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李朝壶里塞了半天,那壶中已是满满当当,到最后,他还不满意,又捧两大捧,直到塞不下,他才住了手。
盖上壶盖,疤瘌李搓了搓手,忙就跑了进来。
他进屋把水壶往炕下灶眼一放,便又坐下来。
牛伯见状,笑道:“你这老家伙,不撑冻喽!”。
疤瘌李挠了挠头上的疤瘌,笑了声,回道:“哈哈……老哥儿……要是不撑冻也得是你这年纪大的……这老哥儿……可不是白叫的啊,哈哈……”。
牛伯听闻此言,又是一笑,表情些许无奈,就道:“嘿你这家伙,老子在东北活了大半辈子,论抗冻……还能不如你这关中的汉子?”。
听罢,疤瘌李就道:“关中的咋了……好歹我也在东北待了十几年,不也没冻死吗!啊?哈哈……”。
听这二人聊得欢快,张来生不禁听的别扭,看向二人的目光,也带了些异样。
张来生看了会,那牛伯似是有所察觉,便朝张来生露出微笑。
微笑瞧得浑然不自在,张来生忙移开了目光。
这时,就听那牛伯突然道:“你们这群小贼头……便是打算去关中吧!”。
“果然”,张来生暗道了声,瞬间便明白自己的别扭之感,是为何而来。
听到牛伯突然提出来,张来生便想二人看来早便知晓,所以也隐瞒,直接说道:“没错,是要去关中”。
牛伯早对张来生一行有所关注,或者说,是对毛三修更有关怀。
这下听张来生未有否认,索性便直截了当,道出了自己的看法:“一群小贼头,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可知……这一路上,有多少人要对你们出手”。
张来生听罢此言,心里忽就想到:莫非己方一行遇到的毒手还少了?不禁就露出疑惑。
牛伯看出他的疑惑,手掌搓了搓杯子,便笑道:“从辽中开始,小老儿就一直跟着你们,你们可曾察觉?”。
张来生一脸诧异,毛三修等人亦是面有不信,却未质疑。
张来生想了半晌,忽就脑袋一亮,便惊道:“难道在辽中,救我们的前辈就是……”。
说着,他表情变得更加精彩,显然是被震惊的不轻。
岂料,那牛伯却是瞄了疤瘌李一眼,朗声道:“出手的另有其人,可不是小老儿!”。
“那您怎知?”,张来生想也不想,信口问道。
疤瘌李闻声,面露怜惜,就道:“你这小娃娃啊……”。
张来生刚脱口而出,便大觉自己愚蠢,牛伯才说先前一路跟着,自己还问如何得知。
他尴尬一笑,便听疤瘌李说道。
“你们小几位,这一路……遇到的怪事不少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张来生听闻立即便陷入沉思,想起那狱中的南次郎和酒馆的华服青年。
那日被困,南次郎取了他们血液样本,张来生想破头皮,都不知是何意。
还有那日,那华服青年讲话别有深意,亦不知为何。
想到这,张来生暗笑自己天真,便惭愧地挠了挠头,看着疤瘌李二人,道:“是有不少……嘿嘿……”。
牛伯拍拍他肩膀,就道:“虽然小老儿帮你们挡了些匪人,却还是力有不及,不然,定不会让你们遇险……”。
听闻此言,张来生心中大为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
瞧得他这个摸样,牛伯不甚在意,自顾自的继续道:“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别人在保你们……看来老鬼了解的事情,并非是全部啊……”。
话说到这,毛三修便确认,是老鬼托牛伯暗中保护他,他心中感受,复杂不已。
瞧着牛伯,毛三修表情显得有几分扭捏:“那老头子还……还会关注我们死活?”。
牛伯听罢毛三修此言,也明镜地不去拆穿,只哈哈一笑,说道:“关注你们的人不少,有的人来头神秘,老鬼让小老儿顺便看看他们是什么身份!”。
毛三修嘴一瞥,哼了声没说话。
张来生这时,已整理大半心绪,便有意问牛伯道:“鬼前辈做的事……是与梁公的变法有关?”。
闻言,牛伯面色微变,他心里不知是否该讲,不禁便犹豫起来。
张来生见状,个中明细便明了大半,于是就又问道:“您是知道……那钥匙的秘密吧?”。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突就怪异起来。
苗苗四人懵然不解,毛三修则是惊讶张来生胆大而言。
牛伯二人皱着眉,神色复杂,有疑惑又有惊异。
见状,张来生心里一笑,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一半,长久盯着牛伯不说话。
静了半晌,牛伯扫视众人,从表情猜出知内情的,只张来生和毛三修二人。
他便看着二人,说道:“钥匙?你们也知道?……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离开奉天?难道老鬼猜的是对的?”。
张来生话听到一半,便不住暗叹:“看来奉天还算铜墙铁壁……竟然也有传不出的风声”。
牛伯的话全部听完,张来生和毛三修两人皆疑惑起来。
但转而一想,张来生便想到,牛伯二人也并非事事都了如指掌,至少奉天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便不晓。
想到这,张来生不禁暗藏了些心思,看着牛伯,模棱两可道:“鬼前辈想的没错……”。
牛伯听到回答,便叹了口气,说道:“果然啊……”。
见状,疤瘌李亦附和牛伯道:“你们既知真相,还要去关中,真不知你们是勇还是蠢……”。
毛三修此刻也已猜出张来生意图,便继续试探二人道:“那老头子……是怎么猜出来的?”。
牛伯并未多想,便说道:“三个月前,老鬼在山西,截了封信,那封信本是要送到奉天,但一出山西就让老鬼给碰上,老鬼便从那马邑手里夺了过来……”。
大意道完,牛伯最后道:“那信上就写了一句话:诱饵之事待商,谨行持重”。
张来生二人如闻惊雷,瞬间便确认了那日夜里的猜想,心里不禁顿感甚伤。
难过仅片刻,张来生忙收敛了表情,接着看了眼毛三修,暗示他平复情绪。
毛三修会意,亦做平静状。
牛伯两人总算没瞧出异样。
这时候,张来生便再问道:“鬼前辈单凭这一封信……就断定出此事与钥匙有关?”。
牛伯看了眼张来生,说道:“那倒不是……”。
说罢,一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他目光看向毛三修,似是狠了心,又道:“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可知,那钥匙困扰了老鬼大半辈子,害得他家破人亡……”。
话刚道一半,却似突地牵扯了毛三修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