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斯出生那天，正是文缈十二岁的生日，跟着兄长文晖取了蛋糕回家，细细的吱吱叫声引起她的注意，她分辨一下，在单元门侧的角落处发现一窝刚出生的小猫。猫妈是生活在院子里的小黄虎，平时自在慵懒的猫妈现在变得圆润，任由小东西们扑在它身上吃奶。
“哥，小猫出生都长这样吗？好丑。”她问旁边的文晖。
“是啊，跟小老鼠差不多，猫鼠一家嘛。”
“我还以为它们生出来就是毛茸茸的呢。”她蹲过去，想戳戳那些只有一层薄薄绒毛的小肉团。文晖叫住她，说：“别碰，要是沾了人味猫妈会抛弃它们的。”
“喔！差点坏了事情，对不起啊小家伙们。”
“走吧。”文晖提着蛋糕走在前面，文缈跟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那群小奶猫说一句“你们也生日快乐哈”。
两周后的暑假，文缈在房里写作业，院子里除了知了叫个不停，还有一阵尖细的叫声；第二天，叫声仍在，文缈问家里人，文晖说：“应该是猫叫吧，小奶猫。”
第三天，叫声还在，她寻声而去，在一楼的一户人家门口发现个小笼子，叫声正是从那传出。她凑近去——好漂亮的一只小奶猫，金黄的绒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亮，黑色眼珠镶嵌在小巧乖萌的脸上，小嘴一张一合正叫得凄厉，模样无辜又惹人怜爱。
她敲开门，道：“叔叔好，你们家猫咪是病了吗？叫得好惨呢？”
开门的人打量她几眼，说：“没病。本来朋友前天要来拿的，结果到今天还没来。”
“那，我可以喂它吃东西吗？”
“你想要就拿去，我都快被它烦死了。”
文缈拿起笼子，“谢谢叔叔。”
文母看文缈提了只猫回来，挥手要她扔掉，她哀求：“妈，你看它都饿了三天了，我就喂它点吃的行吗？”见那只小猫确实可怜，文母暂时应下了，还倒了些米汤，让文缈用滴管喂它，小家伙吃过几口，倒头就睡。它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喝休息。
文家的晚餐桌上，说起小奶猫的去留。
“已经沾了人味，猫妈不会要它的。”文晖下定论，“放它出去死定了。”
文缈看着父亲，“爸，我就养到它能出去为止。”
“养什么养？”文父还没说话，文母不乐了，“自己都没长大还照顾小奶猫，你知道怎么养吗？”
文缈低着头，倔强地不发一言。
文父朝妻子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也算是个锻炼，就养一阵子吧。”
“谢谢爸！”文缈又赢得了父亲的支持。
文母用力把碗一放，“惯，你就惯着她吧！”
文缈上网搜索怎么饲养小奶猫，网购了幼猫奶粉，起早抹黑地定时喂奶，用棉签刺激小猫排泄，真算是把屎把尿地将小家伙养到了两个月断奶，她给它取名瑞斯，她是它的小母亲。
“哥，你别踩到它了！”文缈喝住兄长。瑞斯眼神还不太好，习惯追着脚步声跑，一不小心就会踢到它。文缈跺几下脚，它就会“咩咩”地叫着过来，原本尖细的嗓子变成了奶声奶气，听得人心都酥了。
文母发现文缈带着瑞斯睡觉，禁止她让猫上床，不然扔掉，文缈只好照办。每天早上，瑞斯会准时蹲在她房门口叫着要吃的，比闹钟还管用，文缈从此不赖床。
瑞斯四个月，有了更强地跳跃能力。它蹲在一边瞅着文缈，叫着要上腿，文缈逗它，“来，小瑞斯，自己跳上来。”它歪着脑袋打量一阵，一跃而起，前爪抓住了文缈的裤子，后腿还悬空，蹬几下终于爬上了温暖的肉垫子，心满意足的洗脸舔爪子准备睡觉，乖萌的模样看得文缈都无法专心写作业了。
瑞斯八个月，开始发情，吵得人无法安睡，文晖说应该给它做节育手术，文缈舍不得，说：“它长这么漂亮，不生一窝娃娃好可惜啊。”
