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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东北的冬天特别冷,雪也下得特别的大,而且经常是一场雪还未融化,接着又是一场雪。大地上万物萧索,白雪皑皑,草本的枯枝败叶和灌木的枝枝叉叉都被层层积雪覆盖,唯有挺拔的白杨树高高伫立在天地之间,像一排排一队队忠诚的哨兵在为寂静的冬天站岗放哨,那孕育一切的大地正在沉沉睡去,天空一片净蓝。傍晚时分,又一场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下来了,伴随着夜幕轻轻拥抱着寂静的村庄。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屋门被雪堵上了。婉秋的母亲叫醒沉睡的父亲起来推门,弄了好半天才把门推开,雪积了一尺多厚,父亲帮着母亲把柴抱回来,然后拿起铁锹,在院子里铲雪,母亲开始做饭。早饭是一贯的玉米饼、炖酸菜,一揭开锅,热气升腾,瞬间弥漫整个厨房,锅里酸菜汤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气,锅边贴着一圈大小适中整齐划一的金黄的玉米饼,散发着玉米独特的香味,其中有一个最小的,那是婉秋的专属。母亲把锅里的菜盛到一个汤碗里,用小铲子铲了几个玉米饼到盘子里。婉秋起床后,把被子叠好,放到被阁里,把炕扫干净,然后下了炕,父亲已经在炉子上烧好了热水,婉秋从炉子上提起水壶,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又到水缸里舀了些凉水,兑在脸盆里,伸手试试水温,然后开始洗漱。母亲搬了饭桌放在炕上,端上菜和玉米饼,婉秋叫了爷爷吃饭。正吃着饭,婉秋的姑爷爷来了,婉秋的母亲赶紧让他一起吃饭,姑爷爷摆着手连说不吃,已经吃过了。姑爷坐在北炕边上。姑爷爷就是那个疯癫的姑奶奶的男人,两人虽是夫妻,却已经好很多年不在一起生活了,姑奶奶跟着大女儿一家生活在一起,姑爷爷自己在城里的火葬场烧锅炉。谁也说不清姑奶奶到底是为什么疯的,什么时候疯的,有那样好事的人悄悄的细听姑奶奶的疯话,猜测姑爷爷在外面有女人了,把姑奶奶气疯的。婉秋的爷爷仔细观察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也就算了。姑爷爷虽然对姑奶奶似乎无情,但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照顾有加,也算是有本事,让大儿子接了自己的班,把小儿子弄到黑龙江开火车。至于两个女儿,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姑爷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婉秋的父亲母亲站起来送他,姑爷硬是把他们推回来了,不让出门,然后自己出了里屋,走到锅边,拿起铲子从锅里铲了一个玉米饼拿走了。里屋的人听见声音,母亲等姑爷出门后,从里屋出来看看锅里的玉米饼,回来后伏在椅子背上,弯腰笑着,说:“大姑父刚才自己拿了个饼子走了。“

一家人都笑起来,婉秋的爷爷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这个人也真是的,好好让他吃他偏不吃,非要偷着拿。。。。。“

吃过早饭后,婉秋背上书包去上学,母亲看着外面说:”雪太大了,要不然今天别去了吧。“这时外面路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学的学生,婉秋看了看路上,说:没事。”便出门去了。雪的确很深,已经没了婉秋的膝盖,她费力的在雪地里前行,每一次都是费劲的把腿从雪地里拔出来,再向前迈进前面的雪里,每一脚迈进去,雪都会灌进她的棉鞋缝里,脚脖上的皮肤虽然隔着厚厚的羊毛袜子,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阵冰凉,棉裤的裤脚里也都是雪。婉秋抬头看看前面,一路上都是孩子们小小的背影背着书包带着帽子手套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着,远远望去,像一个个小黑点在洁白的雪地里缓缓移动。婉秋继续往前走,这时听见后面有赶马车的吆喝声,婉秋往路边走几步,让出路来,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她转头看去,原来是同村的老张家赶着马车送孩子上学,叫她的是隔壁班的张淑芬,张淑芬的父亲朝拉车的马吆喝了一声,那匹马嘶嘶的喘着气,停下来,张淑芬招手让婉秋上车来,婉秋犹豫了一下,张淑芬的父亲说:“快上来吧,怪冷的。”婉秋看看车上坐着4个人,指着拉车的马,说:“它能行吗?”

车上的人都笑了,张淑芬的父亲说:“没事,上来吧,你能有多重。”

婉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马车,找了个空位,双手撑住木板车的边缘,用力一跳,双手和膝盖都撑在了马车上,然后翻转身做好,双脚垂在马车边上,双脚相互磕碰着,磕掉鞋上裤子上的雪。张淑芬父亲看到婉秋坐好后,吆喝着马继续往前走。马腿果然比孩子的腿长,在雪地里走的快多了,很快他们就超过了前面很多孩子,马车经过那些在雪地里跋涉的孩子们身旁时,他们收获了许多羡慕的眼神。

