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馨消失了的某年某月某日,天不再下雨,今天阳光明媚。今天我会干点什么,在办公室里处理案件?不是;正在出庭打官司?也不是;在客户处于客户洽谈案件,分析案情?当然更不是。那么我在干什么呢?
我坐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我却特别睏,几乎快要睡着了。在我熏熏入睡之际,坐在我旁边的人使劲地敲了桌子两下,打消了我的睡意。我两眼朦胧隐隐若若地看着旁边的人,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下只辨认出是女的。
其实,现场是一个某大型企业的科技产品发布会,我是代表我们公司出席的嘉宾,也算是其中一名律师代表吧。对于这些所谓的新闻发布会不外乎是那些企业找个平台去展示其实力,炫耀自己的新产品。在这种场合里,我的表现是千万个心不在焉。当我清醒过来之际便去打量一下我侧边的这个穿着职业女款西装留短发的女人,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麦克风,原来是一名记者。
“我睡觉管你什么事!”对于这位女记者刚刚的行为,我便营生出一种与她较劲的心理。
她转过头来以一种严肃而强势的眼神刺着我的眼,我连忙避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不想因为小事而起争端,还是尽量不理她。却没想到我旁边的这位女记者朋友出奇地活跃,不停地对产品提起发问,让我安静一下也不行。
好不容易才挨到会议结束,纯粹陪衬当群众演员的我赶快整理收拾好资料便离开会场。想不到的是我在匆忙行走中顾不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却撞到正在进行采访的记者,倒霉的是此记者乃是刚才的女记者,我把她手持的麦克风撞跌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低声道歉,帮她捡起地上的麦克风。
“原来是你,你是不是故意报复的。”女记者说。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真的是不小心,我也想不到这么巧,我都向你道歉了,还能怎样。”我心有不忿地说。
“你以为道歉就了事了吗,麦克风如果坏了,我看你怎么办,你把我整个工作流程都破坏了。”她来劲计较说。
“现在没坏呀,大不了赔你,还能怎样。我要走了,麻烦你让开。”我跟她也不客气。
我们就在这个无谓的话题上争持不下,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由她的摄影师过来把争端调停,他代表女记者作出让步。我深感到这个世界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隔天,我在公司劳碌一整天后,也到了一天中还我自由的下班时间。在回家的路上却偶遇上一个没有想过遇见的人,此人便是昨天的那个女记者。原来她在进行街访,她正试图寻找路人接受采访,看来是颗粒无收,我才懒得理她,绕开她进入快餐店享受我的晚餐。
在我进快餐店之前她是看到我的,我们来了个不友好的眼神交流,这是暴风骤雨的前夕。
我坐着透明玻璃墙的位置上吃着这份简单的美式快餐,玻璃墙外的景象就是那位女记者在徒劳无功地捉路人采访,看着她这样久久不能完成任务,有如一般如沐春风的凉意吹拂我心。我特意吃慢点,享受这顿好吃的晚餐,也享受着眼前的这位女记者不断重复失败的过程。话虽如此,但从另一面观看,她也挺可怜的,可能非要完成任务不可。
于是,我便慢慢悠悠地走出快餐店,漫不经心地出现在她面前,拿着她手上的麦克风说,“我愿意接受采访。”
她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我,对身后的摄影师说,“开机。”在这采访的过程中我便随随便便地配合着她的提问,得过且过地完成了拍摄过程。
“你完成任务,能交差了吧。”我对她说。
“也算是吧。”她闷闷不乐地说。
“看你这么久也找不到人,蛮可怜的,帮一下你吧。”我目无表情地说。
“你什么意思?我可怜?我需要你同情吗?你存心来捣乱的,是吧。”一股无名火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上她的心头,火气十足地冲着我说。
“我是帮你,你居然这样骂我,有你这样的吗!”我不满地说。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是想借机会挖苦我,数落我,让我出丑吧。”她继续毫无客气地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连我的肖像权都无偿给你了,我跟你无话可说。”我说。
