蛮族的天然屏障。
据传浊水河河水凶猛异常，能够吞噬一切巨大船只的漩涡数不胜数，传言河里还住着强大的凶兽，即使是幻魂境的强者在河里也不是强大凶兽的对手。故人族与蛮族的往来皆靠具有强悍飞行能力的猛禽，和加持过阵法的人造飞辇。
莫寒双腿盘膝坐在河畔的草地上，锈刀横放在膝上，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掌心轻贴在刀面上，默默地凝神打坐，吸收着天地元气。别看锈刀锈迹斑斑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把破铜烂铁，但锈刀除了重量极重之外莫寒还发现了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好处，那就是每当他握着锈刀打坐吸收天地元气之时，刀身上都会传来一股气息护住他的心脉，由于莫寒的气血不能化合，没有形成黄金殿，以往每次元气运转经过本该有黄金殿的位置时莫寒总会感觉难受，但锈刀上传来的这股气息护住了心脉后，莫寒运转元气之时就顺畅无比了，再也没有出现难受的情况，并且莫寒凝聚天地元气的速度比原来要快上很多很多。
武道洗礼完至明月书院武道考核的半年时间内，林俊平等天才都已经凝聚了八个元气团了，而莫寒体内的元气团只是从一个小米粒变成一个小黄豆而已，可想而知莫寒原本凝聚元气的速度是多么的缓慢。
但是自从有了锈刀之后，不过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莫寒体内的的元气团已经凝聚到了四个，虽然还是小黄豆般大小，但已经可以用进步神速来形容了。因为只要凝聚成九个元气团就能溶气团形成气海，武者进入气海境将会脱胎换骨实力大增。
要知道世间多少天赋一般的武者终极一生也难以晋升气海境，气团境和气海境虽一字之差，实力却差别巨大。
自从发现了锈刀的这个好处之后，莫寒一刻也不敢懈怠，抓住一切时间打坐，练刀，他想要变强，他想要成为从小一直都向往的守夜人。特别是来动了祈月城之后，莫寒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祈月城之大之繁华完全超出了莫寒的想象，沸城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落后的乡下。以往只在说书先生嘴里才听到的蛮族，现在在祈月城的大街上经常就能够看到；以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深渊恶魔，偶尔也能在法场看见；最重要的是莫寒一直向往的守夜人，莫寒数次去过守夜阁外，呆呆地看着如小宫殿一般的守夜阁，心中神往不已，充满了敬畏，只有来了祈月城才能感受到守夜人的强大和神秘。
所以莫寒特别努力，他还想要调查他的身世，一件只能在暗中进行的事情，因为沸城那个老乞丐临终赠言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
老乞丐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祈月书院的先师，为何会一直在唱一首被列为禁歌的童谣，这一切谜团都等着去解开。
“风云三结义，二十年峥嵘，四海皆太平；大哥尊，二哥贵，三弟灰；你的天下，你的荣华，我在家吃瓜；尊不过百年光阴，贵不过万里山河，一刀在手问天下何处敢种瓜！”
为什么这首歌会被列为禁歌，风云三结义又是什么典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