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道,“谢谢公子,我知道了。不过当年我就是带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惜月的态度——不解释、不争辩,让详谦火大,他尽量缓和语气,说道“你是死人么?没别的要说?”
想了想,惜月说,“我说什么估计公子也不会信,所以我还是不说吧。”说完转身要走,只见身影一晃,详谦已挡在面前。
惜月心中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要是盛儿长大了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忍不住赞叹,“公子,您动作好快,这是轻功么?您可以教盛儿么?他是您弟弟。”
详谦气恼惜月突然转变话题,说道,“你侄子是我弟弟,你挺会占便宜。”
惜月一惊,“公子,您怎么知道?老爷知道么?我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孩子好不好,您也有亲人,您可以理解吧,我相信您也是个善良的人,不会不通情达理……”
详谦看话题越扯越远,不耐烦地打断惜月,“你回去洗洗睡吧,我爹不知道,你以后想干么就干么。”说完人影一晃,已没了踪迹,剩下惜月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世上真有这样的功夫。
接下两日,惜月没去二小姐处,有空就到常家,帮着老人打扫,洗衣。老人乐得有人替自己干活,他已经声明,“你手脚痒痒,你就干,我老人家可没那么好心,你越想知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最喜欢折磨人了。”
惜月心想,不管他说不说,自己以后有时间,就来帮他做些活,一个老人没有亲人,腿脚又不方便,怪可怜的。
惜月说,“您要是不嫌弃,我就叫您声老伯?”老人没说话。惜月继续道,“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老人不悦了,“你这个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不出来我比你大很多么?你爹娘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
“您有儿子?我还以为您一个人呢。”惜月有嘴无心,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老人面色更沉了,“你这个丫头,长的这么丑,估计没男人愿意和你生儿子,我老人家年轻时可是周正的很。”
惜月想仔细看看那张脸,找寻当年“周正”的影子,但是想着这样有些失礼,就做罢了。笑着说,“老伯,您不显老的,而且我爹娘在村子里辈分很大,很多比我大的都管我叫姑姑。”
老人不耐烦地摆摆手,“随你,丑人多作怪。”
惜月好奇地问:“老伯,那您儿子呢,怎么没和您在一起?”
“要你管,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爱打听,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走走走,别在我眼前晃荡,看着就心烦。”老人恶狠狠地盯着惜月,脸上的刀疤看起来愈发狰狞。
老人的反应让惜月有些意外,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估计老人有什么难言之言。看着老人真生气了,她强装笑脸道:“我们不是在说话么?我就随便问问,您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别生气呀。老人家不能生气的,对身体不好。”
“丫头,你把我气死了,我变成鬼,天天晚上去看你。”说完,咧嘴一笑,脸上的伤疤胡乱的扭曲在一起,看起来甚至狰狞。
这个对惜月很有恐吓作用,她不禁打个哆嗦,看到老人眼里,似乎有一丝落寞和失望。惜月心想:看到自己笑的让人哆嗦,估计谁的心情也不会好。她笑了笑,说道,“老伯,我就在林府,离您不远,以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我以后会常过来,陪您说说话,您一个人多寂寞呀。”
老人厉声道,“我老人家喜欢清静,你不要来烦我,滚得远远的。”
惜月不知他说的真假,只好说道:“我是真心的,要是您嫌吵,我就不说话,帮您干活好了。”
“看来你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这个丫头太有心机了。”
惜月心中喊冤,说道:“老伯,我有苦衷的,我不是坏人,我长这么大也没做过坏事。”
“丫头,我奉劝你,你对那个后生的心,就是痴心妄想,还是早早作罢吧。否则最后伤心的是你自己。你回去照照镜子,赶紧找个和自己样貌相当的人嫁了。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很好嫁,少胡思乱想,踏踏实实找个人过日子才是正事。”
“我不求有什么结果,只要知道他的消息就行了。”惜月说的都是实话,她就是替二小姐打听消息的。
老人看着惜月,误会了她的话,还以为她是痴心一片,宁愿默默守望自己爱的人。老人似乎很有感触,说道:“丫头,你虽然让人讨厌,但是这一点我们很像。”
惜月心中一动,猜想老人年轻时估计曾心有所属,但是因为长得丑,被姑娘嫌弃,求而不得。“老伯也有这样的经历,那我们同病相怜了,您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总算有共同话题了,惜月赶紧套近乎。
“谁和你同病相怜,我们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你们吗,你配不上人家公子的,知道么?没事多照照镜子,就不会想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惜月心中不服,自己虽然不美,但也不至于如此之差。反驳道:“老伯,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看重容貌么?夫妻相处日子久了,还是脾气秉性最重要——我们村里人都这么说。”
“我提醒你,你现在心里想的人不会花费时间去了解你的脾气秉性。你们村里人说的,你就到你们村里去找人嫁。”
“老伯,我真的没想和他有什么结果,就是知道他的消息就好。”
“你最好没什么奢望,否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老人说。惜月听着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我没有奢望,不过还是有些伤心。”惜月实话实说。
“这种伤是轻伤,很快就会过去。”
“那您能成全我么?告诉我他的情况。其实他对我一无所知,我们没说过几句话,然后他突然就走了,让我心里没着没落,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能知道他的名字,他是哪里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们有相同的经历,您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呀。或者您看您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您打听。”
“我没你那么笨,我想要的,我都知道,而且,就凭你,您能打听到什么,我对你实在不抱希望。”老人冷哼。
“嘿嘿,”惜月示好地笑道,“老伯,您什么都知道?我认识一个人,好像也知道很多事,似乎很厉害。”
“哪来的那么多‘好像’‘似乎’,你能认识什么人?”老人不屑。惜月心里摇摇头,想“这个老人脾气、语气比林老爷还大。仔细看看,他似乎比林府看门的李伯、郑伯他们确实有气势。”
“我只是听说,听大家说他神通广大,没他办不了的事儿。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用‘似乎’、‘好像’了。”
“谁呀,这么能吹?”老人很不屑。
“他自己没说,是大家说他神通广大。”惜月赶紧纠正,“就是林府大公子,府里人都说他很厉害。但是他常年在外,到底怎么厉害也没谁说清楚。传来传去可能就走样了,但是确实不是大公子自己说的。”
“详谦?”老人竟然知道详谦的名字。
“您知道他?”惜月有些意外。
“我不仅知道,还见过他,林家有这样的孩子,他爹也该欣慰了。”老人似乎很欣慰。
聊到详谦,惜月很有兴致,平日在府里,丫鬟们议论时,她只是听着,很少插言。这里没有府里的人,惜月好奇心升腾,“您在常家很多年了吧?听说过大公子的事么?”
