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799年3月22日夜,菲利斯南方第二革命军以胜利师和革命师两大师团突袭莫里第一军团无畏师,是日二十二时包围第十高地无畏师第三团,次日凌晨伏击前来支援的第四、五团,次日八时击溃两个救援的团部,九时第三团被击溃,随后围攻无畏师主营无畏师,至3月24日清晨无畏师全军败退,退守北部无名村重新构建防线。
此役之后,孔迪拉东线被完全分割,三号高地失守,莫里第一军团不得不将防线收缩。
这是入春之后双方第一次大型军事行动,以南方军的胜利告终。
“公主殿下,我们要出发了。”索萨神色有些哀伤,几乎提不起精神通知艾琳公主,他被留在主营不久,便听说南方军奇袭无畏师的消息,接着一个又一个坏消息陆续传来,到昨天,他已经在主营看见熟悉的战友,躺在病床上不住呻吟,那是被迫割掉胳膊的惨痛声。索萨慰问一番后,也不知说什么好,毕竟自己因为护送公主躲过一劫,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返回师部,争取多杀几个叛军!
这要放到公主回莫里之后了。
“皇兄不来吗?”站在小屋门口,索萨听到门里传来同样略带悲哀的声音。
他有点想不明白,能回国为什么还感觉公主不情愿?
“大皇子殿下说最近军情繁忙,无法前来送别。”
“这样啊……”
话毕,公主推开门,她终于告别那身寒掺的魔法袍。换上白色公主裙,令索萨眼前一亮。
“殿下,现在菲利斯叛军还在东边打,我们往西走还是很安全的,再耽误可能有意外。”索萨很快恢复过来,因为菲尔跟着也从屋里走出,他可不敢一直盯着别的女性看。
“能告诉我怎么走吗?别又全是山路……”公主似乎心情不好,原本她走了那么多山路没有抱怨过,今天突然抱怨起来。
“殿下,从这里出发,还是要走一段山路的,因为现在通往齐里亚马关口的官道有南方游击的骑兵骚扰,所以我们要走军方的后勤道,虽然不如官道顺畅,也较为平缓。”他相当有耐心地解释。
“有马车吗?”公主在挑剔。
“大皇子准备了马车的,公主殿下请放心。”索萨知道有不少莫里商人也是私下里和军方交易,将他们护送回国,所以马车倒也不少。
“军方的道路要怎么走?”
“从这里往西走,会下一个山坡,接着往北走,在克里希里小镇休息一晚,接着就可以跟着后勤运输队回莫里了。”
索萨耐心讲述行程,见公主听了自己回答便露出不满的表情,有些诧异。
“殿下,有什么不对吗?”
“没,只是觉得又要走好远,好像这一年时间我都在坐马车……”公主的嘀咕声越来越小,到后来索萨都听不清了,只见菲尔小姐忍俊不禁,捂着嘴轻轻笑起来。
他不知道这位公主近一年时间都在奔波。
索萨大队终于按时出发,这多亏菲尔小姐的劝说,所以到下午便离开孔迪拉山区,走在通往克里希里小镇的路上。
“艾琳公主好像很累的样子。”菲尔从马车里出来,实在不想闷在里面的她换了马匹,与索萨并肩骑行。
“之前到师部营地的时候,她跟在我们后面,一点也没抱怨累,当时我还在怀疑她是不是公主呢。”索萨很别扭的牵着缰绳,四周士兵默契地越离越远,保持在听不到对话的距离,显示出对大队长少有的尊重。
“是吗?可能是不喜欢坐马车吧……”菲尔眼睛微眯,看了看索萨,带着笑意温柔的问道:“上次给你附的炎火是不是没了?”
菲尔给索萨附过魔法,但她只是初级魔法师,即使炎火只是消耗极低的魔法,以她的实力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她边说边将手向索萨摊开,玉白的手泛着红光。
“我看一下。”
索萨记得菲尔上次附魔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肯定没效果了,便自觉抽出长刀,递到女子手心上。
“果然没用了,我再为你附一次炎火吧。”女子挥了几下,发现没有火元素的反应,便将手贴在长刀上,吟唱起魔法咒语。
指尖带着红光如同画画一般滑过刀身,索萨感到一股热浪从刀身散发出来。在平时,他舍不得乱挥动自己的长刀,就是因为这魔法,每当握住刀柄,便感到热流传递过来,使他想起身旁这位女子。
他不想浪费菲尔消耗魔力给予的礼物。
“好了!”女子笑着将长刀递还给索萨。
“这魔法很费神吧?”少尉接过还带着女子香味的长刀,看到对方神色有些疲惫,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的,这次附的持续时间要更加长一些,护送这两天肯定没问题。”
“多谢了。”
索萨说出这句话,菲尔却没有再说什么,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尉,直到看得少尉心里发毛,才叹了口气,说道:“能帮到忙就好了……”
老实说,索萨一直觉得他和女魔法师之间隔着什么东西,因为自己救过对方,所以有了接触,但正是因为自己救了对方,所以女子给他的好意都显得不那么暧昧。
索萨觉得难受,他宁愿暧昧些,宁愿使自己误解。
还是平常点的邂逅好了。
他这样想到,情不自禁地说出口:“我也没替你多做什么事……”
“是啊,但是我乐意帮你。”
女子几乎立即便轻声回道。
空气里弥漫起暧昧的气息,这是索萨想要的,但他没想到会突然得到,心里一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等调整好心情,这才抬起头,看见女魔法师侧过脸避开自己。于是他犹豫好久,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公主在师部说过的话,最终决定开口。
“菲尔小姐,我……”
“咳咳!”一辆马车莫名其妙地在这个时候经过,帘子正好抬起来,露出公主的俏脸,“索萨少尉,我们是不是快到克里希里镇了?”
