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翔走到他的近前,面色依旧清冷,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对林易泓行礼。他伸出手指,探了探露薇的脉息:“她中毒了,快带她回宫吧。”
林易泓心思一转,忽而喊道:“穆先生,现在回宫也尚需一段时间,你没有办法先解了她的毒,或者遏制她的毒性蔓延?”
洛翔闻言,驻足,随手取出银针,将露薇的几处大穴封住:“毒已经遏制住了。”
“穆先生……请随朕一起回宫吧。眼下那些刺客虽然逃走了,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我手下侍卫折损大半,还请穆先生相送一程”林易泓如今对朱锦宏万分仰仗,连带着对穆回这个军师也是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洛翔:“也好。”
承炎宫。
露薇悠悠转醒的时候,就见林易泓正守在她的床边。
“洛鸾,你醒了!太好了,这下朕总算是放心了!看来穆先生开的解毒方子果真有效。”
露薇虚弱道:“皇上?您一直守在这?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提出要出宫去转转,那您也不会遇刺了。洛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朕这不是平安无事嘛。倒是你还中了毒,受了伤,真是让朕急死了。不过这次真的多亏了穆先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说着,脸上露出一副万幸的表情。
露薇:“那是因为皇上洪福齐天,自有贵人相助。”
林易泓:“好了,你安心休息。穆先生还在等着朕呢,朕先去了。”
“恭送皇上。”
这天晚上,皇上和穆回先生下了整整一夜的棋。
这期间皇上和他具体谈了什么,别人无从知晓。
在其后的一个月里,朝中遗留着的几个摄政王一脉的世家大族在雷霆风雨间被瞬间铲平。菜市口的监斩台上,每天都是几十上百等着行刑的犯人。
在皇上大婚之前,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片令人胆战心惊的腥风血雨之中。
而在这一切平息之后,林国的朝堂之上多了一位帝师!
这位帝师颇受皇上敬重,甚至免了他的三跪九叩,皇上见到他时,都要抱拳行弟子礼。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穆先生是怎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爬上如此高的位置,并且让皇上信赖如斯。其实只有露薇心里清楚,洛翔也是皇帝,而且曾经那种风雨飘摇的处境与林易泓何其相似。若说这世上有谁最懂林易泓的心思,那么除了洛翔,恐怕再无第二个人了。
转眼之间,就到了皇上大婚的日子。
为了这一天,阖宫上下忙了不知多少个昼夜。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表情。大家都在期待着能用这份喜气来冲淡之前的戾气。
林易泓这几日心情明显不错,发脾气的次数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大婚来临才情绪转好,其实是因为他和洛翔相处的多了,而洛翔也和露薇一样,身上佩戴了特制的香囊,可以使得林易泓的情绪平和,愉悦。
所以林易泓才会对洛翔和露薇的依赖越来越深。
迎接皇后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的去了,可是却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带回新娘来……一匹骏马慌乱的疾驰着。
“报——皇上,大事不好了!”
一身大红喜袍的林易泓一听,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说,发生何事了?”
那侍卫大口穿着气,颤巍巍的说道:“皇后娘娘,白家的二小姐……于闺房中被杀害了!”
轰!
林易泓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炸开,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随后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着,喉头儿泛起一阵腥甜。
洛翔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易泓的身边,低声对他道:“冷静,天还没有塌。”
听了这句话,林易泓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渐渐清晰了。
“着大理寺卿严密调查此案,今日的婚礼,作罢!”说完,他转身,现行离去。
与此同时,白府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所有红色的喜庆布置都被撤下,白夫人心疼的当场晕过去,到了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白丞相则于大悲大骇之后,开始着人调查此事。
可是三天过去了,白丞相苦查无果。实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紫云就那样被杀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想他戒备森严的白府,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却无人知晓。
白丞相夫妇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一样,两鬓的头发全都花白了。
在所有人的心里,这件苦查无果的悬案定然是摄政王所为。摄政王不愿意看到皇上和白丞相达成同盟,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离间他们,拆散他们。
承炎宫里。
这几日皇宫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奴才们一个个的都是小心再小心,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唱和声响起,林易泓于醉意朦胧中抬起双眼,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盛装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是他的母后,他曾经最为依恋的人。可是到了今时今日,他真的对这个女人在没有半点感觉,甚至连见都不想再见她。
史太后走到他的面前:“皇上,眼下朝局如此紧张不安,难道你除了大醉酩酊就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
林易泓扬起怀里的酒坛子:“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谁让我是你的母后?”
他不理她,专注于自己怀里的酒。他实在是太累太难了,面对眼下这一团乱麻的局面,他甚至想要放弃,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皇帝了。
史太后:“酒入愁肠愁更愁,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眼下你逼走了一个呼延灼,可是却没能把他斩草除根。如今朝中白丞相把持朝政,本来可以利用联姻笼络住他,可是如今白紫云一死,一切又变得不那么确定了。军权方面,朱锦宏一人独大,难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朱锦宏拥兵自重,变成第二个呼延灼?还有你最为倚重的那位帝师,据哀家观察,这穆回的确是个高人。可越是这样人,越不容易驾驭,因为没有人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却能轻易的看透别人在想些什么。这种人要用,就一定要将他的心牢牢笼络住!”
林易泓闻言,放下手中的酒坛:“有些道理,那你说,我该怎么笼络穆回,然后利用他来牵制白丞相和朱锦宏?”
史太后闻言,知道皇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大为快慰:“笼络人心有很多方法,最直接的莫过于联姻!”
林易泓嗤笑一声:“联姻?朕既没有姐妹,又没有女儿,拿什么联姻?难不成挑个皇室宗亲的女儿嫁给他?那究竟是拉拢他呢还是把他往别人的阵营里推呢?”
史太后温柔一笑:“谁说皇上没有姐妹?哀家不是有个干女儿吗?”
嘭——林易泓将手中的酒坛子扔了出去。
他暴怒的站起身来,目光逼人的走到太后跟前:“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我叫你一声母后,你就可以随便干涉我,我告诉你,林国的皇上是我,不是你!”
史太后似乎早就料到了林易泓会是这种反应,当下她不急也不恼,只是淡淡的解释道:“时至今日,难道皇上你还想娶她不成?不要忘了,不管时局再怎么变,她都已经是我的干女儿了,如果你要纳她为妃,那就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韪,除非你不做这个皇帝了,否则你和她绝无可能!”
林易泓看着自己的母亲,双目几乎喷出火来:“那要怪谁?!事到如今,还不都是拜您所赐!看着朕痛苦,看着你唯一的儿子求而不得,你是不是很开心?难道这就是你要的吗?”
“我要的不是你痛苦,不是你求而不得。我要的是你的皇位安稳,林国的江山万年稳固!如果当时哀家不那么做,洛鸾她早就成了呼延灼的侍妾了,那么今日的她会变得更惨!泓儿,你长这么大,母后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我作为你的你的母亲,我苦心筹谋,忍辱偷生,还不都是为了你吗?那个洛鸾在你眼中千好万好,可是在我的眼中,她根本就是个红颜祸水!你不觉得自从她进宫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糟了吗?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会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和呼延灼刀兵相见吗?如果不是她,也许再等两年,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呼延灼斩草除根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林国的江山,母后都绝对不能允许这个祸水留在你身边!”
史太后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份义正言辞,那份正气凛然,让林易泓听得一愣。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后退了两步,又自嘲一般的说道:“如此说来,母后的意思是说,我林国江山的祸乱全部都是因洛鸾一个弱女子而起的了?母后会不会太瞧的起她了?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朕总算是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