对详谦的话题,老人并不抗拒,语气也缓和了,把火药暂时收了起来,“我在常家很多年了,也算是看着详谦他们兄妹长大的。别的小孩子看我这模样都怕,详谦胆子大。日子久了,林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些,详谦小时候很淘,没少吃他爹的板子,不过他很小就离家,说是出去学艺了。”
“晓谦公子怎么没去?”惜月马上就联想到晓谦,想着晓谦公子要是走了,三夫人会舍得么?
老人瞪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爹。”惜月笑笑,算是为激怒老人表示歉意。
不过老人对这个问题也有兴趣,他自顾自继续道,“学艺很辛苦,可能三夫人舍不得儿子吧,大夫人似乎心更硬些——其实这样对孩子好,免得小时候宠坏了,大了是草包;而且习武也需要天分,可能晓谦的资质比哥哥差些。”
“我是服侍三夫人和晓谦公子的,小公子很聪明、也很好学,能吃苦。”惜月替晓谦申辩。
老人不耐烦地说,“你是什么眼光?你懂什么?你习过武么?不过,晓谦这孩子天天被他娘圈在家里,我没见过他几回,确实不好评定。”
惜月摇摇头,“我们家很穷,没银子让我习武,其实很想”。
“你习武干么,欺负别人呀?”老人斜着眼看惜月,似乎对惜月的答案已了然于胸。
惜月说,“有些人很可恶,我要是会武术,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惜月说的是到杜家要债的人,都是凶神恶煞、泼皮无赖。
老人气恼地说,“你这个没见识的丫头,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打架,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你这种心思不纯正的人,幸亏老天有眼,没让你习武,否则一定是个恶女。”
惜月不服气,“老伯,我习武不是为了欺负人,只是家里人被欺负时,可以保护他们;另外,习武的事,我不懂,不过一个孩子是否聪明、能吃苦,我还是看的出来的,小公子真的很好!而且,大公子也夸小公子。”
“晓谦是很聪明,我知道——林家的孩子都很不错,真是难为他爹了,为林家养了这么好的后人,这真是祖上保佑呀。”老人心满意足。
惜月想:林家孩子好,老人家高兴什么?不过她没问,免得被吼。
“儿女好就是爹娘最大的福分,林老爷真是有福之人。”惜月又想到哥哥不让爹娘省心,心中黯然。
“丫头,你将来有孩子了,要好好管教,不能骄纵,也不能放任不管。你许配人家了么?”老人说这句话,倒是很温和。
“定过亲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他出远门了。”
“既然定过亲了,你就不该再迷恋别的男子,否则怎么对得起你未来的相公。”老人语重心长。
“老伯,您误会了,我有苦衷的。”说这话,惜月心虚,虽然她这次不是为自己打听,但是她对自己未来的夫婿并没有一心一意。
“你这丫头,不肯跟我说实话,休想我跟你说你想知道的。”
惜月看着刚缓和的气愤要逆转,就转换话题,说道,“林家不仅大公子少回来,老爷也常出门在外。”
老人叹道,“要维持那份家业,男人不易呀。林家孩子虽然不错,但是男丁不旺,只有详谦、晓谦。他爹也不催详谦成亲,谦谦是妹妹,都成亲几年了,详谦还没动静,他们是双生子。晓谦还小,等他成亲,还要好多年。林家什么时候能有后呀。他爹真是不知道轻重缓急,天天忙得不回府,那也是瞎忙。要赶紧让详谦成亲,娶几房媳妇,给林家添几个大胖孙子,这才是正经事。”口气充满担忧。
“是呀,不知道详谦公子为什么不成亲,他的年龄是该成亲了”这个问题惜月也好奇,“晓谦公子您就不用担心了,他还小呢,”
老人突然笑道,“说不定哪天就有孩子上门了,还好几个呢。详谦的儿子不知什么样……一定个个周正、聪明。”一脸兴奋,陷入遐想中,想着详谦领着一堆孩子进门的情景。
惜月一时不解,“老伯,什么孩子上门?”
“你这丫头真是笨,自己想去,懒得理你。”遐想被打断,老人不悦,皱着眉头瞪惜月。
惜月看时候不早,起身道,“老伯,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出来很久了,我要回去了。”
“滚吧。”老人声音冰冷,却有些掩饰不住的失落。
惜月心想老人可能希望有人陪着说说话吧,这院子这么大,每天就他一个人,怎么能不寂寞?说道,“我有空再来看您。”
老人转过身,不理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