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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我和皮皮见双鲤愿意带我们一起去五岳观,一时间都大喜过望!不过,表面上我们还是极力掩饰住了内心的喜悦,礼貌地客套道:“这,这合适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嗐,客气什么?正好顺路嘛!”双鲤说着,伸手掀开了车帘,笑道,“快上来吧!”

我们见状便不再推迟,赶忙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生怕双鲤反悔。这车厢内宽敞舒适,足够乘坐三个人。待我们坐稳了,双鲤便命车夫驾车前行。

坐在双鲤身旁时,我才注意到她比往日消瘦很多,整个人有些蔫蔫的,不像以往那般活泼灵动,面色也失去了先前的红润,唯有一双大眼睛还留有几分昔日的灵气。未等我们问起,她便主动说起大浪的事来。

“大浪在这里过的还不错,你们不用担心。”双鲤道,“其实说起来,自打他来这里后,我也没见过他几次。”

“怎么,他很忙吗?他都在忙些什么?”我们问道。

“是挺忙的,不过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我问起过,祖父却没告诉我。”双鲤幽幽道,“唉,虽说他很忙,但还是有空闲之时的,只是即便我在他闲暇时去找他,他也会避而不见。”

“避而不见?为什么?”我们愣道。

“呵呵,大概是因为他觉得不便再见我了吧……”双鲤苦笑道,“我已经订下婚事了,一个月之后,就要嫁给参知政事之子为妻,如今府中上下已在筹备婚礼了。”

“什么……你,你要嫁人了?”我惊道,“那,那你和大浪……哎,不是,我是说,你喜欢你要嫁的那个人么?”

“呵呵,我喜欢谁,你们应该知道……可有什么办法,这一切都是皇上和祖父的决定。”双鲤惆怅道,“我哭过闹过,可都没用,也就只好认了……唉,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像双鲤这样性格、这样身份的女子,到了最后,仍旧不得不听凭安排,不得不甘心任命。望着双鲤郁郁寡欢的神情,我心中很是难过,想安慰她,可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双鲤看出了我的心意,冲我微微笑了笑:“没关系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了。不过,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认识他……即使此生不能在一起,我,也知足了。”

双鲤说着,轻轻掀起了车窗帘,望着窗外缤纷灿烂的春色,怅然吟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知与谁同!”

这首词是欧阳修的《浪淘沙》,我隐约记得当初双鲤在酒楼初遇大浪时,大浪吟诵的就是这首词。没想到时隔已久,她竟仍清楚地记得……“聚散苦匆匆”!呵,我们九人又何尝不是?去年春夏聚饮畅游的日子,今年将难再现了……

车子就在我们黯然感伤的气氛中,到达了五岳观。我和皮皮随着双鲤进入观中,见她要去观里进香,便就此与她告别。

这五岳观虽名为“观”,实则是个很大的园林。园内花木繁茂,殿阁棋布,气象恢弘阔大。记得上次来这里时还是冬天,园中到处银装素裹、冰雪皑皑。彼时景色虽美,却如何比得上今日姹紫嫣红、郁郁青青的春日胜景。不过眼前虽有美景,奈何却无暇细赏,我们只匆匆一瞥,便开始在园中找起那小男孩来。

因为害怕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我们也不敢走主路,只沿着园中的碎石小甬路挨处寻找,结果找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仍一无所获。虽说今天园中并没有什么游人,但怎奈这园子实在太大了,亭台楼阁又多,按我们这个走法,估计到明天天亮也转不完整个园子。

“不行啊!”皮皮抹了抹额上的汗,急道,“像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是办法,这么多道观殿阁,我们不能每个都进去找啊……嘿,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建筑?”

“特殊的建筑?不知道啊,我也只来过一次,而且当时也没怎么转过……”我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边捶着发酸的双腿边回忆上次来时的情景。

猛然间,一个名字闪过脑海——“九成宫”!对了!上次来这里时好像路过了一个叫做“九成宫”的大殿,当时我还觉得这名字跟九宫格很像来着,故而印象比较深刻。

“哎,我想起来了!”我低声叫道,“在这园子的东北方向,有座叫‘九成宫’的建筑!九成宫——九宫格,会不会有关联?”

“九成宫?”皮皮眼珠一转,“哈,没准儿就是那里!走,我们就先去那里找找!”我俩顿时又来了精神,顾不得疲乏,凭借着我记忆中的路线和皮皮的指南针,一路往东北方向找去。

别说,这一次运气还真不错,只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东北方向那座壮丽巍峨的大殿。

“哎呀,就是那里!太好了!”我指着那建筑兴奋地叫道。一时间我们二人欣喜不已,径直向着九成宫狂奔而去。

这九成宫所在之处很是僻静,一路上连个人影儿也没看到。不多时,我们便顺利地来到了那座雄伟的九脊大殿前。正当我们准备跃上台阶冲入大殿时,却猛然发见那正殿朱漆大门旁,正站着几名红衣侍卫,门口处还有几名服饰鲜艳的侍女,看样子他们正在等待着此刻在殿里进香的主人。我们见此,不敢冒然行事,便闪身躲在了台阶旁的树丛后,想等这帮人离开后,再进入九成宫。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那群人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哎,怎么拜个神拜这么久啊?!真是的,早不拜晚不拜,偏偏这个时候拜!”皮皮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也不行啊,太耽误时间了,干脆我们两个分头行动吧!”

