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震惊

刚出了紫禁城的朱由检对一切仿佛都充满了新鲜感，领着王承恩一行人在北京城的大街上四处转悠，风度翩翩的朱由检身后跟着十几名家奴打扮地御前侍卫，活脱脱地像是一名富家公子带着家奴四处潇洒一般，一路上被大姑娘小媳妇们好一顿看，着实吸引了好些目光，转了好一会以后，朱由检又感到有些饥肠辘辘，中午就没有认真吃饭，胡乱扒了几口，现在终于是饿了。

朱由检赶忙扭过头来对王承恩说道：承恩，我有些饿了，带我去用。。额吃饭吧。

看着还有点转不过来身份的皇上，王承恩心里顿时直犯嘀咕，皇上出来散心，带他去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转转就行了，千万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然遇到了那些流民乞丐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

看到王承恩在那里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朱由检好奇地上前拍了王承恩一巴掌。

承恩，你在说什么呢？快走，我看到前面有个小摊点，人很多，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童心大起的朱由检仿佛回到了儿时，还在信王府的时候一样，拉起王承恩的手向前走去，十几名御前侍卫赶忙紧跟其后，将朱由检团团围在中间，保证四周滴水不漏。周围保护的侍卫赶忙上前开路，将街上的行人推的是东倒西歪，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但是街上的行人一个个地都是敢怒不敢言，如此衣着华贵奴仆众多的人又岂是寻常百姓？还是少惹为妙。看到身后跟着的侍卫如此霸道，朱由检顿时感到十分别扭，既然是出来散心，这样处处与众不同还谈何游玩？朱由检赶忙吩咐众侍卫远离自己，只留下二名贴身保护即可，众侍卫见状不敢抗命，只能远远地跟着朱由检，一个个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远远地盯着皇上，生怕皇上遇到什么危险。

打发走侍卫以后，朱由检的注意力顿时被一个街边馄饨摊所吸引，长期身处于皇宫大内的他，又何曾见过这样的食物，顿时感到十分新鲜，赶忙拉着王承恩上前找了个空位坐下，学着其他人客人一样喊道：老板！来二碗馄钝！

小摊的老板虽然奇怪，如此身份的人怎么会跑到这来吃他的馄钝，但是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赶忙应声吆喝道：好勒客官，馄钝两碗，马上好！

王承恩一看朱由检要吃这种街边的馄钝，赶忙奉劝道：皇上，这东西不干不净的，您万一吃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朱由检听了顿时不满地说道：承恩，这东西其他人吃得，我怎么就吃不得？既然要体会百姓的生活，就要吃百姓的饭食，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王承恩见朱由检此时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吃，只好无奈地摇头作罢。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钝便被端了上来，朱由检闻得香味，食欲大开，赶忙挽起袖子开动起来，这馄钝皮薄馅大，汤鲜味美，吃的朱由检是食指大动极为爽快。

但吃着吃着，朱由检突然举着筷子愣在了那里，只见他的筷子上静静地夹着一片黄瓜。

好奇心大起的朱由检赶忙问道：老板，你这馄钝恐怕不便宜吧？

小摊的老板顿时被弄了个一头雾水，疑惑不解地问道：客官何出此言？小店馄钝五文钱一碗，又何来昂贵一说呢？

朱由检一听，这等馄钝居然才要五文钱。也被问住了。赶忙接着道：这黄瓜乃是三两银子一根，为何你馄钝才卖五文钱一碗？

正在吃馄钝的王承恩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要出事。

此时听到朱由检说黄瓜三两一根，周围吃饭的百姓顿时轰然大笑。

一名百姓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捂着被笑痛的肚子和周围人说道：哎呦，看起来这公子衣着华贵，器宇不凡，没想到竟然是个傻子。

可不是嘛，旁边的一名百姓赶忙接道：黄瓜我家多的是，要不我二两卖你，要不，一两，一两也行！

去你的王二，我家的黄瓜比你家的可好吃多了，只卖五钱，公子，要多少有多少，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搬怎么样？

看到这位富家公子居然把黄瓜当作稀罕物品，周围的百姓顿时开始起哄，一哄而上地跑到朱由检面前开始推销自己家的黄瓜。

看到这些百姓的反应，朱由检此刻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怎么一回事了，顿时脸色憋的和猪肝一样红。

原来，有一次朱由检用膳的时候，食欲不振，一名太监突然拿出几根黄瓜来。朱由检感到极为鲜美就多吃了两根，吃完以后随口问了一下那名太监，多钱买来的，那个太监答道：黄瓜三两一根。从那以后朱由检就再也不吃黄瓜了，因为太贵不舍得吃。由此可见当皇帝的悲哀。身在紫禁城内，一些事情被臣子和奴才蒙蔽已经成为潜规则。

朱由检经此一事，心情顿时极为不爽。放下筷子豁然站起，头也不回地朝街上走去。王承恩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一路小跑朝朱由检追去。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客官，您慢走勒，下次还来啊，祝您公侯万代！王承恩听到这句话更是脸皮一抖，此时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是一句骂人的话，皇上都已经是天子了，公侯万代岂不是要下台？

