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九龙山众匪称姐(1)
红玉二人跃马飞奔，只听得身后枪声不断，却未见流弹射来，红玉回头一看，原来治安队员并未追赶，皆是朝天鸣枪，李振业猜想，难道何狗子还会放我们一马不成？
事实确实如此，何大贵不久前已受了红玉好处，红玉作价把“洪记商行”转让给了他，如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何大贵早就怀疑洪宝兴之死事必蹊跷，农历十五廖家镇春交会当天，在家听完“如意饭店”发生的报案，联想到他在县警置调停洪宝兴被抓事件，白德纲好像总是借故支开自己，觉得洪宝兴之死就如红玉所述，乃白德纲、王福林等串通所为，自己父亲突然被迫“升迁”县参议，诸多事情凑在一起想来，确实耐人寻味，但所辖范围发生了重大命案，不得不放下酒杯，带领治安队员先到命案现场转一圈，然后照人们叙说的红玉逃跑方向追赶，追到半途发现了红玉二人，心里却巴不得没看见，就命部下勿追：“我看追也追不上，他们二人有枪，枪法又好，现在穷凶极恶，俗话说穷寇勿追，我看还是等警察来再说吧！”治安队员们一听，当然乐得其所，红玉二人的枪法他们都是知道的，追下去说不定就要搭上自己的小命，于是朝天鸣枪，做做样子而已。
红玉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二人拐了个弯，径直向詹湾村驰去，李振业老家也在詹湾村。红玉弟弟洪彪早也回到了老家，住在红玉大伯洪宝旺家里，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红玉变卖商行的钱也早交给了爷爷保管，所以红玉对罗秀仁说弟弟的事她已安排好了。
李振业还未等坐定，就迫不及待告诉了大家红玉亲手杀了仇人白德纲和王福林，众人听完不禁喜极而泣。
洪宝旺说：“大仇已报，大快人心，可是杀了一个警察局长，一个新任镇长，都是政府官员，此事非同小可，官府决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很快就要来抓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红玉堂兄堂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抓起菜板上的菜刀就说：“哪个敢来，我们就和他拼了！”
拼了固然勇气可嘉，但是两把菜刀要对全副武装有备而来的一群官兵，无疑是以卵击石，大家明白即使网破鱼也要死，万万使不得。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到深夜还没有一个结果，突然甲长杨贵明在门外大声喊道：“洪宝旺，出来一趟！”洪宝旺随手抄起一根扁担（一种木制农具），走出门外，杨贵明走过来在洪宝旺耳边低语道：“明早警察就要进村，官府已派人来通告红玉小姐所犯之事，如红玉小姐回家，立即上告，否则以通匪论处！”杨贵明既像通告又像通风报信。
蜀州县城离詹湾村有几十里地，交通不便，镇治安队又假装不管，警察一时半会还不会到来。
洪家上下，一夜未眠。
三十六计走为上，天蒙蒙亮，红玉、李振业就骑马出村，一家人眼泪汪汪，送出村外。
英雄美少女，泪流满沾巾！不知这一去，红玉何时归！
蜀州和灌县(今都江堰市)相邻，詹湾村又和灌县清凉村接壤，二人出门，马鞭一挥，就越过了蜀州县境，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灌县永乐村红玉姥姥家。
红玉的到来，姥姥很是高兴。
李振业还是未等坐定，又把红玉昨天亲手杀了仇人白德纲、王福林的事说了一遍，姥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红玉说：“姥姥，这回我可不走了！”
姥姥说：“就不走了，姥姥想你！有姥姥在，看谁敢把我孙女怎样！”
红玉姥姥家虽然不是势大力大，也是小富人家，有良田数十亩，家有长工短工，还有两支短枪一条长枪，在永乐村还是有些派头。红玉从小就爱在姥姥家玩，只是上学以后才时不时来一次，现在住在姥姥家也很习惯，周围邻居也熟，但红玉有案在身，只得深居简出，整天在家里陪着姥姥。
李振业住了两天，回到了詹湾村，在商行的时候，每逢乡亲们来购买东西，他总是尽量优惠，遇到有实在困难的，他有时还掏钱付款，所以深得民心，回来几天，并无人通报官府，时不时他又可以去看看红玉。
过了十多天，红玉舅舅从县城一回来，就把红玉叫到里屋，神情严肃地说：“红玉，你切不可出门，今天街上贴有悬赏你的通告。”说罢，红玉舅舅摸出一张纸，红玉展开一看，上面还有蜀报上自己的“少女英雄”图像，是一张“悬赏通告”，上面写着：
悬赏通告
兹有廖家镇女红玉，年一十九，于农历二月十五日，行凶刺杀我县官员两名后潜逃，若有供其线索者奖大洋五十块，协助官府捕获者奖大洋壹佰块。庇护藏匿者以通匪论处。
