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造船技术的话，君士坦丁堡那边也有吧？直接花点钱过去雇或者买一些老工匠回来不就好了？”
新城北区的王厅内室里，听完了卡努特的话之后，海尔嘉不假思索的开口。
而和海尔嘉一起听卡努特说话的，并不是卡努特的那些王家顾问们，而是他的另外两名妻子，索菲亚和弗蕾亚。
如果在南方的一些国家，象这种国家大事不问大臣而先和自己妻子商量的做法，毫无疑问是匪夷所思的。
但在北地，这么做却是理所当然的——北地人的妻子们，原本就要在丈夫出海“行商”的时候照顾家产，在管理财产内务上反而比男人们更在行，就更别提在必要的时候，女人们甚至要亲自拿起武器上阵厮杀了。
因此，回到家后，卡努特并没有立即召集王家顾问，而是先和自己的妻子们商量，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更重要的是，卡努特要商量的并不是小事，而是关系到北地王国未来几年乃至十几年内的大政方针。所以，在召集顾问近臣之前，先在自己这里有个大概的想法，也是很必要的。
让卡努特如此郑重对待的，不是别的事，正是他发觉德国人开始建造大船，并且向自己提出分享造船技术却被自己拒绝的事情。
而在卡努特说完之后，海尔嘉的第一反应就是“卡努特做得对”——反正，造船技术也不是只有德国一家有，并没有必要非从德国人那里获取。
“这恐怕不太合适。”说着，索菲亚停顿了一下，“只是花钱的话……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能够使皇帝陛下也在意或者感到满意的东西可以拿来做交换。毕竟，咱们现在也不比以往了。”
听到索菲亚的话，海尔嘉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但是略一思考，海尔嘉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好像索菲亚所说的那样，现在不比以往了。
如果是以前，卡努特还是个毛头小子、海盗头子的时候，受到罗马帝国皇帝的青眼有加，从皇帝那里得到些银钱、奴仆作为赏赐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反而是值得夸耀的。
甚至哪怕是不久之前，北地王国刚刚立国，根基未稳的时候，作为一个新生国家得到罗马帝国的重视，获得一些知识、技术的馈赠也不算屈辱，而是一种幸运。
但在卡努特击败，或者至少可以说是逼退了德国皇帝亲自率领的大军之后，北地王国就算不是一个威震四方的强国，至少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地区大国。
到了这种时候，如果卡努特还象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只惦记着能从皇帝那里捞好处，那么哪怕皇帝本人出于对他的喜爱而不说什么，帝国其它重臣豪族也难免会心生不满甚至厌烦——考虑到皇帝本人的岁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方面，即便不考虑罗马帝国方面对卡努特和北地王国的看法，但从卡努特这边来看，身为一个大国君主，还整天打着只进不出的念头，即有损声明，也不利于他和其它国家展开交往。
所以，仔细想下来，象索菲亚所说的那样，拿出能让对方感到满意的代价，即便不能真的达到双方平等，至少以对等的身份进行交易，互通有无，互利互惠才是和盟国往来的正道。
然而，卡努特却摇了摇头：“造船技术并不是问题。说实在话，就算没有别人教，咱们想办法弄几条大船来，一点一点拆开了看，多造几艘下水，早晚也能弄出来。”
“那……”开始的时候，三位妻子都认为卡努特在纠结造船技术的问题，但现在卡努特却说不是，就让她们开始疑惑起来。
叹了口气，卡努特向椅子背上一靠，仰起头看着房顶：“我小的时候，在南边有两个家族的庄园挨着。这两个家族在地方上势力都很大，在整个乌普兰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国王也得让他们几分。”
“后来，有一家的老人死了，接了这一家的是长子，因为平时几乎不说话，有老实人的绰号。”
“另一家的人就偷偷的把自家的牛群赶到老实人家这边的草场上放牧。”
“头一年，老实人只去警告了他们的牧人，什么也没做。第二年，那一家的人又偷偷跑去老实人家的草场上放牧，老实人又去警告了他们的牧人。”
“到了第三年的时候，老实人带了斧子，直接去杀了那一家的牧人。”
“那一家牧人被杀，自知理亏，却咽不下这口气，到了第四年，就雇了个有名的武士去放牧。谁想到那武士本事不济，也叫老实人一斧砍死。”
“这下那一家不干了，直接带了人追杀老实人一直到老实人的庄园，也杀了几个老实人的家奴。”