于是,她便命令摄影师把刚刚采访我的片段删除掉。
“神经病。”我把这话送给他便黯然离去。
又一个隔天,想不到的人真想不到又出现,想不到的是地点转换成了我们公司的办公室,想不到那个使我极度生厌的女记者居然坐在会议室。今天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是由她来交代一下。
“我先向大家说明一下情况,这位是我的委托人。”女记者指着坐在她隔壁的中年妇女,接着说,“我的委托人王女士因为家境问题支付不起高昂的律师费,请求我的帮助。我们也希望国家司法可以还我委托人一个公平。”
会议室里本坐着我的上司林厉和几个同事,我本来没打算进去参与的,只想在外面打听一下那个讨厌的女记者究竟为何事而来,她应该没有看见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工作的。没想到我竟然被林厉发现了,也被唤进会议室。
我与女记者来了个绷紧眼神接触,是相互厌恶较劲的交流,这副讨厌的模样我一辈子都会记住。
“对了,你顺便倒两杯水进来给两位客人。”林厉对我说。
“倒水!这事不是助理做的吗?”我十分愕然地说。
“今天助理请假休息了,你就有点绅士风度帮忙一下吧。”林厉说。
我很不情愿地去倒水,虽则不情愿,但还是很礼貌地把水端在她面前。
随后,她也很礼貌地把其名片递给我,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同,今次我感觉到是传递真诚。她的名字原来叫乔梅,看来也人如其名,性格刚烈如雪梅般不愿屈服,时常表露成女强人的状态,任何事情都不甘示弱,看来名字对人的影响还颇真为大。
我还是聆听着这位女记者乔梅和她的委托人王女士讲述发生的故事。从各同事的表情中流露出各异的态度,反正我的态度便是与我无关,事不关己当然不理。
“这案件看来很有难度。”林厉冒出一句。
我的态度还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案件尽可能不要落到我身上。此案件是不赚钱的,无利益可言,顶多增加以下律师的知名度,最适合那些没有什么名气的同事或者新手。这案件就是社会众多弱势群体寻求法律缓助保障自身利益的一个缩影。王女士的丈夫在工厂工作中意外身亡,厂方就利益问题拒不赔偿,而王女士却不认为这单纯是一宗事故,极可能存在人为因素,由于证据不足,当事人各方面都面临困难的境地。
我的态度和举止与在座的各位同事极为默契地吻合,就是消极地置之不理。
林厉实在找不到任何人愿意受理此案件,最后在无奈之下不顾我的极力反对硬生生地把该任务重重地塞给我。即便具有千种理由,万样借口也依旧无法拒绝林厉的命令。
“你就有点同情心帮一下这位悲惨的王女士吧,这对你也是磨炼,有好处的,做好事便是为自己积德。”林厉说。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怎么不见你去帮别人,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一名律师。”我心有不甘地回刺她一句。
看着这位一边说一边哭的王女士,泪水如潮水般从双眼失控地涌出。她也确实挺可怜的,这些卖力不讨好还可能随时倒贴的苦差事怎么会交给我呢,看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梅,眼神既无奈又愤怒。她却以微笑待我。我只能苦笑。
“谢谢你能帮我们,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真心的对不起。”乔梅诚恳地向我道歉。
“算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想不到这个女人也肯摆下高傲的架子。
“你们去搜集尽可能多的证据吧。”我说。
“如果本次官司打赢,你和你的律师事务所一定会声名大振。”乔梅说。
“我们事务所本来就很有名气,至于我吧,反正也不错,这个你少操心。对了,你怎么会找到我们帮忙的,还有我的女上司又怎会答应帮助你的而且不收费用?”我问。
“我们领导认识你的领导,就是这么简单。”她说。
我有一个强烈的预感,我手上这个必是麻烦兼棘手的案件,既来之,则安之。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复杂,目送着她们离去,乔梅的背影依旧是那样,只是感觉上已经不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