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一干衙役分两班列于左右,随着一声洪亮的喊声,公堂之上,擦得锃亮的“明镜高悬”的四字大牌匾之下,一人身着县太爷服饰,头戴官帽,不怒自威!
莫敌从未见过如此威严的大场面,随着县太爷手中的惊堂木一拍,他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两侧衙役们用水火棍敲击地板的声响,无不传递着庄严、神圣!
霸王彪之死一事速而传开,也不知是谁报了官。不多久,张彪的姐姐张彩凤和姐夫孙飞虎、王二娃大哥王大海和衙役门都赶了到了事发现场。
波霸肥臀的张彩凤更是一口咬定是莫万里残害了自家胞弟。随即,肇事之人、张彩凤夫妇、王大海及个别目睹者,都随衙役渡船过河来到了县内。
此县是洄县,与德祥镇河街相望,只隔一条河,但需渡船而过。除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社会名流外,平日两岸百姓若非紧急必要之事也少有来往。
“本官乃身为平民百姓父母官,今日特此升堂公审,尔等有何等冤屈,速速招来,本官必定秉公执法,还尔等一个公道!”
莫敌听完此话,内心一热,心想终于有个说理的地方了!只要自己老实交代刚所发生的一幕,爹就不会蒙冤。
俗话说,煮饭要放米,说话要讲理,有理方能走遍天下。想来,爹是有救了。
果真是“人不无知枉少年“哪!
可莫万里对这些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倒是无动于衷,毕竟,这不是他第一次仰视那高高在上的“公正无私“的脸了。
“我的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为民女做主啊!此人贼胆包天,凭白无故、光天化日之下,下此毒手残害奴家胞弟,他死不瞑目哇!”边说边狠狠指了指跪在一旁鼻青脸肿,脸上血迹斑驳,狼狈异常的莫万里。
莫敌正欲开口就听见那张彩凤连哭带嚎地血口喷人,诬陷自己的父亲。
县太爷的耳朵可是灵着呢,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早就心里有数了。再加上肇事之人又有张彪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早就看他不爽了,只是看在大地主的份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这厮胆子越来越肥。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个恶霸,总会惹事让他犯难的家伙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但,是过场还是要走的。
“岂有此理!待罪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草民乃是青灵村的农人莫万里,今日和小儿上镇换钱寻书,不料张彪恶语相加,故意找茬,并提起当年辱妻之事,他就是害死我妻子的恶棍!然后……然后,我们就起了争执,可,他是自己被家丁意外致死的……“
“大人,此人血口喷人,歪曲事实,街上众人都看见是他先动手打起来的,还用镰刀取了内弟的性命。大人,你可要明察啊!”
莫万里话没说完,就被孙飞虎恶语攻击。莫万里也没指望自己这次能活着出去了,虽然县太爷已对他没了印象,但他可记得上次辱妻之事,县太爷也只是走走过场,不了了事。更何况,这次又是大地主之子的诬陷,再加上县太爷又是个市侩之人,他只能认自己倒霉了。
“啪!”
“莫万里,你好大的胆子!简直是目无王法,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来,不然板子伺候!”
县太爷狠狠一砸惊堂木,疾言厉色冲莫万里道。
“大人,我爹是冤枉的!张彪辱骂我爹在先,有意挑事!和几个家丁壮汉一起殴打我爹,最后,被自己家丁意外杀死的,我爹被他们众人打趴在地上都快打死了,怎么可能杀人!大人,请您明察,还我父亲清白!”莫敌看着爹被一次次诬陷,他心乱如麻,痛心疾首。
“大人!此话完全不可信啊……”张彩凤疾声道。
“大人,小可句句属实!“
……
“肃静!“
县太爷面露难色,他岂是不明之人?对镇上霸王彪飞扬跋扈的作风也早有耳闻,只是碍于大地主的面子懒得管而已。私下里大地主和县太爷交情深厚,每年孙飞虎的父亲都要向县太爷本人进贡无数金银财宝,而且财政的主力军都是靠他父亲纳税支撑,他是怎么也不愿、不敢得罪自己的“财神爷”啊!但人命当天,他需要给自己一个台阶,内心也早有定夺。
看了眼师爷,知道一切已经办妥了。
“耳听为虚,本官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带目击证人上膛!“
只见几个目睹者被喧了进来,正是哪些冷漠,袖手旁观之人。
“证人,你们可曾亲眼看到正是此人残害了张彪?”说着指了指莫万里。几个证人的目光分别朝莫万里打量了一番,有模有样的先后道:
“嗯!没错,是他。”
“对,就是他,……“
“……当时就是看到他先动手的,打着打着就抓起一把镰刀来……“
……
几个证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天衣无缝,当真高手在明间!个个都是卖力演足了戏,真不知是拿了多少银两,就让他们做出这等睁眼说瞎话,丧尽天良,冤人上断头台的事来!不过,这倒是也正迎合了县令的心意。
县太爷手拿惊堂木又是猛地一拍,厉声喝道:“证据确凿,莫万里,你还有何话要说!”