“老实人也不含糊，当时躲在庄园里不出去，回头就带人伏击了那一家出去采买的队伍，抢了船货，杀光了水手。”
“结果，这两家就这么互相厮杀起来，当年就打死了上百号人。”
卡努特说得随意，三位妻子却听得脸色难看——尽管卡努特一脸平静，轻描淡写，海尔嘉和弗蕾亚却完全能想出当时冲突的激烈，至于索菲亚，则是对这种“毫无王法”的乱来感到震惊。
“难道……国王就不管吗？”
看了一眼索菲亚，卡努特嘿嘿一笑：“照理说，起了这种冲突，是非得到国王面前调解的。可那两家势力太大，就算国王也不愿贸然得罪其中一家；再加上两家冲突归冲突，都是暗地里做事，谁也不拿出来说，所以别人也不好插手。”
看到索菲亚若有所思的点头，卡努特才接着说：“这一年里两家不少互相厮杀，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到了第二年，两家就不打了，却在私底下开始打造武器盔甲，高价雇佣各地好汉，憋足了劲准备好好给对方一个大教训。”
“这一憋，就是三年。”
“三年！”听到这话，索菲亚再次惊讶的出声。
卡努特点点头：“从我六岁，一直到我九岁，这两家的人但凡外出，都非得带上三五十号好手，披坚执锐；而左近只要有些单身汉来，肯定会被他们高价笼络过去。”
说着，卡努特再次叹了口气：“三年里，置办武装、蓄养好汉、相互提防，就算以那两家的财力也支持不住。可是事情到了这份上，谁也不敢先罢手。”
“先是花钱补贴，然后是出售财宝，最后出售田产——到我九岁那边，这两家已经再也撑不下去，便索性拉上所有人，狠狠打了一场，结果死了三四百号人，两家的血脉也几近断绝，才不得不将事情提交国王裁判。可最后虽然不必再打了，也从此沦落到了寻常庄户人都不如的地步……”
听卡努特说完，弗蕾亚便一脸的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怕咱们和德国人也象那两家一样，争相造大船，荒废了别的事情，到最后两败俱伤，白给别人捡便宜！”
卡努特苦笑着摇头：“能两败俱伤就算咱们的运气了——德国地盘比咱们大，土地比咱们肥，人口也比咱们多，可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两家。”
“若是寻常的龙首战舰，稍微大点的庄园自己也就造了。可是……”说着，卡努特大概比划了一下：“那种程度的大船，非得聚集三五十个老造船师傅，再配上百来名帮手，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不可——这还没算帮忙处理木料的人。”
“德国人抽出三五百人造大船，咱们也抽出三五百人造大船，这到也没什么。可要是德国人抽出三五千人造大船，难道咱们也抽出三五千人造大船？比这个，咱们是比不过德国人的。”
索菲亚和弗蕾亚若有所思的点头的同时，海尔嘉却哼了一声：“可是不比也不行啊——你也说了，那些大船海战时极占便宜。咱们比德国人的优势就在海上，如果连这点优势都没了，德国人打过来你拿什么挡？”
卡努特无奈的点头：“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和他们比造大船只会把咱们拖垮；可是不比造大船的话将来再开战咱们会很吃亏。”
“嗯……要是遇上咱们自己对付不了的敌人，就先给他找些敌人，等他和他的敌人都打过，伤了弱了之后咱们再对付他。”
思索着说完，弗蕾亚看到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看着自己，顿时小脸通红，慌乱的摆手：“这是我爷爷之前常说的……”
弗蕾亚的爷爷，自然是之前的卡雷利亚老首领，洛基老爷子。
那位老人在卡雷利亚人中一贯有智者的名声，会说出这种话也不稀奇。
只不过，这种假手他人削弱敌人，把敌人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的做法，实在是得不到北地人的喜欢——但这是一贯迷迷糊糊的弗蕾亚第一次明确的提出建议，虽然卡努特和海尔嘉都不喜欢这个提议，也不至于立即明确的表示反对。
但索菲亚作为罗马帝国的贵族，却是对这类借刀杀人的事情很习惯，而且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嗯，这也是个好办法——不过，咱们该选谁来削弱德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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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是啥情况？
貌似收藏神马的都涨得比之前快（虽然还是很扑街就是了）
是我的错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