“分头行动?”我讶道。

“对!”皮皮指着九成宫道,“我先绕着这大殿外围找找,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你就守在这里,如果他们走了,你就先进大殿去找那小孩,不用等我。”

“可是,你一个人能行么?”我有些担心。

“没事儿。”皮皮不以为然道,“等下我们还在这里汇合。你小心点,我先走了!”说罢,她一扭身,猫着腰绕过树丛,悄没声的往大殿东侧去了。

皮皮走后,我又等了一阵子。眼看正午已过,而殿前那群人却仍没有动静,我也不由地开始不耐烦起来。据说这九成宫内因安置九鼎,不对香客开放,也不知此刻殿里的是什么人,竟挑了这么个地方来拜神。

不能再等下去了,若今天找不到那小孩,以后再想进这五岳观可就难了!想到此处,我抬起头,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大殿四周,见那大殿两旁各有一个配殿,配殿前并无一人,只是殿门都关着,也不知是否上了锁,不如索性先去配殿察看一下吧!

我借着树木的掩映,悄悄地溜到了西配殿的台阶前。转头向正殿看去,见门口的那群人并没往这边看来,于是我便一个箭步窜上台阶,飞快地跑到了配殿门前,伸手推门。那门轻轻晃动了一下,好像是虚掩着的,并没上锁。我再使劲一推,“吱呀”一声响,红漆殿门慢慢开了。我不敢停留,一闪身进了殿门,又回手将门轻轻掩上。

殿里没有点灯,乍一进来,只觉得眼前有些昏暗,待我略微站了站,适应了屋中的光度后,便开始小心地四下观瞧起来。这偏殿好似很久没人来过一般,除了几尊有些脱漆的神像和低垂的陈旧帘幕外,别无他物。午后的阳光射进窗棂,洒下一缕缕流苏般的光线,细小的尘埃在光影中纷飞轻舞,一切宁静之至。西配殿共有三间屋子,我借着从窗格透进来的光线来回巡察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只好又回到了来时的门口处。我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向正殿看去,却见那群人仍没离开。我不敢再从这门口出去,便绕道殿后,从后门走了出来。

殿后是一片宽阔的场院,其间空无一人,再往后就是这五岳观的高高围墙了。往旁看去,这配殿的东侧正是正殿,而那正殿的后门微微开启,好像并没有锁……哎!我何不就从那后门溜进去看个究竟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快步来到正殿后门,轻轻推开微掩着的殿门,踮脚走了进去。

这正殿有四、五丈高,比旁边的配殿要阔大很多,装饰布局也较配殿更为古朴肃穆。我蹑手蹑脚地循着大殿后墙走了一遍,所见也无非是些神像、香案之类的,并不见传说中的九鼎,也没见一个人影儿,更别说那小男孩了。

眼见走到了大殿前堂,耳听得有衣裾窸窣之声,知是殿外那群仆婢的主人仍在神像前跪拜。奇怪!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拜了这大半天还没拜完?我一时好奇心起,便不由地从帘幕后偷偷向前窥探。

只见香案前,一位头簪珠翠、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正端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头向神像祈福。瞧她的服饰气派,必是皇亲贵戚无疑。不过这位富贵女子好像并不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说她此刻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面庞和表情,但却仍能明显地觉察到她身上那掩抑不住的伤感与落寞。在其身旁,有一位头梳双环的锦衣侍女正背对我而立。

不多时,那女子终于祷祝完毕,俯身向神像又拜了拜,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哈,总算拜完了!这下应该走了吧!我不由欢喜起来,而这喜悦的情绪,却在一眼看清那女子的脸庞时,戛然而止!这女子——竟是泡沫!!

霎时间,我差点叫了出来!忙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瞪大了双眼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躲回帘幕之后。而这时泡沫也觉察到了一旁有人在看她,便不经意地转头往我这边看来,与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一瞬间,有一抹惊喜快速地从她眼中闪过,而她脸上的表情却仍是淡淡地,没有变化。

就在这时,那锦衣侍女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也缓缓转头看了过来,我忙闪身躲在了帘幕后。

“呀,有些头晕,快扶我一下。”泡沫低声对侍女道。

“想必夫人是跪得久了,猛一起身,怎会不头晕?不如尽早回宫休息为好……”这声音——是吉祥!

我心中咯噔一下,嗬,好险!倘若我被吉祥看到,并报告给皇上,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急什么,我这会儿头晕腿麻,走不得路,要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才行。”泡沫微嗔道,“你们都出去等吧,人太多我看着心烦。”

“可是官家……”吉祥有些犹豫。

“官家怎么了?皇上说我可以出来两个时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泡沫提高了语调,有些不耐烦,“怎么,难道连这点事你也要请示皇上?那你就回宫请旨去吧!”接着衣裙窸窣、钗环轻响,像是泡沫又重新坐回到了蒲团上。

“奴婢不敢。”吉祥低声道,“那就请夫人在此处静心歇息,奴婢就守在门外,有事还请吩咐。”

“行了,去吧!难得这里的香火气能让人心安,我不叫你,你别进来。”泡沫吩咐道。

“是。”吉祥应了一声,又踌躇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退到殿外,关上了殿门。

听吉祥的脚步声出了大殿,我忙悄悄探头看去,正见泡沫起身走到殿门处,伏在门缝旁往外看了几眼,然后便转身快步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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