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懿~起~床~啦~”谢遵懿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妖精的声音,还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臭味。
“小懿~起床啦~”谢遵懿被那股味道熏醒,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颗榴莲,或者说像榴莲一样,却比榴莲更大一些的果实。
“我靠,妖精,你想干嘛?这么臭的东西……”谢遵懿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清醒了。
“妖精才没想干什么。”妖精双手提着这颗巨大的果子,一副就快拿不稳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用这颗奇臭无比的果子把我砸醒来着。”谢遵懿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才没有呢。”妖精在空中转了个圈,随手一扔,果子朝着某个方向飞了出去,再也不见踪影。
“你不是在给龙神看孩子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知道我过来?”谢遵懿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那颗龙蛋。
“小龙女在树上睡觉呢,龙神也不在家,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妖精答道。
“龙神可以经常跑出去的吗,我还以为这里会有一个神坛什么的,她每天要在这里忙着倾听百姓的声音,达成臣民的愿望。”谢遵懿有些不可置信。
“愚蠢的信徒,大妈才不会这么好心呢。”妖精有些不屑,轻蔑地说道。
“先不说这个,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谢遵懿看到妖精这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正想拿出点心,然而摸了摸袖口,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小懿来看妖精,竟也不带些点心来么。”妖精叉着腰,仰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谢遵懿说道。
“哪里是我不带点心,分明是不知道被谁偷偷拿走了。”谢遵懿觉得好气又好笑。
“那这次妖精就原谅你了,下次记得带更多的点心来哦。”妖精似乎心情很好,也没有多耍脾气,飞到谢遵懿身边,拽了拽他的头发。
谢遵懿到这里的时间不长,头发却好像长得很快,原本清爽的刘海已经快遮住眼睛了。
“我都没有发现……”谢遵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怎么这里还是白天?”
“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天。”妖精好心地答道。
“跟我在外面的时间有不同吗?”谢遵懿记得施国斌和赵思能的头发并没有像自己的头发这样,长得那么快。
“不同啊。”妖精点了点头,却没有告诉他哪里不同。
“那我在这里会很快变老吗?”谢遵懿最不希望的就是这样,时间过得越快,自己的身体就会越快地垮掉。
“怎么说呢。”妖精望了望天,说道:“会也不会吧。”
“你这样讲谁能听懂啊……”谢遵懿有些着急。
“在这里小懿的代谢会加速,可是身体却不会老化,用你们的话来讲大概是这个意思。”妖精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
“也就是说说指甲和头发会长长,但是器官却能保持年轻,那岂不是很适合伤后恢复?”谢遵懿好像听明白了。
“对啊。”妖精点了点头。
“那……”谢遵懿的音量抬高了几度,又突然降了下来,悄声问道:“妖精,你说我如果留在这里久一点,可以恢复到生病之前吗?”
“不能。”妖精摇了摇头,说道:“小懿等不及……”
“哦……”刚刚还有些兴奋的谢遵懿,神情又黯然起来。
“小懿也不用担心了啦。”妖精学着施国斌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谢遵懿的肩膀,安慰道:“妖精会给小懿想其他的办法。”
“嗯,也是。”谢遵懿笑得有些寂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在那个世界都没有办法,现在到了这边,也许会有机会恢复呢,更何况还有你这个厉害的小妖精。”
“那当然。”妖精又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小懿,妖精带你去看小龙女。”
“好。”谢遵懿点了点头,摇着轮椅,跟着妖精往龙血树走去。
这一次因为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谢遵懿并没有使用电驱,他慢慢地摇着轮椅,欣赏着沿途地风景。
“妖精,这里好像有很多植物都是药材。”谢遵懿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
“所有的植物都可以是药材。”妖精头也不回地说。
“可是有很多我都不认得。”谢遵懿停了下来,弯下腰正想扯一棵地上的小草,可那小草却突然抖了一下。
没有风,谢遵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再次伸手,这次目标是小草后面不远处的一朵粉蓝色的小花,可不出意料的,小花也抖了一下。
“妖精……”谢遵懿突然说道:“这里的植物都成精了?”
