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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竟没有一丝的云彩。我喜欢春天清晨的太阳,带着沁人的暖意,既不会过于毒辣,也不会太过寒冷。

坐在一棵菩提之下,清凉而且寂静。不禁想起那首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原本就没有树,明亮的镜子也并不是台。本来就是虚无没有一物,哪里会染上什么尘埃?

难道是因为我太过执着,所以才会有很多事情想不明,放不开。想到南宫采所做的一切,竟下意识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心中充满了深深地无力感。我欠他的真的好多好多,多的我已经无力偿还。

自从知道了那件事后,每当和他在一起时,心中就像压了块石头,几次都差一点提出让他带我走,我们一起离开。可是最后我还是犹豫了,退缩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傻,明知道他是自己的师父,明知道他并不爱我,心中竟还是想着他,每日清晨必要煮好一壶龙井,想着要是他来了,就能喝上我亲手煮的茶,只因他曾经说过,我煮的茶味道清淡。他一向不喜欢太过浓郁张扬的东西,所以从此我只着青白两色的衣衫。

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那飘然的身影,他一袭白衣的立在竹林中,轻轻的回眸看我,唇边是那抹绝美的笑,明亮的桃花眼中荡着阵阵清波,黑亮的长发随风飘摇着,轻抚那白皙的脸庞。

“过来呀,到师父这来。”那甘甜清澈的声音,像咒语一般蛊惑着我的心,牵引着我的身,下意识的走到了他身旁。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颊,轻轻的,滑滑的,竟像是羽毛般柔和,我怕痒似的笑了出来,却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阿音,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去了,瘦了好多。”他在我耳边喃喃道。

“我口渴了,想喝师父煮的龙井。”我趴在他的肩头,懒洋洋道。

“萧揽月,你怎么在这?”一个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摇晃。

原来我刚才又做梦了,近来总是做相似的梦。身体被摇晃的更加厉害,似乎那人已经失去了耐性,于是不情不愿的半睁眼帘,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

“你不知道吵人美梦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吗?”看着上方那如刀削般的俊脸,竟觉得很有男人味。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不禁打个哆嗦,难道是因为春天的原因?(某箫偷笑中:咱们家揽月发情了,男猪们快来排队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脸色不太好,有点发黑。接着一件外袍被披了上来:“你很想死吗?如果想死的话,大可不必,因为你已经活不过一个月了。”

他的嘴怎么总是这么毒呢,不禁翻个白眼道:“难道容王爷今日是特地跑来,告诉我只剩下一个月可活了,您接下来是不是想问我,有什么后世想要交代啊?”

他似乎有些生气,胸口起伏着,眼睛瞪着我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乖?”

“那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您这一生估计是看不到了。”我略带嘲讽的看着他道。

他低下身子,紧紧逼视着我道:“为什么你能让所有男人,心甘情愿的为了你做任何事呢?”

我回视着他,唇边的嘲讽更胜:“那王爷您又是如何利用那些女人,帮助您一步步往上爬的呢?”

他盯着我半响,竟笑开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唇边那个浅浅的梨涡。他似乎很开心,因为他笑了很久,而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过我。

心中莫名涌起一丝烦躁,瞪了他一眼,恨声道:“有什么可笑的。至于笑的这么开心吗?”

他稍稍敛了笑意,挂上一丝嘲讽道:“当然好笑,我今日才发现,原来我们是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胡说,我才不是。”我竟有些激动的喊了出来,不由心下一惊,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不要拿你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别人,那样只会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和你一样的黑暗。”不想再和他争论下去了,他这个人城府太深,又固执己见,如果哪天他真的当上了皇帝,那他的天下很可能不是太平盛世,就是人见地狱。

我有些吃力的划着轮子,不想再和他呆在一起了。

“你是想去找南宫大人吗?如果是的话,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打搅别人的好事,似乎不好。”他带着算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什么?”我停了下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没想到南宫大人这么厉害,连太后也对他……”他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看了我两眼,抚了抚身前的衣襟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是刚才去向太后问安,一不小心就被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心下有些慌乱,手不自觉的收紧,低头不敢去看他那诡异的表情,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请你不要到处乱说,要是被太后知道了,有你好日子过。”

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皱起眉头道:“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长庆宫看看,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说罢他猛地转身离去,留下发愣的我。

到底要不要去看一下呢,夏侯长风的话多半是真的,他虽狡诈,但并不是个说谎的人。可是我也相信南宫采,他那样淡漠的人,怎么可能呢?

