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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下棋的人

晨曦虽过,东方仍挂月影。淡云清风,花府门前的竹子随风摇曳。

家丁健步走来,朝东方翾二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东方翾朝花三郎苦笑道:“若知道你要来这里喝酒,打死我也不会来!”

花三郎大笑道:“既然来了,打死我也不会走!”

家丁轻蔑地扫视两人,道:“瞧你们的穿着也不像有钱买酒的人,况且这是花府。快滚!”

花三郎一把扯住家丁的衣服,道:“我们来喝酒不用花钱,快去告诉花老爷,他的恩人到了!”

花家的珠宝在店铺,可这花府的建筑要比那些珠宝名贵许多。每一根柱子都是百年的金丝楠木若造,每一块地板也是由上好的花岗岩石打磨而成。厅堂里更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名画、名瓷。

花三郎坐立不安,皱眉道:“在这喝酒的确不痛快!”

“但这里却有最好的酒款待二位!”声音如夜莺唱歌,清脆动人。花三郎立即做到椅子上。从后堂走出来的是花柔儿,她的眼睛的确很美丽,就像月光下的镜湖带着一股朦胧。它去看你时,让你的骨头发酥;不去看你时,又让你觉得失落,自己忍不住去看它。

花三郎只看了一眼便避开了。因为徐文琪站在花柔儿的身后。

东方翾起身笑道:“原来文琪兄也在这里!”

花三郎附和笑道:“我就说厚脸皮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个!”

花柔儿噗嗤一笑,道:“你说错了,家父经商外出,徐公子是来帮助家父打点店铺生意的!”

花三郎故作生气状,道:“原来厚脸皮的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花柔儿笑道:“二位不来,家父也会请帖邀请两位的,只是,那柳公子为何没来……”

“谁说我没有来?”柳叶风一脸疲惫的走进来。

花三郎和东方翾同时大惊叫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柳叶风笑道:“你看我如此风尘仆仆,定是从远方而来。”

花三郎刚要去问他从哪里来,东方翾却朝他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去问。柳叶风却也不急不躁,闭口不语。

东方翾笑道:“看来这只狗一定是咬到了自己的尾巴,竟能沉得住气。”

柳叶风不去搭腔,转头去问花柔儿,道:“最近花府可曾少了一个车夫?”

花柔儿笑道:“即便是车夫全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车夫。”

花三郎等三人同时发笑,柳叶风却笑不出来,他追问道:“花府的车夫穿什么样的衣服,花姑娘想必知道吧?”

花柔儿道:“这个当然知道。”

柳叶风道:“是不是穿着一件朴蓝披风,里面是绣着牡丹花的白色长衫。”

还不等花柔儿回答,花三郎失声大叫道:“这是呼和塔娜雇的车夫,你怎么会看到他?”

柳叶风道:“他死了,一剑刺穿喉咙,脸上连一丝痛苦都没有。”

花三郎的脸色惨白,道:“马车里可见另外两个人?”

柳叶风皱着眉毛道:“我连马车都没有看见。”

花三郎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东方翾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沉住气。道:“什么事都不要往极端去想,江湖上有如此快剑的人不多。”

徐文琪抢声道:“这个人绝对不是江湖中人!”

他缓缓走过来,接着道:“据我所知,能百步内一剑穿喉的人,江湖中只有一个人!”

花三郎惊愕问道:“是谁?”

徐文琪道:“杀手凤惜花,可他已经死了!”

东方翾道:“所以你认为这个人也是杀手?”

徐文琪笑道:“除了杀手,谁会一剑穿喉!”

东方翾沉下脸,道:“我们本来是喝酒的,却又有了麻烦。”

花三郎道:“麻烦既然有了,酒更不能少。”

柳叶风惊诧道:“你当真有心思喝酒?”

花三郎笑道:“有个人曾告诉过我,要永远相信那个人还活着,你的心才不会死!”

奇怪的人从衣服上扯下一张布条,递给叶无痕。叶无痕苦笑道:“我这个人怕黑。”

奇怪的人冷笑道:“你难道不怕死?”

叶无痕立即蒙住眼睛,道:“现在可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耳鸣目眩,奇怪的人扯着他的衣襟走的飞快。

约摸一炷香的工夫,奇怪的人停住了脚步。叶无痕慢慢地扯下布条,眼前却仍然一片漆黑。他苦笑道:“莫非我是瞎了?”可他却听不见奇怪的人回话,他不禁打了冷颤,颤声道:“这里是地府不成?”