“嗯。”妖精停了下来,天真地看着谢遵懿,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学院里的植物都不会这样。”谢遵懿说。
“那是因为他们活的时间不够长。”妖精说。
“就像刚才你说的,这里的时间过的很快?”谢遵懿思忖道。
“也不尽然,因为从来没有人伤害它们,所以很多植物的年纪可能比大妈都还老很多。”妖精抬起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你是说……这些小花小草比龙神还老?”妖精的回答震惊了谢遵懿。
“对啊,它们看着一代又一代的龙神出生,长大,再变老,世代更替……”妖精飞到那朵小花旁边,轻轻地挠了挠花瓣。
小花的叶片轻轻地摆动着,就像一双妙曼地手。
“对不起,我刚刚差点伤害到你。”谢遵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这些花儿能否看到他,听到他,只是直觉的认为应该道歉。
“它说没关系。”妖精顿了顿,又补充道“它是男的。”
“噗!”谢遵懿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朵小花弯下头来,像是不好意思地掩了掩花瓣。
“妖精。”谢遵懿憋住了笑,说道:“路边的小花也有性别的吗,该不是你瞎编的吧。”他的印象中只有极少数的植物才分雌雄,大多数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妖精才懒得骗小懿呢,跟他们呆的时间长了,小懿就知道了。”妖精看了看天空,说:“咱们快去看小龙女吧,她醒了找不到人玩又要哭了。”
“你怎么知道她醒了。”谢遵懿抬起头,刚刚湛蓝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因为小龙女一哭,天上就会下雨啊。”妖精回答道。
“这是什么梗?春光灿烂猪八戒?”谢遵懿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这个表情很熟练了。
“什么八戒九戒的,古人都知道龙王打个喷嚏挤几滴眼泪就是雨啊,小懿没看过西游记吗。”妖精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吓了谢遵懿一跳。
“唉,你还看过西游记的?”他有些不信。
“妖精看过的书可多了。”妖精才不理他,扑扇着翅膀一下就飞远了。
谢遵懿远远地看到了龙血树,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划着轮椅,继续观察着路边的植物,他发现确实像妖精说的,很多植物似乎都有灵气,成了精一般,在他路过的时候,有的枝条会像被风吹到似的避让出一条道来,又或者轻轻摇摆着树叶,像在跟他打着招呼。
“你们好。”谢遵懿自言自语般地边走边说道:“我叫谢遵懿,以后也许会常来玩耍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路旁的植物扑簌簌地抖动着叶子,算是回答。
“那个……小草啊小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从你们身上碾过的,希望没有弄伤你们。”他回过头,看了看轮椅经过的地方,却发现一点痕迹也没有,地上的小草也轻轻地抖动着,身上没有沾到一点污泥。
谢遵懿觉得这里的植物越看越可爱,于是也不那么着急着去看小龙女了,他觉得跟这些植物在一起也是很美好的事情,于是干脆停了下来,慢慢地从轮椅挪到草地上,轻轻拍了拍地上的小草。
“我想在地上躺一会儿,如果压到你们了,真的很抱歉。”他躺下来,看着头顶的蓝天,刚才的阴郁已经完全散去,想必妖精已经回到小龙女的身边了。
身下的小草轻轻颤动着,像是有意在挠谢遵懿的痒,他从小就怕痒,忍不住嘻嘻地笑起来,打了几个滚,一直滚到一株不知名的植物那里。
那棵植物有几片很大很大的叶子,铺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是一根光秃秃的茎,上面有一串紫色的像玉米一样的果实,因为叶面宽大得几乎足够一个人躺在上面,十分光滑,所以谢遵懿伸手摸了摸它。
被摸到的那片叶子轻轻抬了抬,然后又躺回到地上,谢遵懿看着它说:“我可以躺在你的叶子上吗,我觉得会比躺在小草身上舒服,因为他们实在挠得我很痒。”
叶子稍稍抬起来抖了抖,又重新躺回地上。
“如果可以的话,你将叶子抬起来两次,再放下去,如果不愿意,你就一动也不要动。”谢遵懿说道。