我划着轮椅,慢慢地朝玉兰宫的方向划去,心中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不要相信夏侯长风的话。

就在到达玉兰宫大门时,我竟鬼使神差的改了方向,朝着太后的长庆宫而去。

一路上内心不停的挣扎着,到了长庆宫时,我又停了下来,心中升起一丝恐惧,要是真的如夏侯长风所说,那我该怎么办。

“妹妹怎么来了,是来拜见太后的吗?”一个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只见不远处,贵妃身着淡粉色的宫装长裙,此时正朝这边走来。

心下一慌,赶紧摇头道:“不,我不是……”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去拜见太后吧,前些天她还问你来着。”贵妃说着就绕道了我身后,推着我进了长庆宫。

“妹妹是第一次拜见太后吧,其实太后看起来有些严厉,人还是挺好的。”她一边推我,一边叫我别害怕。

现在的速度简直比我自己划快上十倍,不一会就到了大殿。

只见一个宫女正守在门边,一看是我们,上前施礼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太后呢?”

“太后正在午睡,恐怕……”宫女面露难色的看着我们。

我的心咯噔一下,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可当真正见到时,还是心中五味杂粮,不知是何滋味。

“哦,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贵妃愣了一下道。

随后便推着我出了长庆宫,只听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道:“太后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的。”

“我想在这待会儿,娘娘先回去吧。”我伸手扶住了车轮,任那坚韧的边缘割破了我的手心。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她弯身打量着我,似乎察觉了什么。

我硬挤出一抹笑容,侧身看向她道:“我和鸣儿说过,让她晚些时候来长庆宫寻我,我怕她找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她看了看我,思索了一下,低声道:“那好吧,我让红儿陪你。”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禁长叹一声。回头看向长庆宫敞开的大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不论如何,我都不要他这样,哪怕我真的只能活一个月了,走也要走的问心无愧。

望着那敞开的朱红大门,想起了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还记得十二岁那年落水,他轻轻的将我背起,我们的缘分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花神节的那个夜晚,皎洁的月光洒了他一身,他轻轻的一笑,便笑进了我的心里。

马车里,他轻轻的执起我的手,告诉我,他会牵着我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在那接天的梅树之下,他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我们就这样一直相伴到老。

摸着那对在阳光下闪着精光的耳环,还记得他当时说:“明年你及笄之时,便是我南宫采上门迎娶之日。”

采,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那朱红的门边,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寂寞。那清冷的凤眼透着浓浓的落寞,暗淡无光。

“采,和我走好吗?”我竟一口说出了在心头盘踞良久的话,带着希翼遥遥的望着他。

那清冷的眼眸瞬间闪烁出光彩,明亮的如那皎洁的月光,透着欣喜,和浓浓的痴恋。他飞身上前一把将我抱起,第一次知道,他的怀抱竟也能这般热烈。

“采,咱们走吧,咱们可以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一座自己的房子,你耕田,我织布,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男孩长得像你,女孩长得像我……”我的声音呜咽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个不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该多好啊。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我抱得很紧很紧,滚烫的泪水顺着我的脖颈流了下来,烫了我的心。

“采,和我走好不好。”我轻声的询问着,一遍又一遍,可是回答我的只有沉默。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瞬间我的怀中空了,我的心也一瞬间的变得空落。

我伸手试图抓住那抹白,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离越远。我害怕了,拼命的向前探着身子,心中大喊着不要,不要这样对我。身体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软弱无力。

“采,和我走好不好。”我近乎乞求的看着他,而他始终背对着我,不肯看我一眼。

“为什么?你爱我的不是吗?我不要你为了我这么做,你知道看到你这样,我的心有多疼吗?采,咱们走吧,哪怕我只能活一个月了……”

“你错了,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现在喜欢的是芳儿,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将我刺的鲜血淋漓。

“不,不是这样的,你都是为了我,你这么说都是骗我的。”我拼命的摇着头,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臭丫头,采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想继续缠着他吗?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廉耻吗?”女子金色的凤袍,耀眼的凤冠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还是拼命的摇着头,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一个宫鞋踩在了我的手上,手好疼,我想将手抽回,却踩得更紧,我期盼的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我知道的,他生怕我受一丁点的伤,因为他会心疼的。

“采,我好疼啊,我讨厌这个皇宫,咱们走好不好?”

“芳儿,皇上来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他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而是径直的走进了那扇朱红的大门,雪白的衣衫在风中飘摇,犹如一朵寒梅,冷的刺骨。

我瘫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那高大的宫门,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采,难道我们真的永远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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