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艘带顶的白色观光船缓缓驶近，停泊在湖边的小码头上，文缈跟着楚冉上船坐下，过不多时，船驶离码头，缓缓滑行在平静的湖面上。座位是竖排放置的，坐在上面正好对着两侧船舷，方便观景。
“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文缈摇头晃脑地来了句诗，念完又问楚冉：“欧阳修老爷子游西湖的诗，用在这里也很贴切是不是？”
“嗯哼。”楚冉随口应着。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听着文缈收藏的音乐，多数时候都在观赏湖畔风光，时不时低声说两句话，其他游客也是如此，都没有大声喧哗，破坏此间宁静。
船开到另一个小码头，上来一队背包客，他们就坐在文缈后面的位置，面向船的另一侧。四五个人说起话来声音便大了些，其中一个男青年对着湖面感叹：“啊，我真想把这湖水喝光。”
“喝完我们就只能看湖底的淤泥了。”有人吐槽他。
第三个人却说：“坦白说，我也有这冲动。”
“这只是心理作用。别担心，我们已经不在荒漠了，随时都可以喝到很多水。”这人说着，端起水瓶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
“这次真的是渴怕了，没想到会在荒漠里停留那么久。”
“还不是你们说要用走的，不然坐车多舒服，能少遭多少罪？”
几人叽叽喳喳地聊起来，直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端庄老太示意他们小声点，这才消停下来。不过文缈大概听明白了，这伙人刚从红土荒原出来，中途为了去找原始部落而绕道，错过了水源，导致渴了两天。这成为了他们梦靥一般的经历。
“他们好厉害啊。”文缈低声感叹，又往后瞟去，还想要过去搭讪，被楚冉搂住，“别闹。”
“你不想了解下他们的经历吗？我们都没去过荒漠。”
“不想。”
“那我去问。”
楚冉不肯松开她，掰过她脸就吻起来，她睁大眼睛左右瞟着，生怕有人看过来，他却吻得很专注。等他终于亲完，她松口气，脸蛋通红，他抱怨道：“Kiss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这么多人在，你还真不害臊。”她低声说。
他若无其事地看向湖面，她扭捏了会儿，又想要起身，他捏过她下巴问：“还要去？”
她脸又红起来，连忙摇头，“不，不去了。”
傍晚，船在小码头放下他们，再度离开。两人吃过晚饭回房休息，文缈一直闷闷不乐，到睡下了，她终于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们说话？”
他把Kindle放下，“你不是想打听消息，是想去荒漠对不对？”
“……这你都知道？”
“你那点心思很难猜么？”
她抱住他，在他怀里乱蹭，嘟囔道：“山爬过，水也看过了，荒漠还没去过呢。你不想去看看吗？”
“去过了，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沙子就是黄土，光是那太阳就能让你脱一层皮，你受不了的。”
“穿严实点就行了嘛。”
“这时候我更想你脱光了。”说着手就伸进了她衣服里，感受那细腻的肌肤质感，“宝贝，例假干净了没？”
“你、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事？”
“孤男寡女的还能想什么？”他将她压住，边吻边说：“我现在就想着要怎么把你吃掉，要从头啃到脚呢？还是从脚啃到头？抹蜂蜜好还是奶油好？”
她推开他，“我就是想去看一看嘛。”
“看什么？你知道荒漠那些地方什么最多吗？蜘蛛，蝎子，还有蛇，剧毒的毒蛇。”
“不要说了。”
“眼镜蛇，响尾蛇，太攀蛇，死亡蛇。”
“你讨厌！”
他将她捂住耳朵的手拉下来继续说：“还有种珊瑚蛇，名字很好听是吧？它的毒素会麻痹呼吸器官，破坏呼吸系统，中了它的毒就跟溺水一样，你周围都是空气，最后却会溺死在空气里。想象一下它半夜钻进你的帐篷，然后咬你一口，很好玩是不是？还想去看吗？”
“楚冉你混蛋！”她用力挣脱他，跑向露台，抱着腿坐在那。
楚冉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没有过去安慰她。他知道她的畏蛇症很严重，光是听到个蛇字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样子恐吓她，估计今晚都要做恶梦了。可他不得不说，她不能只想着满足好奇心而罔顾危险，让他一个人跟在后面担惊受怕，在荒漠涉险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他才不会信她说的，只是去看看而已，这小妞不进去走几天肯定不会罢休的。
她在露台坐了个多小时，他也睡不着，屋里屋外只有沉默，不屈与怨恚对峙着，怎么都无法消融或妥协。她打了几个喷嚏后才慢吞吞挪进屋里，满脸不情愿地躺下，尽量远离他。他翻个身背对她，忿忿地想着：感冒了才好，这样哪也去不了。
第二天，楚冉依然在天色微明的时分出去跑步，房门一关，文缈腾地坐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和行李，背上包，打开房门，眷恋地看了眼他曾睡过的地方，叹了口气，出门离开。
雾气在湖面上升腾而起，远方的森林和山丘忽隐忽现，恍若仙境，她走在雾中，走向未知的前方。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若就此停留，她会后悔的。
这趟旅程她不止为满足好奇，她还要不悔。
“I’mstandingonahill，Untilyoucomeoutfromthemist，Andthenwe……”
雾气缭绕，路边的草叶子带着露珠，很快将鞋面沾得半湿，宁静的清晨除了耳机里的轻吟浅唱，就只听得见她的脚步声。忽而，前方响起另一对脚步声，节奏比她更快，似在跑步。
跑步？
她忐忑起来。
果然是他。
面色不豫的楚冉。
“早、早啊。”
“长能耐了嘛。”
“我……对不起。”声音小得连蚊子都要听不见。“你说去过，我想你肯定是没有兴趣再去的了。”
“所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怕我阻止你么？”他径自越过她，她在原地踌躇。他走了几米后回头，“继续走啊，我又没有拦着你。”
她面对他，想了想说：“楚冉，你去过所以不好奇，可我没有。这个星球就没有几个地方是没被探索过的了吧？但不代表后人就不能去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经历的事，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可以替代谁的。我很抱歉不告而别……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不管前路是荆棘还是鲜花，都想用自己的脚走一走。”
他定定看着她好一阵子，她的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倔强气息，缭绕在身侧的雾气将她衬得像个出尘精灵，仿佛随时都能离他而去。他轻叹口气，走过去一手揉乱她头发，又将她脑袋摁在颈窝抱住。
“我陪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