突然,四周燃起了火把。那透着蓝光的火把就像是幽灵的眼睛,叶无痕反而觉得更加黑暗。

奇怪的人不知何时走开了,他探视四周皆是奇形怪状的巨石,有一条幽暗的小路直通前方,他径直地走了过去。

宽敞的房间只有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只能看见这个人,因为除了那张椅子,别处一片漆黑。

叶无痕笑道:“你就是老爷子?”

那个人缓缓回过头,但叶无痕还是看不见他的脸。他戴着一张虎头面具,披着一件血红的红袍,他的头发很长,却全是银白色。叶无痕苦笑道:“原来你真的是个老爷子!”

那个人的声音很沙哑,听着就像是乌鸦在叫,让人觉得烦躁。

“你觉得我很老?”他的手一抖,一柄剑笔直地朝叶无痕刺过来,叶无痕惊诧地要去招架,可他刚刚抬起脚步,剑又在空中走了一个弧形。身后的红影随着剑动。剑锋每扫一处,就有一处亮起火光。叶无痕失声道:“这是……寒梅傲雪?”

那个人收起剑,缓缓走过来,借着通明的火光,叶无痕看到他的身躯,结实的就像是花岗岩。那个人笑道:“你见过这剑法,却还没有死?”

叶无痕笑道:“聪明的人总不容易死!”

那个人道:“你认为自己很聪明?”

叶无痕凝注着他手中的剑,得意道:“因为我知道这剑法中还差一点东西!”

虎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道:“差什么?”

叶无痕的面色逐渐平淡,道:“剑诀!”

那个人突然仰面大笑,连说三个好字。

叶无痕打断他,道:“你用计想让东方翾和徐文琪决斗,因为你知道,你在他们身上根本得不到剑诀!”

那个人笑道:“不错,他们虽死,可剑诀一定还在!”

叶无痕冷笑道:“可他们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

那个人道:“他们总会死,只是现在还不能!”

叶无痕瞪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狐疑,道:“你有把握?”

那个人冷笑道:“你似乎并不聪明,我既然会这剑法,就可以用这剑法杀很多人!”

叶无痕忽然觉得这个人的心思比他身后的黑暗还要诡异、恐怖。他半信半疑道:“嫁祸于他,也未必有人能杀的了他!”

那个人阴冷笑道:“还有一个臭僧,据我所知,只有他见过青梅剑法!”

叶无痕笑道:“那对于我有什么好处?”

那个人道:“你的任务完成,青梅剑和柳叶刀都归你!”

叶无痕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个人笑道:“你信不过我也罢,我也不会杀你。”

叶无痕身子一震,道:“为什么?”

那个人缓缓道道:“因为你活着比死有价值,你活着我才不算个恶人!”

叶无痕冷冷道:“难道我就是臭名昭彰的人?”

那个人大笑道:“你自己不知道弑父杀兄这件事?你活的越久,痛苦就越深,相信我!”

叶无痕见到了阳光,可他的心还是冰凉,他忽然想起父亲抱着他时眉开眼笑的样子。他沉着脸,喃喃道:“哥哥,爹,你们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突然奇怪的人走到他身前,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怪你,死人没有感情!”

叶无痕瞪着他,道:“你没有走?”

奇怪的人冷笑道:“你可知道阎罗殿的小鬼永远都站在阎王的身边。”

叶无痕冷笑道:“这么说,那黑暗处都是人?”

奇怪的人笑道:“没错,你方才若扑上去,你的身上会有很多的窟窿!”

听到他这话时,叶无痕身子一震,道:“他到底是谁?”

奇怪的人笑了,那薄薄的嘴唇有了一点血色,他凝注着叶无痕,发现他的手一直在打颤。他冷笑道:“你也会心虚?”

叶无痕失声叫道:“难道我连他是谁都不能知道吗?”

奇怪的人冷冷道:“幽冥王!”

叶无痕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有些懊悔,他的心痛如刀绞。奇怪的人缓缓有着,叶无痕呆呆望着他,见到走出第十一步的时候忽然停下。道:“你不去喝一杯酒?”

叶无痕长叹一声,他更希望一场大醉之后自己会忘记这些事,他想活着,快乐的活!可像他这样的人还能快乐的活着,世间怎么还会有快乐?

