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瑟伏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就真的睡着了,只是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确切的说,她是因强烈的刺激而导致昏迷。
中间间或有朦胧转醒的时刻,有时听到男男女女人声嘈杂,有时听到男子的叹息,似曾相识就在耳边。
这回她是真真正正的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对她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绕不过去的弯,再痛苦的事情,也早晚会烟消云散,只要你还活着,就必须醒来将这一切面对。
第三日的晚上,她终于愿意从那个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头顶一声薄叹,一只温润的手轻抚上她的面颊,“愿意醒了吗?”
音瑟看着那张在眼前渐渐清晰的脸,出口的话有些沙哑,“我不会嫁给你!”
慕殇然的手微微一顿,这答案早在他意料当中,“你可以好好考虑,不急!”
“不需要考虑!”她将头一撇,说得干脆。
她不会嫁给他,她还有楼雨过,只是,她若是回去,该怎样将他来面对?告诉他这一切吗?那不仅让她回忆起痛苦,同时也会伤害他!不告诉吗?靠着欺骗将他留住,又怎么来相对一生?
慕殇然微微敛眉,清湛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回身吩咐一旁立着的丫鬟,“将饭菜送来!”
“不用!”音瑟猛的从床.上起身,因为眩晕而险些又要栽倒回去,慕殇然伸出一手想将她拉扶,她却霍地将他的手打开,冷冷地道:“王爷可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慕殇然的手被她远远打出床外,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没有任何言语。
音瑟从他身边绕开,扶了墙壁下了床,“那好,我现在要回去!”
他眨了眨眼,将依然伸着的手慢慢收回,从床沿站起,只简单地道:“好!”话完,传了侍卫进来,“你送世女回府!”
侍卫领命,出门去备车,音瑟咬了咬嘴唇,从他身边快速的擦过,跟随侍卫而去。
从她出门到上了马车,再到车帘放下车轮碾动,她都没有回头去看他一眼,她对他无恨也无心,罢了,就当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慕殇然淡淡的垂立在门边,自始至终都没再同她说过一句话,她说要走便送了她走,连一句最平常的“对不起”都不曾出口。
他或者是对的,一句“对不起”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他也许想问她是不是恨他,但这些到了现在都已没了必要,是与不是都已如此,问或不问又能如何?即使她说了不恨不怪,他就会真的这样以为吗?
他知道她要的不是补偿,不是那所谓的负责二字,她这样的女子,如果不向你敞开心扉,那么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
马车赶回沽阳城的时候,天色早已大白。
世女府门前,音瑟跌跌撞撞的下了车,拒绝任何人将她搀扶,就连闻讯赶来的笗儿都将她推向了一边。
楼雨过正在她的窗前替她浇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向屋子跑来,手上提壶里的水哗啦啦洒了一地,连沾湿了鞋面都不自知。
他只道她是同黎芍珍游玩去了,怎的回来是这幅模样?
音瑟在窗外顿住了脚步,看向屋内那个芝兰玉树般的人,唰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楼雨过赶紧扔了手中提壶,就要开门出去迎她,却见她面色瞬间苍白,而后整个人便从窗前软倒了下去。
“音音!”他心口猛的一揪,翻窗而出,从地上将她捞起,晃着她的肩膀,焦急的唤道:“音音!音音!”
“公子,小姐这是怎么了?”一直不放心跟在身后的啸天进了院子,见到眼前的情景也惊呆了。
“快去请贺兰公子!”楼雨过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踢门进屋。
啸天哪里还敢耽搁,揪着眉头就向外冲,到了千灵阁,也不管是否有人再排队等诊,拉了贺兰楚凉便走,二话不说的将他拽上马车,直奔世女府。
贺兰楚凉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如同被绑架一般给绑了来。直至下车,啸天才说是音瑟出了事,他便不再追问,跟了啸天匆匆向内而去。
等他到了她房间的门口,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景,楼雨过一脸青白的抱着不住哭泣的她,她一直在说着“对不起”,他一直不发一言。
原来音瑟只是短暂的昏迷,在啸天走了不久之后,她便醒了过来。
该说的总是要说,她向他坦白,除了慕殇然假装病弱一事,其他的都告诉了他,她说他若要走,她绝不拦着。
可是他能怎样?难道真的要走吗?走了,他如何能舍得?他还以为那个人是萧烬,却没想到竟然是慕殇然!
贺兰楚凉站在门边,不知是否该进去,最后将眸子一垂,扭身朝外对着啸天道:“应该没什么事了,那么在下告辞!”
啸天见如此,面色微微发窘,是让人家白跑了一趟,但想起音瑟回来时的神色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贺兰公子,还是为我家小姐开些进补的药吧!”
贺兰楚凉想了一想,便点点头,随着啸天去开药方。
那边音瑟窝在楼雨过怀里,又哭得睡了过去,未时的时候醒了过来,只稍微进了点粥食,而后又沉沉的睡去了。
音瑟就这样吃吃睡睡,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房里,书也没心情去看,话也不多说,就连贵客临门她也是闭门不见。
楼雨过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只是除了她睡着的时候,两人都是无言相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被一个她盼望已久的人的到来所打破。
那人站在明媚的阳光里,身着绘有大朵牡丹图的艳丽宽松花袍,领口松垮地开着,露出一片白皙精壮的胸膛,手拿一把破烂不堪的羽毛扇子,挡住了半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