此布
崇庆县政府
县长李之青
中华民国*年*月*日
“还好，没有悬赏我叔李振业。”红玉对舅舅说，“还得县长大人亲自签名，那看来我还得远走。”
“你这个女子现在而今还想到你叔叔，你要多想想自己。”姥姥说道。
“你能到哪去？附近各县肯定都贴有这个通告，你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方可平安无事。”舅舅告诫红玉。
“好吧，就听姥姥和舅舅的。”红玉也不再多说，整天就呆在家里。
转眼就到了“李冰放水节”，也叫“清明放水节”或“清明开水节”这是灌县两千多年来为纪念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宏伟壮举进行的仪式，这是灌县最宏大最热闹的一个地方节日，省府官员每每都要亲临出席。这是一个时令民俗，从这一天开始就进入农忙，届时，四面八方人流如潮水一般很早就向放水地点涌去，既有缅怀李冰父子兴修水利恩泽人民的治水功绩，又有讫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意。清人有一首《灌阳祝枝词》描绘了这一盛事：
都江堰水沃西川，
人到开时涌天边。
喜看杩槎频拆处，
欢声雷动说耕田。
这些天，红玉在姥姥家闲得实在无聊，就缠着姥姥要去看放水。
姥姥被缠得不过，只好点头同意。红玉略一化装，就和舅舅出了村，径直来到都江堰清明放水点。
不多时分，放水仪式即将开始，照例首先由省府要员冠冕堂皇一番说辞，然后由本地方县府官员宣布放水古装文艺节目表演开始。
县府官员话正讲得口吐飞沐，不料一男子手握木棒猛地从钭刺里冲上台前，不由分说朝官员就是一棒打下去，官员一躲闪，棒子击中其肩，男子欲举棒再打，众护卫已一拥而上，将其按倒在地，甩在旁边，一阵狠打，直打得男子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其状惨不忍睹，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嘘嘘不已。
红玉正好听到旁边一人说道：可叹呀可叹，此男子就是本县城塔子坝人，其女长得非常漂亮，台上那官欲纳为妾，其女不从，被官员侮辱，女跳岷江而尽。
红玉听完，心中愤愤不平，想到自己亲人也是被当官的无辜害死，一股怒火顿时串起，不料这时官员上前踢了男子一脚，说：“给脸不要脸，自讨苦吃！”说罢又踢了一脚。红玉一看更是按奈不住心中怒气，掏出手枪，大喊一声：“红玉要你狗命！”说完，对准官员脑门“啪啪”就是两枪，红玉因为是个逃犯，离主席台有一些距离，但她枪法精准，枪响过后，官员立即倒地身亡。红玉接着“啪啪”朝天又是两枪，人群立时大乱，值勤护卫要开枪又不能，红玉舅舅看准了不远处拴着的枣红马，迅速解开绳索，红玉就像不认识舅舅一样，假装举枪对舅舅虚晃一招，不管舅舅领会没有，抢过马来飞身一跃，夺路而逃。舅舅心里还是虚惊一场，要不是先有准备，红玉站在有利逃跑位置，今天人多嘈杂很难逃脱。
蜀州美少女，灌县英姿举！一去路茫茫，天涯何处寻？
红玉甩掉追兵，没有多想，直奔姥姥家，在半路意外碰上李振业。李振业说：“小姐，你跑这么快干啥？”
红玉边跑边说：“我刚刚杀了一个灌县的狗官！”
“你真是……”李振业一听也不知说什么好，“那不能回姥姥家去了，不然要给姥姥添麻烦！”
李振业粗中有细，红玉觉得有理，就问：“那我们到哪？”
“看来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是哪里？”
“崇庆县的九龙山！”
“可没听说九龙山你有亲戚啊！”
这时早已过又过了灌县境地，李振业慢慢说道：“亲戚没有，朋友倒有一个。九龙山山青水秀，庙宇不少，可以居住，林海茫茫，可来去无踪。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为报家仇，杀了人不得已上九龙山躲避，前两年我去过，正是个躲避的绝好地方，你且去暂住一阵，待风声过后再离开不迟。”
二人来到了九龙山下，远远就看见了一个幌子“叶尔粑”。二个早已饥肠辘辘，下得马来，各自品尝了几个“叶尔粑”，顿感沁人心脾，精神倍增。话说这“叶尔粑”乃蜀州怀远镇著名特色食品，享有盛誉，名扬川外，川内人们一提到怀远镇自然就会说到“怀远叶尔粑”。
李振业还想吃几个，又叫了一盘，店二立刻端了过来，问道：“敢问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要到哪里去？”
李振业说：“客从天边来，要到庙里敬香！”
店二说：“香火天天敬，客人保平安！”
李振业说：“平安不难求，便请抬贵手！”
店二说：“原来是自家兄弟，失敬！失敬！”
红玉听了一头雾水，对李振业说：“你说些什么，怎么就成了自家兄弟？”
李振业就小声在红玉耳边嘀咕一阵。
李振业在红玉耳边嘀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