“生了娃娃，要是跟它一样被人拿走更可怜，而且生育会降低母猫寿命的。”
在哥哥的劝说和母亲的要求下，瑞斯就这样被切了。
瑞斯一岁，文缈十三岁，文晖十八岁，他要高中毕业了，他叫过正在逗猫的妹子，说：“哥要毕业了，以后不能跟你一起上下学，你跟佑佑小心点，别被那群小混蛋堵了路。”文缈有些怕，那些其他班的或者外校的男生总是阴阳怪气的找上来，有次还把她和朱佑佑堵在角落，对着她们做些下流动作。文晖给她件小东西——拳刺，说：“来，要是真被堵住了，哥教你怎么对付他们。”
“哥你这是要教我打架么？”她觉得新奇，跃跃欲试。
文晖泼她冷水，“别逞能，先观察清楚情况，形势不对先跑路再说。防身术是迫不得已才用的。”
岁月匆匆，瑞斯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文家的时候，满屋的猫毛和被它抓花的沙发已经让文母忍无可忍，下了最后通牒。文晖劝妹子，“丫头，我们人类住在这些水泥盒子里已经够憋屈的了，别把猫狗拉进来一起受罪，它们有自己的天地。”
于是瑞斯被放了出去。
瑞斯的活动空间主要在大院里，上树爬墙，晒太阳，日子也算过得悠哉。每天傍晚它会侯在院门口，跟着放学的文缈一起回屋，等她端出一碗猫粮给它。
有天，瑞斯被一群熊孩子围住欺负，文缈喝走他们，看到了伤痕累累的瑞斯后泪流不止。她又想把瑞斯带回家了，可是这次父亲和兄长都不支持她，他们说，这是成长的过程里必须经历的磨难。
瑞斯伤好之后又回到大院里生活，它变得更为谨慎，忌惮人类，不过它还是会等候文缈放学，给它一碗猫粮。
文缈十五岁，文家要搬家了。她跟瑞斯道别后坐上车，从后窗看到瑞斯还缀在车后，她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文父轻叹一声，停住车，“去吧。”
“哎，你怎么——”文母看着飞快跑下车的闺女，恼了，“没规矩，哪有搬家还带着只野猫一起的？！”
“妈，算啦，一只猫而已。”文晖劝道，这下文母又成了少数派。
“你们就惯着她吧，惯野了看以后怎么收拾！”
文家从大院子搬到了独门小院里，瑞斯也有了更为宽松的环境，它白天在小区里溜达玩耍，傍晚回文家后门的猫窝休息，还结识了新朋友——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波斯猫的主人不让它出门，瑞斯会跳上它的窗台，两只猫能隔着玻璃对视一下午，或是一起晒太阳，无声的交流。
周日的午后，文缈蹲在厨房后门跟瑞斯说着小秘密。
“瑞斯，我有男朋友了哦。”
“男朋友？”文晖一身戎装，正打开冰箱找吃的。
“哥，你回来啦。”
“嗯。”文晖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那个来自阿鼻地狱的魔鬼教官把他折磨得够呛，趁休假回家他要赶紧犒劳自己。他口齿不清地追问：“什么男朋友？”
“呵呵，就是男朋友咯。”
“他不怕你么？”最近妹子凶名在外，连他也听说了。
“不怕。天天给我送早餐。学习也比我好，那次我请病假，他给我补课呢。”她笑着说起那个品学兼优的男友。
“听着还不错。”文晖咽下嘴里的东西，“拉拉手就好，要是敢现在爬上你的床，我抽了他的筋。”
“知道。女娃儿学业为重，要读完书才能那啥。”她重复着兄长的话。
文晖揉乱她头发，“臭丫头，就惦记着那些事么？要思春还早呢。”他抱着一堆吃食要走，又停在门口，说：“不过，要是真把持不住，记得要用套子，不然搞出人命你就完蛋了。”
“哥，你说啥呢！”文缈羞了，决定不告诉哥哥男友亲她的事。
“喵~”正在吃小鱼干的瑞斯叫了一声，适时发表自己的意见，惹来文缈嗔怪的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