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行雨。”
听到这一声呼唤，段行雨回过头，还未见到人她便已猜到了来人是谁。
“……队长。”
段行雨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季临雨，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吐出这么一句来。
季临雨不以为意，笑笑走到段行雨身旁，看着崖下那大片汪洋。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季临雨说，“不用那么逼迫自己。”
“我没有……”段行雨下意识反驳道。
季临雨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仍是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上那双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眸子，段行雨最终止住了话语，她微微偏过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知道叶遥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段行雨知道季临雨说的“不喜欢”还是轻了，叶遥对她完全可以称得上看不起了，还包括大部分听雨楼的人。而那大部分人对于叶遥观感都很不好，也只当他性格乖僻，反复无常，如今入了易云舒的队伍，更是被某些人看做了背叛的表现。
她并算不上这其中之一，然而对于叶遥加入[空]多少也有些不忿之意，只不过她更为隐忍，不会将这感觉表露半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叶遥不知道，从他见到她时那种嘲讽的目光便看得出来，她选择了无视，或者说假装没有看到。
“因为你，你们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尤其是你们最渴望的东西。”季临雨顿了顿，接着道，“没有谁可以真正随心所欲，但是，如果追求自己真正的渴望的勇气、行动都没有过，那么也太悲哀了……责任是很重要，行雨，但那并不是你们人生的全部，尤其是本不该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吧。”季临雨虚虚指了指段行雨的心口的方向，“这也是我对你们的期望呢。”
“别怕。还有，不用等我了。听雨楼是属于你们的，但与我无关。”
这是季临雨留给段行雨的最后一段话，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便已找不到他的身影。
“再见了。”段行雨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这么一句声音。
“……队长……”她低头掩去脸上的表情，即便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她低喃着，“……再见……”
这只是一场梦，但是……
她也早该放下了。
听雨楼
“队长！”
门口的队员见到段行雨的身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唤道。
“人到了？”段行雨点头应了声，然后看向正朝她走来的宁亦琮问。
“嗯。”宁亦琮点了点头，跟在段行雨身后向会客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六区的，顾衡，二队队长……说实话，我本来以为六队的或者三队的来的可能性会大一点的……”
“这也不算意外。”段行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明白宁亦琮的意思，三队和六队分别是出了名的跟易云舒有仇的以及关系好的，来的无论是哪一个，都可以说是鲜明的表明了官方的态度。
虽说队伍成立的是在联盟内部，但最终步骤却都是在六区等记挂名——六区最主要的职责之一便是负责灵能者的个人信息的等记，在联盟中算是隐匿的编号能力等在六区都可以查询到，但即便是在六区内部也需要足够的等级的，更不要说那些几乎一辈子都跟区队方面扯不上关系的人了。而且要说四大部门任一个对其他的完全没有影响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总之一般评定队伍的大部分都是六区的人，除此也就只有联盟内几个等级比较高的队伍才有这个资格去评定其他队伍。
也就是说这次[空]的评定人来自六区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只不过来的人级别稍微高了一点。而在段行雨看来来的人那也不算是意料之外顾衡，六区二队的队长，出了名的公事公办，与易云舒等人是旧识，也能说的上话，但交情也算不上深，这么一看，他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至少这么看来，上面的对于易云舒回来并不抵触了。”
段行雨推开会客室的门，一眼便看到了端坐着的顾衡，她冲他点点头:“久等了。”
“那么我直接联系黎悦吧。”说着段行雨已经拿起了手机，见顾衡没有反对便直接拨通了黎悦的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便被接起。
“喂，哪位？”
“黎悦吗，我是段行雨。”
“嗯，评定人到了吗？”
“是的。”
“好的，多谢，我马上过来。”
“好。”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已挂断了电话。