唉，想不到朕当了十几年的皇帝，竟然被人蒙蔽了十几年，刚亲政的时候东林党就连哄带骗地让他把盐税商税矿税等等，几乎免了个一干二净，说这是为民谋福，不与民争利。使得大明王朝所有的税收全部压在了农民百姓身上。硕大的一个王朝农业税收入才二百万两。就是后来增加了三饷也才五百六十万两，还逼反了很多百姓。这要是换了万历皇帝在的时候，哪怕是同时对付后金和流贼，国库也是仍有富余的。财政只要不出问题，流贼和后金还能反了天去？为什么流贼能一再做大变强？因为流贼之中的主力就是那些投降的官军，为什么朝廷兵马对后金一触即溃？归根结底还是没钱，战死了没有抚恤，活着好歹还能混口饭吃。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既然这样谁还去拼命？

想到这，朱由检堵在心头的许久的一个结豁然开朗了，前世直到临终前他都一直认为是大臣蒙蔽了自己，拖累了自己，才最终导致亡国。但是朱由检从来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更深一步的思考。

为什么大臣们会蒙蔽自己？为什么他们敢蒙蔽自己？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归根结底，还是出在一个字上面，权。皇上已经是天下最大了，难道权力还不够大么？答案是还远远不够。就别说万历皇帝了，单说天启一朝，有魏忠贤在的时候，为什么朝局都比现在好得多？还是因为权，东林党一家独大排除异己，大肆打压其他党派，使得其他各党派只能报团加入了魏忠贤的阉党。这才使得魏公公权倾朝野，当权力的天平处于平衡的时候，皇帝的话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当权力的天平处于倾斜的时候，才会出现权臣。魏公公正是因为东林党的存在，才如此得势，天启一朝，阉党将东林党压的是一蹶不振，几乎退出政坛。但是魏公公并没有赶紧杀绝，因为只有东林党存在，他才能使得这些人抱团在一起听他指挥。他的命令才能真正落实。魏忠贤在的时候，各地天灾还能勉强赈济，实在不行还能减免税收，灾区百姓虽然难以生活，但是还不至于造反，辽东局势也是极为稳定，各种商税全部加派到了南方一带。使得北方极为稳定，小范围起义根本无法扩大，均被迅速扑灭。

但是朱由检当初很明显不明白这个道理，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垮了阉党，来了个大清洗，使得东林党一家独大。剩下的时间里东林党每天的任务就是排除异己，对抗皇权。使得对东林党稍有不利的政策就寸步难行。

朱由检暗暗想道：权，皇权，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就是他。要想解决军队战斗力问题，首先得解决财政，但是想要解决财政就必须加强皇权，打压东林党重新平衡使天平恢复平衡成为了首要任务。

朱由检此时抬起头一看，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只见大街上的平民百姓渐渐地多了起来，周围的房屋也渐渐从豪宅府邸变为了普通民房。大街两边的乞丐流民几乎人满为患，甚至还有卖儿卖女者更是数不胜数。

老爷，行行好吧，我已经二天没有吃饭了，您公侯万代，赏口吃的吧！

正在惊讶此事的朱由检突然被一名路边的乞丐打断了思路，朱由检应声看过去，只见路边跪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汉，浑身衣衫杂乱不堪，分明是胡乱拼凑而成，在寒风中被冻的瑟瑟发抖。

平日里这些乞丐是不敢向达官贵人乞讨的，因为往往饭要不到，还会被打个半死。往往能要的到饭的都是一些贫苦百姓。但是这名老汉估计是饿的实在不行了，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道理，朝朱由检乞讨起来。

跟在朱由检身后一言不发的王承恩见这名乞丐居然想上前乞讨，顿时喝道：你这乞丐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居然还想靠近我们主子爷。来人，给我打！

两旁侍卫应声上前，挽起袖子就要动手。朱由检赶忙挥手制止道：退下。我有话要问他，侍卫见状赶忙领命退下。

你这老汉，我有话问你，答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说罢，朱由检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来，顺手扔给老乞丐。老乞丐一看遇到了财神爷，赶忙跪在地上捡起银两，激动地连连磕头道：公子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朱由检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家是哪里人？为何在此讨饭？

回公子的话，老汉我本是陕西人士，因为家乡闹蝗灾，土地又赶上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官府不但不减免税收，反而增税，我们家乡十室九空，逃难的逃难，饿死的饿死，我一家四口，老伴和大儿子被活活饿死，二儿子则是被闯贼抓了壮丁至今生死不明，只剩下我一个人逃难到此。说完老汉忍不住挽起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朱由检听了极为惊讶的问道：当今皇上不是已经减免了陕西的税收了吗？怎么还有官府收税，朝廷拨的那些赈灾银两没有发放到百姓手中吗？

老汉听了朱由检的话顿时苦笑一声，接着说道：这税是免了，可是还有其他杂税，官府巧立名目，压榨百姓，赈灾银两更是闻所未闻，这年头，要想不被饿死，恐怕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了，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当个饱死鬼来的合算些。

朱由检听了老乞丐的话顿时怒火中烧，想不到底下的官员对他的话如此阳奉阴违。巧立名目，逼反百姓。更是私吞朝廷赈灾银两。怪不得这天下越来越乱，闯贼越发壮大，都是这些贪官污吏从中作梗，该杀！朱由检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转眼一想，光杀还不行，现如今这个局势暂时还得用他们，倒不如分化拉拢，一边打一边压。让东林党无法再一家独大。暗自决定好下一步路线的朱由检刚一辞别老汉，便要带着王承恩返回宫中，处理政务。

谁知道朱由检刚刚转身走了两步，便被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还未张口说话，便听得对面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瞎子，走路不长眼睛吗，敢撞本大爷，活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