漫天黄沙,尘土飞扬。这间用泥土砌成的客栈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封闭的客栈没有一扇窗子,除了几张腐烂的桌子,能看到的只有黄土。

只有四十平米宽窄的地方竟挤满了人。有的带着笠帽,身上却穿着一件黑色皮袄。有的戴着一顶冬天的毡帽,身着却是一件避暑的长衫。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的手上都握着一把宽厚的刀。奇怪的人径直朝前走,紧接着一个老头带着二人走上了二楼。

简陋的客栈只有二层高,第二层只有一间房。叶无痕到了这间房里,顿时心情好了不少,软软的床,檀木做的方桌,没有半点尘土,干净的就像女子的闺房。奇怪的是,老头将他们带到这里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

叶无痕冷冷问奇怪的人,道:“幽冥王到底要什么?”

突然,奇怪的人手一抖,剑飞出。

叶无痕盯着喉咙上的这把剑,口水颤抖的咽了下去。

奇怪的人道:“没有人敢问他要什么,他要的任何人也给不了!”

他收起剑,又道:“你是第一个看到我拔剑,却没有死的人!”

叶无痕冷冷道:“下一次,死的一定是你!”

奇怪的人转身离开,回来时两只手上各端着一坛酒。他将酒放到桌子上,凝注着叶无痕道:“我也没有跟任何人喝过酒,你还是第一个!”

叶无痕凑到桌子旁,笑道:“那你的酒量一定很差……”可他这话刚说出,他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这个人的酒量不但很好,也好的惊人。一个仰脖,一坛酒已经空了!

叶无痕笑道:“你这人是不是什么都快?”

奇怪的人很少笑,但这一次他却又笑了。叶无痕才发现他洗干净了脸,那张脸像蜡纸一样黄,可却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高挑的鼻梁,嘴唇薄薄的像是荷叶。

叶无痕看呆了,笑道:“没想到你生的这么俊俏。”

奇怪的人没有说话,又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是两坛酒。

叶无痕凝注着他,道:“你杀了多少人?”

奇怪的人这次却喝的很慢,过了许久才说道:“五十一个!”

叶无痕彻底惊住了,因为他上下打量这个人也不过二十岁出头,还是个别人都不忍伤害的年纪。

奇怪的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人一旦不年轻,就喜欢倚老卖老,这种人老的快,死的也快!”

这些话都是幽冥王告诉他的,他除了幽冥王从不信任任何人。在他四岁的时候,有个人杀光了他所有的亲人,幽冥王为他报了仇。他睡觉的床,喝酒的钱,杀人的剑全是幽冥王给他的。这些让他觉得很知足。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喝,一只脚踢穿了门。让叶无痕看见了一只精致的长靴。脚收了回去,人,却还站在门外。奇怪的人继续喝着酒,叶无痕也没有动,只有面前还有酒,他就有事可做,有事可做的时候他就不用理睬别的事情。

穿着精致长靴的人还有一件精美的衣服,那衣服上的每一条线都是金色的。这个人留着两撇八字胡,中间的嘴巴很小,和鱼嘴差不多。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很大,他转身对老头说道:“这间屋子我要了,让他们滚出去!”

老头挤着眼,那皱纹裂开一笑,道:“他们不是一般的人,这屋子你要不来!”

这个人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道:“名气还能大过天不成?我划破天没有要不来的房子!”

奇怪的人瞪着叶无痕道:“你听说过划破天?”

叶无痕道:“我只知道他很有钱,穿的是上等的衣服,用的是上等的剑,走路的时候都要有地毯铺盖!”

奇怪的人道:“那他和你很像!”

叶无痕笑道:“像?可他的刀法却是最低俗的!”

划破天再也听不下去,玉扳指微动,刀便被吸到了手上,他的刀法虽不是一流,倒也绝非低俗。反手一挥,刀几乎要划开叶无痕的胸膛。叶无痕退到床边,笑道:“你这刀,庖猪还可以!”他虽说这话,可一只手已经扼住了划破天的手腕,划破天手腕一软,刀飞了出去。可等叶无痕要松手直取他要害时,刀又飞了回来。险些割下他的头颅。

奇怪的人突然道:“你喜欢这个人?”

叶无痕冷笑一声,纵身一掌打在划破天的胸口,划破天惨叫一声,头穿过方才自己踹开的破洞,不省人事。

叶无痕走过去,摘下他手上的扳指,道:“我只是喜欢他的衣服!”他拿过扳指时发现这扳指很重,原来这扳指上还镶嵌着磁铁。

老头看着这一切发生后,转身离开,那脚步轻的像风。叶无痕越发觉得这一切就在幽冥王的计划之内,而自己也不过是个棋子。但他不会如此甘心,他要的也不会是两把兵器,他要成为那个下棋的人,他要匿藏起来,等棋盘凌乱,他会夺回自己的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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