叶子静静地躺着,一动也没有动,谢遵懿正有些难过,却看到其中一片叶子轻轻抬起来了一点,接着抬起来更高,最后重重地跌了下去。
“谢谢。”谢遵懿挪到刚刚抬起来的叶子旁边,却发现那片叶子已经从植物上脱落了下来。
“你是把它送给我了吗?”谢遵懿问道。
其余的叶子抖了抖,算是回答。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没关系,我会带着你的叶子去问妖精的。”他笑了笑,把叶子拖了过来,然后一翻身子,躺到了叶子上面。
因为谢遵懿生病的缘故,身体比常人瘦小,蜷在叶面上还有空位,几乎足够再躺一个孩子。
阳光好温暖,白色的东西好很温暖,谢遵懿看着头顶被风吹过的白云,突然想小睡一会。
他最近总是容易觉得累,虽然他知道这也许是不好的征兆,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撑不住,必须睡觉。
揉了揉眼睛,谢遵懿就这样睡着了,他作了一个久违的梦,在这个梦里他的身体很好,一点也没有生病,他在森林里奔跑,还爬上了一棵树,很高很高,他觉得自己爬的那棵树似乎就是龙血树,他站在树顶,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树海,抬头的时候,感觉自己伸手就能摸天上的云朵,低下头去,又可以看到巨大深邃的龙潭,甚至还看到龙潭里还有一大一小两条青龙正在戏耍遨游。
谢遵懿忍不住在梦里笑出声来,却鼻子一痒,突然打了个喷嚏。
“妖精就知道小懿在偷懒。”是妖精的声音。
“咝咝。”这又是什么声音?
谢遵懿还没有睁开眼睛,应该说他还不愿意睁开眼睛,于是伸手挠了挠鼻子。
手有一点沉,冰冰凉的,像是涂了什么膏药在上面,很舒服。
“咝咝。”又是刚才的声音,这回离自己似乎更近了一些,好像就在耳边。
手贴在脸上,脸上也冰冰凉的,谢遵懿虽然觉得舒服,却因为有噪音的缘故,终于被吵醒了,眼睛轻轻睁开一条小缝,他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妖精,你干嘛呢。”
还没等到妖精的回答,谢遵懿就看清了眼前的东西——手里缠着一条翠绿色的小蛇,冰冰凉凉是小蛇的温度,自己听到的噪音是小蛇吐信子的声音。
“我靠,有竹叶青啊!”如果不是谢遵懿行动不便,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正想甩手,却被妖精拦住了。
“小懿,她是小龙女。”妖精抱着谢遵懿的手指,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什么?小龙女是一条竹叶青?”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的确是一条蛇,颜色很漂亮,很像以前在山上见到的竹叶青,只是竹叶青的尾巴是红色的,这条蛇全身都是翠绿色的。
“长得好像新白娘子传奇里的小青!”谢遵懿知道自己不会被咬,便将手举到胸前,问道:“小龙女,你会说话吗?”
“还不会。”这是妖精的声音。
“不是说她还没到时间出来么。”谢遵懿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天小懿的眼泪不小心滴到蛋壳上了。”妖精摸了摸小青蛇的头。
“什么?跟我有关系?”谢遵懿听得有些迷糊。
“她觉得你跟她一样寂寞,所以就想提前出来陪你玩。”妖精耸了耸肩。
“妖精……”谢遵懿像是突然又察觉到了什么:“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阴谋……”
“什么?”妖精一副无辜的模样。
“把我带来取龙血竭,然后让我有机会接触龙神的蛋,接着让蛋提前孵化,再伺机带走小龙女,一切都是你的预谋……”他觉得自己的预感并没有错。
可妖精又怎么会承认呢,毕竟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的顺理成章。
“咝咝……”
“这可是小龙女自己的意思,跟妖精无关的。”妖精再次耸了耸肩。
“龙神不会放过我的。”谢遵懿突然觉得不妙,于是扶着轮椅,用尽全力地挪了回去。
“咝咝……”
小青蛇顺着谢遵懿的胳膊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来不及了,大妈已经到家了。”妖精看了看龙血树的方向。
暴雨欲来时,天总是黑得很快。
谢遵懿抬起头,看着满天的乌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