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夜的湖国
四人贴着山体一路下潜，深邃海底光亮越来越少，渐渐地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前方冰缘周身发出的淡淡柔和白光，像一盏湖底指引方向的星灯，驱散了周围梦魇一般的黑暗，夜灿逐渐适应了湖底的黑暗和鱼尾的摆动，眼见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纵然冷静如他，也不禁微皱眉头，紧随在冰缘身后。
身边静悄悄的，甚至感觉不到水的存在，恍惚中，甚至会认为自己是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无边黑暗中前行，静谧中却是泛滥了恐惧的生长，周围静到窒息，鹿萼感到自己也将要窒息，她转过头，想要寻找同伴的身影，然而黑暗中隐隐若现的阴影却让她感到更加地恐惧，一下下刺激着她已经紧绷的神经。
也许是感觉到了氛围的凝重，冰缘回过头，目光扫过三张精致而略显稚嫩的面容，嘴角上扬，似乎冰花在一瞬间绽放般，一束耀阳照射在冰山雪原之上，温暖中包裹着浓浓的温柔；三人看到冰缘自信中带着关怀的微笑，心里的紧张登时被冲淡不少，冰缘轻轻启齿，嘴型变了几变，夜灿三人一愣，却分明看到冰缘嘴型正是“加油”二字，看着冰缘眼中满溢着信任的柔和光芒，心里更是涌起一阵莫名的力量来，冰缘满意地转过头，却是加快了速度，三人也不落后，一行四人便一头深深扎入了神秘、幽深的湖底……
不知又行了多久，原本一片黑暗的前方忽然亮起了一点小小的白光，却是那么小，像黄豆一般，但在这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中，却是那么的耀眼、神圣，夜灿三人都不禁被其吸引着，却见白光越来越大，黑暗部分却是潮水般褪去。
夜灿下意识地微眯了双眼，一丝执念如蛛丝般延伸向那团光芒的核心，却忽然感觉左肩一沉，睁开眼，冰缘缓缓摇了摇头，夜灿心中迷惑，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没有再做动作。
冰缘向三人招了招手，随即向着那团光芒游去，游得越是近，那团光芒越是强盛，由原本的一点白光，变成有一个车轮般大小，再到后来，更是连成一片、聚成一体，好似那天空翻了个筋斗与大地互换，白光更是亮到灼痛双眼，除去上层的白芒，更化出了七道光彩，好似那一只白蕊开出了七色花瓣，分别却是红、橙、黄、绿、蓝、靛、紫，七道光芒交相辉映，汇成一场壮观至极的视觉盛宴，可惜光芒太盛，纵使千般不愿，夜灿三人还是不禁闭上了双眼。
待那灼痛之感渐渐消失，转变为周身的一阵清凉，夜灿缓缓睁开双眼，顿时，他那原本便如星辰般闪耀的瞳孔又是一阵闪烁，却是被周遭的事物深深震撼。
终于到达了湖底，却一时间以为自己到达了神话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而奇妙，脚下是柔软的沙地，沙地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石头，或大或小、或密或疏，浑然天成，不加一丝后天的雕琢，石缝间伸出翠绿的水草飘摇，水草间五颜六色的鱼儿欢畅，气泡偶尔从一片茂密的水草中冒出，轻盈飞快地向天上飞去，或许在半空便“啵”的一声破掉，夜灿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洗涤着，顿时神识一清，在这一片五颜六色石地之上，还有一道贝壳铺就的曲折小道，远远延伸至远方。
达吉揉了揉眼，难以置信地问道：“这里是人鱼一族居住的地方吗？好美啊！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一只……哦不是，一个人鱼呢？”达吉左顾右盼，又补充道：“而且连个房子都没有，难道人鱼一族是居住在地里面的？”话音刚落，鹿萼“啪”拍了一下达吉的头，力道不轻使达吉捂着头叫了起来，鹿萼气犹未解，冰缘微微笑道：“达吉，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达族人的居住区，你可不要太心急了哦。”
夜灿忍不住笑了下，问道：“冰缘校长，人鱼一族是如何分布的？为什么您说居住区？”
冰缘笑了笑，示意三人跟着自己，边游边讲道：“人鱼一族的分布嘛……告诉你们也不妨事，人鱼一族起初是湖中央大珊瑚区域的集体生活，后来随着族人规模的扩大，开始以中央珊瑚为中心以同心圆形式扩展开来，族人开始离开珊瑚丛生活，筑建房屋，并随着权利系统——族长的产生和与外界的交流的日益增多，各个区域的分工也逐渐明确起来，现在的大致情况就是，中央珊瑚以西和以南是族人的居住区，两者之间也就是西南部是文化教育区，中央珊瑚以东是行政区，在行政区的两侧也就是东南和东北分别是医疗卫生区和交易商业中心，以北是族人采集和生产的区域，我们称之为生产区，整个族人生活的区域近似一个菱形，东南西北正对着菱形的四个角，是进入其中的四个入口；我们现在正在去往西面入口的路上。”
夜灿跟在冰缘身边问道：“冰缘校长，刚刚……”
冰缘知道夜灿心中疑惑，说道：“刚刚我阻止你用执念探查前方，你不理解，对吗？”