莫万里冷笑几声,呸了口嘴里的淤血,不再言语。遇上这种草菅人命的贪官,只能是自己命数已尽。当听到这样的审判后,莫敌脑中嗡嗡作响,顿感天昏地暗,彷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一般,压得他死死的,却又无纤毫反抗之力……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居然敢藐视公堂!”
“来人啊!”
“在!”
“把犯人押入大牢!明日午时三刻问斩!退堂!”
“石头,好好活下去!苍天在上,不会有眼无珠,你的路还长……“
就这样,莫万里在莫敌的眼前,硬生生被人给强行拖走了,他的世界崩塌了,模糊的视线里隐约还看到了张彩凤夫妇阴毒、奸笑的嘴脸。
“爹!爹!!!!……狗官!放了我爹!……“
在徳祥镇谁吃了豹子胆甘愿和孙飞虎一家人过不去呢?在洄县所辖范围,又是县太爷一手遮天,他的草菅人命,损人肥己,也恰是因为他把人性的弱点拿捏的很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要有那个能力!不然,事不关己,明哲保身,不助纣为虐方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莫敌一下子瘫倒在地,失魂落魄,六神无主,被人甩了几个大耳刮子后才回过神来!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辱骂县太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粗犷的声音满是不屑。莫敌也没在意是谁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只是不停喃喃自语。
“不能杀我爹,我爹是冤枉的!不能杀我爹,我爹是冤枉的……“王大海好不容易从衙门外进来,也一时茫然揪心的说不出话来。许久,声音哽咽的轻呼了声:
“石头,……“
……
“大海兄?……你回吧,我要救我爹!“
过了好一会儿,莫敌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王大海不忍心弃他不顾,也只好待在他旁边,他猜也猜得到莫叔是冤枉的。毕竟,莫叔患失心疯以来,都没主动和外人打架斗殴过,更别提意识清醒的他了。王大海本来是在店里忙活,突然听到有人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又听闻是什么莫癫子,他就急忙赶到了现场,莫叔的好转还没来得及让他消化,就又……,他也只能怨叹天公不开眼!应了那句:
“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小子,你还是省省力气给你爹哭丧吧!“
一个守门的衙役大汉幸灾乐祸地笑道。
莫敌没有理会衙役,像是突然醒悟般猛地抬起头。只见他腾地站起,跨出门槛,就朝衙门东侧的一面大鼓疾去。顿时,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起身疾速跑去拿起鼓槌狠狠地击鼓,边敲边喊:“我要鸣冤!我要见县太爷,我爹是冤枉的……“
“好你个兔崽子!居然敢打扰老爷休息,震得老子耳膜都要破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个小王八羔子!“说着大汉就操起手中的水火棍,怒气冲天地朝莫敌而去。
王大海眼看不妙,赶忙上前阻拦,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大汉一抡胳膊拐摔了出去。这些衙役可都是练家子,都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岂是普通人可以拦住的?
还没等他从地上晕乎地爬起来,就见那大汉已经跨步如飞地冲到了莫敌的身后,眼看就要把小莫敌给撕了吃了,王大海也绝望地呆若木鸡了。
“完了,完了,莫叔家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