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儿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红光如血;灰光隐隐;金光灿灿;紫光闪闪……四色交合,狂鞭猛抽,他的身上被紫色吞噬,成了血槽和金槽纵横交错的紫肤人。
只觉眼前各色火光交替,耳边都是鞭响声,一记记鞭打,把他抽打在半空甩来甩去,触身的红焰神鞭,每一鞭子抽身或抽出都会抛溅起一阵阵血花飞舞。
身上的血槽和金槽还在不断深陷,深可见骨;紫色皮肤的颜色也在骤速加深,从紫色变得紫红继而到紫黑;唯独灰焰神鞭抽体,杀人不见血,取其性命不留痕迹。
“痛!痛!痛!痛!痛……“
脑子里面几乎只存在这唯一的感觉了,除了非人能够想象的痛还是痛。感觉自己身体内外都在被炽热的烈火强加焚烧,五脏六腑连其筋骨都在焚灼,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是沸腾状态的了,身体皮肤上都覆盖了一层紫色的火焰;血槽遍布全身的七筋八脉;金槽陷向周身骨架……
“都这么痛了,为什么还没有死去?“
在只有天地,其他都是虚空的地方,他连跌来撞去的机会都没有。后来,不知是被鞭子抽得,还是他自己猛地撞击在了大地之上。
大地像是顿时变成了天然弹跳床,嗖地把他掷向半空,又唰地重跌在地,而鞭打无时无刻都在没有间歇地猛抽。
此时,真希望自己还是往昔的肉眼凡胎,如是那样,一鞭子下去,一命完矣,何来诸多痛苦。
一次次猛烈地撞击地面,非普通大地也开始出现细纹,接着,就是被撞击出一个个深坑大洞。
忽然,鞭打陡然终止了!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接近透明,肉眼能看到皮肉下方的骨架以及内脏。并且,透明的皮肉是紫色燃烧的火焰;所有的筋脉都燃烧着血红的光焰;骨骼里都是金灿灿的;五脏六腑皆是灰芒一片。
全身内外没有一处不在烈火中煅烧,那么,所要承受的煎熬又岂是生不如死能轻描淡写的?
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沉痛的呻吟,有的只是自我狂虐的无尽撞击大地,恨不能破天碎地来个同归于尽。
大地已经出现了巨坑,四色天幕均占整片天空,四色火焰神鞭再次从天而降。但,这一次它们没有抽打在莫敌的身上,而是皆都一同甩进了地面的巨坑之中。
在几乎无意识与死神作斗争的莫敌,没有所视到这一切。
巨坑中的四色神鞭,开始极速自我火熔,待化成满满一坑四色相混的“火水“时,剩下的神鞭便都一起朝撞击而来的莫敌飞去,最后隐没在了他的体内。
像是突然遭受了前腹后背乱箭穿体一般,整个人倏地一僵,就一头跌近了“彩色火水坑“。
“扑通“
地面巨坑里的火水,霎时掀起一阵四色火浪,就再无任何动静。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本就除了脑袋都呈现透明状态的原因,透过彩色火水池,看到的,除了完好熟悉的面孔,就仅剩下一副金色骨架,看不出其它。
他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纹丝不动,渐渐沉底,是生是死?无人可知。
祝融处理完公务,就急着到了南岳的最高峰。以往来此,都会高奏一曲,而近日却是没丁点心思。心里不痛快,抿了口小酒,借酒消愁。
人人都有心中苦!