夜灿点了点头。
冰缘看着前方说道：“在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城门，彼此相呼应，形成一道覆盖了整个族人生活的地区的结界，并被历代祖辈不断完善，从我们下来的那道断层开始，就已经在结界的范围中了。”
夜灿三人悚然一惊。
冰缘继续讲道：“结界通过不同种执念的差异来辨别族人和外界的人，说到底，在这个世界，灵族也是一个特殊的势力，和你们人族一样，也有自己的国度和战力，自然也有一定的防御措施……”
达吉“哦”了一声，敲手道：“舎郀校长给我们讲过的，人族的执念有……有几个分度，然后灵的有……”却是耗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原话。
冰缘笑了笑：“可没那么简单，每个人的执念属性都不一样，他对于每种元素亲和力不同，相应的执念‘元素百分比’也不同，比如说鹿萼，你的执念里‘元素百分比’按照地风水火满分为10来判定的话分别是3、6、8、4，也就是说你对于水属性元素的操纵将胜过常人，而对土属性元素驾驭将会吃力一些，这就是你执念属性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你的执念的一种标志，而结界的辨识系统将会比这个更复杂几百倍，可以将一个人的执念属性完全记录下来，用于辨认、追踪，一旦在结界中发现没有‘见’过的执念，立即就会被族人知晓。”
鹿萼道：“那我们现在岂不已经被人察觉。”
冰缘点点头：“没错，不过你们吞食了我们人鱼一族的鳞片，所以在表面看来，你们的执念属性已经不再是人族的执念的六个分度了（达吉两眼放光：“对，就是六个分度！”），而是人鱼一族的执念分度，虽然没有见过你们耳朵执念，但可以确定你们是人鱼一族，而且还和族内高层的我在一起，等会儿到守卫那里，你们只需说你们是博德一族的便好，还有就是切忌不要在湖底下使用自己的执念，人鱼的鳞片只能暂时掩盖你们执念的表面，要是使用执念的话立即就会暴漏自己的。”
达吉、鹿萼：“奥。”
达吉意外地看了看夜灿，却见夜灿在看着冰缘，冰缘转过头笑了笑：“夜灿，你现在懂了么？”
夜灿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懂了。”
一行人边行边谈，忽然冰缘停下了身形，达吉一个刹车不住撞在了冰缘身上，忙手忙脚乱地“站”起，抬起头，却是愣了一下，眼前不远赫然一道耸立的四方尖顶门，门两边是延绵千里的珊瑚墙，隐隐冒出粉红色的闪烁着光芒的气泡泡，城墙前，一排整齐的人鱼壮士，手执长枪，傲然挺立，像两道长龙般，军容严整，杀气腾腾，一排长枪映过来闪亮寒光，森然之意让人不寒而栗；长门尖顶上一球星闪电般的东西“噼噼啪啪”向上发射着一道笔直的光芒，高门左右各有一名高大魁梧的族人持枪交叉守护，似乎听到声响，齐齐向冰缘四人看来。
冰缘低低说道：“莫忘了我给你们所说的。”紧接着鱼尾一摆，身子直直地向前飘去。
待到了长门口，那守卫们早就看见是冰缘，当下齐刷刷垂首叫道：“冰缘大人！”
族人们身上的铠甲的碰撞轰鸣，夜灿三人目睹人鱼一族军容壮盛，都在心里吃惊不已。
左首的守卫目光越过冰缘看到夜灿三人，神色一变，垂首对冰缘恭敬说道：“冰缘大人，刚刚结界发觉大人与三名人鱼族人同行时，小人还以为结界探测出了差错，大人，这三位虽然是我人鱼一族，但并非我们凤涅一脉，私自带领外族族人，这......似乎不甚符合规矩。”
冰缘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们可知道，族长为何最近安排大批军队守护四个入口？”
那左首守卫汗颜：“小人不知。”
冰缘抬起头：“你可听说过‘五湖汇一’一事？”
守卫点头道：“是！小人略有耳闻，是由雪森渊灵一族发起的四大陆人鱼合并事件，要将四大陆的人鱼族全部合并到其麾下，我们凤涅一族自然不轻易答应，只是雪森德奥是百年盟国，这次雪森发起‘五湖汇一’事件，德奥在一旁助阵，事情很难轻易解决。”
冰缘点点头：“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守卫一愣，却据实回答道：“大家都认为应该联合灵桑大陆的博得一脉与德奥雪森对峙。”
冰缘转过身道：“现在你们身前三人，便是博德一族与派遣来见我们族长的使者了。”
守卫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真......真的吗？”旁边的守卫们也不禁侧过头看向夜灿三人。
夜灿全然不在意众人的眼光，伸出手，一块小巧的贝壳令牌赫然出现在守卫眼前，他淡淡说道：“我乃博德一族的‘灵’，这便是我的信物。”守卫看着这个比自己还低一头的略大男孩，却见他一双星辰般的双眼烁烁生辉，没有一丝畏惧之色，迎着自己的目光更加明亮而深邃，一个恍惚守卫觉得自己被仿佛卷入了一个深深的漩涡，猛地回过神来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见得达吉和鹿萼也各自出示了信物，一旁冰缘的目光更是零下几百度，哪里还敢阻拦，即刻放行不提，夜灿过了那道高门，转过头，正看见冰缘背对人鱼对自己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