段行雨放下手机，转向顾衡:“黎悦马上过来，还请稍等。”
“嗯，好。”顾衡笑了笑点头，然后饶有兴致地问，“你不去吗？”
按理来说提供申请表的队伍是有资格去围观新队的评定的。一般也是由该队带领评定人去找新队的所在地的。
“不了。”段行雨摇了摇头，“这热闹我们可看不起。而且……就算去了也未必能看到什么吧。”
“明智的选择。”顾衡说。
等到黎悦领着顾衡离开，段行雨送至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出神了很久，宁亦琮一直站在她身后，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空]那边的事别管了，与我们无关了。”段行雨突然开口说道，“还有，任务领取再增加一半，之前刚进的新人你们几个带着练练手吧。”
“啊？这么早……”宁亦琮有些迟疑，让刚接触这个世界的新人去面对那些异族可是听雨楼从未有过的——当然这并不算过。
听雨楼虽然在Y市算大，但在整个联盟中也不过属于中游水准，而这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这种堪称温吞的训练方式。
“不用在等了。”段行雨说，“总要经历了才能有成长。也该让人看看了，我们听雨楼可不是那么懒散的。沉寂了这么久也该有爆发了吧。”
宁亦琮愣愣地看着段行雨的侧脸，她在笑，但当中认真的意味没有减少分毫，等回过神来，他忍不住扬起嘴角，或许他所期待不仅仅只是季临雨的回归，还有段行雨，他的队长的振作，以及听雨楼的真正崛起。
他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段行雨，认真的应道:“是。”
西九巷211号
这是温文等人以后将要时常待的地方，据说也是曾经[浮生]的根据地之一，距离叶遥叶远的住处不过一道巷子——西九巷221号。
因为听说今天貌似还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温文几人都没有做其他的事，就连狄天旻目前也处在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
狄天旻坐在角落里，目光放空，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思考，方雅则凑到温文身旁，一起小心打量着其他人。
叶远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只是目光一直追着易云舒。乔景辰倚着墙，低头看手机，似乎在搜索什么资料。
这两人都是他们昨天才见到的，算不上熟悉，只是第一印象都是很冷。叶远大概还要加上一个危险的标签，而乔景辰虽然看上去跟叶远一样一副冷淡的样子但至少不会完全无视他们，对于他们小心翼翼地提问回答的都还算耐心。
黎悦刚刚接到了什么电话，跟她旁边的易云舒交代了一下便匆忙地出去了。
对于黎悦，他们或听说或相处都远比其他人要多，干练能力强以及这几天来的忙碌成了他们对她的最深印象，关于后一点易云舒给出的解释是在搜集里世界的各种资料——这五年里变化可不算小，重拾并更新情报资料的任务可不算轻。
而现在易云舒正和叶遥站在门口说着些什么。两人都收敛起了平日里的懒散或不正经，深色中都带着些认真。
对于这两人温文可谓是最为纠结的。这些天来，他们见到易云舒的次数还没黎悦多，见到了也总是在发呆出神的样子，鲜少对他们有什么指导指示，而无论黎悦还是叶遥对他们的嘱咐都是不要去打扰他。完全没有一点领导者的样子。
反倒是叶遥与他们相处的最多，指导的也最多。虽然还对于初见叶遥时的景象有点阴影，但这几天来温文也发现他其实还是比较可靠的，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对他们尽心尽力的指教上。平日到还是没个正行甚至有些反复的性子，但对于他们提出或未提出的问题都会认真的回答。
所以现在温文对他的畏惧到没有最初那么深了，但这也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影响，至少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想躲着叶遥走的。
“这几天麻烦你了。”
易云舒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人，随即便转开视线，假装没有注意到温文投来的目光，而叶遥跟着他看去，却不闪不避地正对上温文的眼睛，然后眯眼一笑，直笑的温文立刻低头避开。
“呵呵。”这下叶遥笑的更加肆无忌惮，见温文没有再抬头的意思，他才转回头，他摊了摊手很无所谓的样子，“小家伙也挺有意思的啊。”
“嗯。”易云舒点了点头，“接下来恐怕还要麻烦你和学姐他们了。”
“你……”叶遥脸上笑意顷刻收敛，他微蹙起眉看着易云舒。
之前易云舒不管事倒还好说，也就是多年未理，以及黎悦本身能力确实够强，而就他个人而言主因却是他本身存在的缺陷，随时可能爆发。
这都不是叶遥不可理解的事，但现在易云舒这意思却是以后他这状态恐怕还会持续下去，包括他的缺陷，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地方。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易云舒说，“我做好了决定，但还没做好准备。至少……请给我一点时间。”
叶遥微抿了抿唇，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易云舒的手腕处，银色的手环仍安然的挂在那里。他生生止住了话头，耸了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好嘛好嘛，偷懒还偷出瘾来了，可别懒太久啊，不然就算是小云也会被人套麻袋的吧。”