神仙也不列外,虽说自己是火神,做事兢兢业业,服务六界,任劳任怨,不图回报;可也免不了老受些窝囊气。
“他妈的!就算老子掌管着六界之火,神界故意放火栽赃就算了;仙魔妖人自行修得火系功法,涉及杀戮伤及无辜归我一罪也不说了;但是,就连凡人杀人放火;小儿玩火自焚什么的,也要罪怪在老子头上?我是创造了火也掌权着火,但也总不能一遇到与火相关的灾难就是我的失职吧?“
窝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一发泄就七窍冒火,不憋着,就怕一不小心又生出什么事儿,那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正在气头上,脏话也忍不住往外冒了,又灌了口酒,气呼呼道:
“说起来好听,奉自己是火神。为六界造福,也就只是换来这么个架空的头衔而已。这倒也无妨,我也知足。可偏偏好事没我,功劳没我;一遇到鸡毛蒜皮的破事儿都往我头顶上搁!别人犯错,我来承担后果,背过的黑锅都能成山数座,真他娘的没完没了!“
内心极度不爽不平衡,他自认为还是一个凡事比较看得开的人,遇事也尽量自我排解,可总有意想不到的烦心事一波一波地找上门来。
“再熬些日子,待天下太平了,自己也就干脆请辞不干了!将来归隐南岳最高峰,到时候没有官职在身,两袖清风,落个身心轻松自在,想想都惬意。“
想着,祝融就觉不妥,这春秋大梦还是太遥远了,也不知莫敌那小子死了没有,于是,又急忙赶去了五行神域。
“小子啊,你可要挺住啊!你要是就这么嗝屁了,我的小小梦想可就要破灭了……“
“臭小子,你不能死!我不允许你死!“
清绝再次入了五行神域,目睹了他跌进巨坑之中的一幕。她差一点就又要出手阻止这一切了,但她母亲的话如响雷回放在耳边:
“你帮他,就是在害他!你若想帮他减轻痛苦,那他所要承受的痛苦就会成倍相增!“
所以,她强忍着没有出手,只是握拳的指甲渗进了皮肉里,手心涌出了鲜血而不自知。
站在坑边,看着四色火水里无一丝血色的英俊脸庞,和那隐约可见的金黄色骨架,她转身消失了。
“痛!痛!痛!“
强烈的痛觉,似乎把他唤醒了,忽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殷红得能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的诡异眼球!说不出的妖邪恐怖,他一下子把脑袋露出了火水表面,龇牙咧嘴,癫笑得邪佞非常!
挥起一拳头击打在火水上,四色火水“轰“地一声,猛然间窜出老高的彩色焰火,当焰火再次落回巨坑之中时,使得大地都忽然一阵震颤,巨坑周围都大肆龟裂开来。
奇怪的是,四色火焰并没有顺着龟裂开的缝隙而分道流走,依然聚集在巨坑中。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不是普通的拳头,而是金光闪闪的、没有皮肉,只剩下骨架所攥紧的“金骨拳“!
“是死了还是重生还是回光返照?“
他此刻有清醒的意识,而且不同刚才,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然而,很快他就又感觉到强烈的不对劲。
自己的血肉像是在被啃噬,并伴随着无休止的剧烈撕痛!更像是有火水中有数不尽的隐形魔爪,正在用力把他向火水底下拖拽,他无力挣扎,几声嘶喊后,只留下火水面上荡漾的几圈波纹……
“居然能撑到现在?小子啊,你当真不是一般人哪!“
祝融一路匆匆赶来,看到了莫敌沉入火水。见火水中的他的躯体,皮肉尽光,只剩一架金骨和灰芒一片的五脏六腑,能被四大天火神鞭以及四大天火神水火煅到这种程度而不死,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
纵观六界,何人能够承受此等烈煅?
“小子啊!你若再能忍耐一番,这一关卡,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完全不必再承受接下去的七十九次火炼之苦了!你听到了吗?“
祝融喜极,向巨坑里的莫敌喊话道。
莫敌已无力再睁眼,隐隐约约听到祝融大叔的声音,想破口大骂也提不起半点力气。他感觉自己好困好困好困,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且她还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从未见过母亲这般好脾气好脸色地笑望着自己,似乎还在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没有犹豫,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正慢慢向母亲走去……
“嗯?好凉快啊!“
莫敌感觉自己又突然定住了前行的脚步,全身上下,外部依旧烧灼炽热无比,而里部,却是有源源不断的一股凉丝丝的,阴寒似冰的冷流正在遍布自己的全身。这身体突如其来的凉意,瞬间让自己有了气力去抵抗外部极度烧灼的痛感。
外部的烧灼感还在加剧,而股股精纯似冰的冷流也没有中断,意识又渐变得清晰,母亲的影子也遂即消失无踪。
“看来,自己刚才已经是一脚迈进阎王殿的人了。“
想着,准备再次逃出巨坑,奈何自己像是被活活困住了,无法挣脱。阴寒似冰的真气还在体内持续,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记得,自己曾经被无名弟子吴文偷袭成重伤时,在秘境昏死醒来后,体内也是无端多了这样一股阴寒似冰的真气……
“是她?“
在玄圣门,除了她,他想不出是何人,在和秦峰对决的时候,她的出现,他就开始有所怀疑了。功法玉简上也有提到,只有神、仙级别中的高手,才有可能修得最上乘的真气,而这种最上乘的真气,要么阴寒似冰;要么炽热如火!
这还不足以证明是她,可那次指缝间残留的一丝幽香,似乎能说明些什么……
“幻中死,生中灭;若想让他幻生不灭,只能渡生共幻灭!他幻生,你则不灭;他幻死,你亦命绝!清儿,为娘从不阻止你做任何事,也不干涉你这次要救的是谁人。但是,为娘还是希望你能三思而行!“
母亲的话她明白,想要救他,只有一条路!
就是:不一定能救得了他,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与他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