从没有哪个时候,索萨会觉得一位绝美少女的出现是那么不美好。他真想不理少女,但对方却是公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离运输中转的克里希里镇很近了。
“殿下,这已经是镇外的田野,马上您就可以看到镇子了。”他转头对马车里的公主说道,余光注意到菲尔悄悄往后退了一点距离,心中暗叹。
“那我们在镇子里休息一天吧,坐马车好累。”公主眼皮低沉,露出疲惫之态。
“这……”索萨原本准备在驿站休息的,因为现在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而且克里希里镇作为运输站,人多眼杂,不太方便。
“少尉,公主实在要休息了,她在外好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好,病了你可担不起。”侍女在这时候舔了一句,索萨记得公主的侍女叫伊丽丝。
这句话说得委婉,但不留余地,意思是公主身体不好,必须要休息,你一个小小少尉要懂事。
“诶……好吧,殿下,我这就在镇里安排住处,明天再出发,可以吗?”
他还是妥协了。
索萨看着菲尔同公主上了马车,也只能向命运妥协了。
克里希里镇是菲利斯北部诺森行省的一个南北交通重镇,位于帝都米纳正南方,因为常有商人来往,竟在此处形成繁华一片,入夜之后依然人声鼎沸,一些令索萨属下无比兴奋的行业也开始运营。但今天少尉必须约束好他的下属了,因为公主的安全更加重要。
他先是联系莫里军方在此处的后勤官安排好住所,接着里三层外三层将镇里这座独栋小屋围起来,之后要了玄关的小屋亲自把守,这才放心。
其实克里希里镇非常安全,只要孔迪拉防线不被攻破,叛军不可能抵达此处。
他怕的是刺客,南方军和蒙德克之间的合作,其中最让大皇子和菲利斯国王痛恨的就是那些无孔不入的间谍和武艺高强的刺客,听说从二月份开始,米纳有数十名军官都死在黑暗里,甚至还包括几名高级军官,导致军方不得不安排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
夜月散发着温暖的光,丝丝如沐,从窗台洒落成霜。
索萨躺在床上,竟睡不着觉。
“殿下,早点休息吧,别待在窗台,容易着凉。”这是女魔法师的声音,从楼上的窗台传来,看来她被公主留下聊天一直到现在。
也正是这声音,让索萨毫无睡意。
“菲尔姐姐,你说你那个时候被叛军抓住,是索萨少尉冲进来救的你。他居然敢冲进十几人的小队里,少尉肯定很厉害吧。”看来公主是在听菲尔讲述被索萨救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运气,少尉当时可不知道里面就是自己暗恋的人,但在侦查中发现对方带着俘虏一路南撤,本想跟踪却不料半途被发现,当时索萨凭着自己有一个大队的人马,胆子大,冲在前面,没想到真让他冲了过去,直接救下菲尔。
“公主,这可是两军交战,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索萨可是带着自己的大队呢。”女魔法师在纠正公主的说法。
“哎呀,不管怎么说,少尉还是救了你,对不对?”
“公主,你再不睡明天还会困的!”菲尔一下岔开话题,语气里带着恼怒,恼怒里又似乎带着点羞意。
“没事,我在马车上也睡得着。”
“明天的路很颠簸,你睡不安稳的。”女魔法师不怀好意地说道。
“难道我们不是走军方的运输道吗?”
“不是,我们虽然跟着运输队走,但不能占着主道,所以走北面的小道,我拿地图指给你看啊。”
后面的对话越来越偏,索萨也觉得这样偷听女子谈话非常不好,便将窗户关紧,躺下睡去。
他在思考菲尔小姐是不是害羞了。
清晨时分,一队裹着黑布的骑兵在林间静静窥探,露水滴在他们身上,冰凉使神经一紧,却无一人动作。
这是迈克的骑兵大队,他们不是侦查队。
就在昨天夜里,隶属南方中央军第三师团,原孔蒂师——孔蒂将军在苍兰道一战中牺牲——的骑兵团突然接到命令,要绕过孔迪拉防线,试探对方的运输线防御。
这是要命的任务,如果不是提供的情报详尽,团长只怕当场就骂起来了,饶是如此,骑兵团也只是抽调出两只大队根据情报偷偷潜到此处,等在这条据说是莫里军方运输线的道路旁,他们收到准确消息,今日将有一个运输小队从克里希里镇前往齐里亚马关口。
‘情报局的人靠不靠谱啊,别让老子在这里冻一天!回头非得找他们麻烦!’
迈克在心里骂道,其实他不清楚是谁提供的情报,只是遵从上级指令罢了。
就在这湿漉漉的森林里,他的大队一站便是四个小时,天从微亮到明亮到阳光普照,气温从冷到凉到微暖入心,就在迈克身上被晒得懒洋洋时,派到远处的侦察兵终于匆匆奔来。
“长官!我们发现一队运输部队,目测有一个大队的兵力!”
“好!终于来了!”迈克一个激灵,翻身上马,准备下令。
正在此时,另一个侦察兵也返回来了,他是被派去北边侦查的。
“长官,北边也有一队人马,但他们不知什么原因,停在原地,距此处还有两公里。”
迈克想了想,拿出地图,往侦察兵所指的路看去。这是一条小道,并不适合运输车通行。
“里面是不是有马车?”
“是!”
“马车里的人能看见吗?”
“离得太远,看不清。”
迈克思索一番,便知道,这肯定是哪个贵族或者商人回国的护送队,考虑到他的主要任务,果断下令道:“不用管北边的部队,全体听令,等运输大队半数过此地时,以我箭为号令,发动进攻,不要让他们做好防御!”
“是!”森林里杀气沉沉的声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