他视线转过一圈，最后定格在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温文身上，这次被抓了个现行的温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努力朝他们扯出一个微笑来。
乔景辰不动声色的移回视线，接着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叶远看着窗外发起呆来，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的情况。
叶遥冲温文勾了勾手指，温文抖了抖最后还是认命地朝他走去。
待温文走近，叶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脑袋旁边问:“小文怎么一脸好奇的样子啊，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知道的可以告诉你哦。”
“……嗯……呃……”温文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一边下意识伸手想扯开叶遥的胳膊，却是纹丝不动，到最后他选择了放弃，闭了闭眼开口问道:“……我想问关于那个评定的事……”
“嘛嘛，小文还挺会问的嘛，关于评定倒是挺多的啦，全说的话要好久呢，嗯，那些常识的就算了吧，给你讲讲今天来的吧。”
“……什、什么……”
“今天来的呢，是叫顾衡，诶，小云，是顾衡吧。嗯，对，这个顾衡，是六区二队的队长，六区知道的吧，专门负责这种事的，顾衡呢，面对他的时候最好严肃一点，他可是不会留情面的，说话可要小心一点啊……”
看着叶遥笑眯眯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笑，但温文还是止不住的感到越来越紧张。
这边温文不时望向屋外，愈发局促不安，那边叶遥早已将他放到一边，接着跟易云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不知该说时间过得飞快，还是黎悦效率之高，不多时，黎悦带着顾衡两人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门口几人的视线中。
与温文想象的严肃的中年人形象不同，来人是个青年人，看上去比易云舒也大不了多少。
不过也没留给温文多少时间去惊叹，简单的问候之后，顾衡便直入主题。
“在这里吗？还是要换个地方？”
“就在这里吧。”
“那开始吧。”
如此干脆利落让顾衡在温文心目中的印象越发凛冽起来，止不住地开始忐忑起来。
而其他人却对此仿佛见怪不怪了，易云舒点了点头，问起流程:“哪些方面？”
“队伍核实、编号等记，等级评定，另外还有个人评定。”顾衡一项项列举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看那架势似乎准备就在本子上记录了。
“那么，第一项，队伍信息，[空]编号C372，类别C类，属地Y市，成员八人，易云舒，黎悦，乔景辰，叶遥，叶远，温文，方雅，狄天旻。”顾衡看着易云舒，“是否无误？”
易云舒答:“无误。”
顾衡在本子上的那一串文字后写了一个“无误”，然后抬头看了看左右:“下面是编号，有没有需要回避一下的？”
温文还没从顾衡如此随意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听得这一句，下意识看了看易云舒还有叶遥两人，之前填的表格上他有瞥倒那两人的编号栏都是空的，一般而言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个人编号在联盟里是隐藏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易云舒竟摇了摇头:“不用。”
叶遥也跟着摆摆手:“不用啦。”
随后其他人也一一表示不需要，最后一个是温文，直到对上易云舒投来的疑问的目光，他才回过神，连忙应道:“我、我也不用。”
他这样刚接触里世界的新人，用的还只是代编——他也还没到正式测评的年纪，更是不需要有什么隐藏的了。
顾衡对此毫无表示，好像对于任何结果都不会觉得奇怪。他捧着本子站起身:“编号牌。”
不用解释其他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编号牌是个人身份证明，类似于身份证的东西，也明明白白地印上了个人的编号，其中有着独属于个人的力量波动，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这么一个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当然是会被妥善保管好的。
这一次最后的是叶遥和叶远，叶遥最后在自己兜里摸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的牌子从角落里摸出来了，而叶远却是在屋子里摸索半天才灰头土脸的从一个许久未用的房间里找出来，一脸的尘土配上毫无波动的冷淡表情，说不出的违和。
编号牌都是统一的样式，白底黑字，长方形，两指宽度，乍一看只是普通装饰用的小标牌，一面上刻有数字编号。
在场几人一一递出自己的编号牌，以供顾衡确认。
“1319。”黎悦。
“1029。”乔景辰。
“2349。”叶遥。
“2547。”叶远。
“D57。”狄天旻。
“D19。”温文。
“T17。”方雅。
“07。”易云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