张淑芬比婉秋大一岁,个子比婉秋稍矮一点,从小和婉秋一起玩耍,非常要好,几乎形影不离。两家就住在前后院,每天一放学,两个人不是你到我家玩,就是我到你家去,踢沙包,跳皮筋,玩溜溜,抛彩球。张淑芬天生灵巧,不管玩什么游戏,都比婉秋玩得好。偶尔两人也会吵架,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又和好如初。张淑芬的父亲脾气暴躁,小时候因为头顶长疮捞了个光头,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新婚洞房时才发现新娘是个石女,家里人提出退婚,可是张淑芬的父亲却不表态,于是掌管家财的老头子不得不拿出剩下的钱给了儿子,让儿子带着媳妇去大城市看病。张淑芬的父亲带着新婚的妻子去了长春,确诊无法医治,才不得不放弃。后来托了好多个媒人,都没有合适的,女方家不是嫌秃顶,就嫌离过婚。最后,有人给介绍了邻村王家的大女人,身材高挑,模样也长得标致,全家都很高兴。婚后不久,发现王家的大女儿轻度耳聋,再后来还有抽羊角风的毛病。张淑芬的父亲一气之下要休了王家的女儿,却发现妻子已经怀孕了。一年后,张淑芬出生,粉嫩标致,非常可爱。再长大些,细细观察,与常人无异,这才作罢,只能认命了。几年后,王家大女儿的肚子很争气,又接连生了两个男孩,生第二个男孩时,正赶上实行计划生育,还被罚了900元钱。但是张淑芬的父亲高兴,两个儿子都是聪明伶俐,健康清秀。日子倒也凑合着过下去了。可是张淑芬母亲的抽风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有一次正做着饭,抽风了,口吐白沫,神志糊涂,把手伸进了锅里滚烫的开水里,幸好被张淑芬的父亲看到,一把把她从锅里抱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后果如何?整个手臂都烫起了白晃晃的水泡。

婉秋和张淑芬到校时,班里只有几个同学,教室的门开着,呛人的黑烟不停地从门里冒出来,原来是今天的值日生引火失败,教室里取暖的火炉怎么也生不起火来,教室里又冷又呛,有的同学帮着值日生生火,其余的同学都跑到教室外面玩雪。学生陆续到校了,炉火终于生起来了,教室里渐渐暖和起来。雪后初晴,湛蓝的天空深远幽蓝,阳光普照着白雪皑皑的大地、树木、田野、房舍、校园,寒冷的冬天褪去萧索的外衣,穿上洁白的衣裙,端庄、典雅、纯洁、美好。老校工当当当的敲响了下课的钟声,单调的声音在雪地里传出去很远。老师前脚一出门,兴奋的学生们就蜂拥而出,开始打起雪仗。一时间大大小小白色的雪球在操场上飞来飞去,被击中的叫喊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雪就像一个美丽的精灵,让寒冷枯燥的冬天变得灵动美好。婉秋也加入到打雪仗的行列,她蹲在地上团了大雪球,站起来寻找目标时,突然看到了张淑芬,就朝张淑芬扔了过去。张淑芬团起雪球,追着婉秋跑,婉秋边笑边跑,突然脚下一滑,摔倒了,刚要起来,又被另一个慌慌张张逃跑的同学装了个满怀,两人哎吆着同时倒地。张淑芬笑得前仰后合的,婉秋坐在雪地上,团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张淑芬一见,飞也似地逃走了。婉秋捧着硕大的雪球到处寻找张淑芬的身影,忽然看到林浩正站在隔壁班的窗前,抄着手看着自己笑。自从分班以后他们从未说过话,但是经常会在课间活动时碰到他的目光,林浩经常会有意无意的从她们班的窗前走过,有时会趴在窗前和男生们聊天,每次婉秋转头望向他时,会碰到林浩突然躲闪的目光。有时候婉秋站在隔壁班门口喊张淑芬时,林浩总是朝他看,碰上她的目光时,又马上躲避。这一次还是一样,林浩正看着婉秋时,晚秋突然望过来,他赶紧垂下眼帘,然后又抬头转向正前方的操场上,看着同学们热火朝天的战斗,婉秋站在那里,举着雪球,她特别想把手中的雪球扔到林浩身上,但忍住了。林浩转过头来又一次望着婉秋时,才发现婉秋一直在似喜似怒地看着自己,有点调皮的样子。他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该把眼神投向哪里。这时突然一个雪球飞过来,正打在婉秋的帽子上,婉秋“啊”的一声,直觉满脸冰凉,一大团雪洒下来,她的眉毛、眼睛、嘴巴上都是雪,她赶忙用带着手套的手把脸上的雪擦掉,睁开眼睛,看见林浩正开怀大笑,她下意识把另一个手里的雪球朝林浩扔过去,林浩闪身一躲,边笑边跑开了。婉秋也笑了,她抬头看看天空,深深呼吸,天空那么蓝那么美,空气那么冷那么清新。

上午第四节课是最美好的课堂时光,刚一上课,教室里的炉子上就摆满了饭盒,开始热饭,饭盒一个挨一个,一层叠一层,炉子里的火着得很旺,噼噼啪啪响着,靠炉子坐的同学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到半节课时负责把下面的饭盒和上面的饭盒倒换位置,让所有的饭盒的饭都热透。快下课时,已是满屋飘香了。午饭虽然都比较简朴,但基本上都有每个家庭的特色。有个姓王的女同学,白白胖胖,脸上有些许红血丝,家里养羊,她的午饭是最好的,经常是羊肉馅饺子,她全身都有一股羊膻味,女生都不太喜欢和她在一起,就更别提男生了。还有一个姓于的女孩子,几乎每天的午饭都是粘豆包,但是她家的粘豆包做得特别精致、小巧,只有普通粘豆包的三分之二大小。于同学长得挺好看,鼻子嘴巴像她家的豆包一样小巧精致,眼睛细长,眼皮稍厚,很爱笑,也很爱生气,生气时总是喜欢翻白眼,用力瞪人,这样的习惯使她本来姣好的容貌变得有些粗俗。但是她吃豆包时却是极淑女的,每次吃之前总是翘着兰花指,把豆包在嘴边上吹上一吹,小巧的嘴巴小巧的牙齿咬着金黄的黏米,明明可以一口吃完的一个粘豆包,她总是要分成两至三口吃,很享受的样子。有一次田志波看着她吃饭的样子,直率的说:“你可真能嘚瑟。”气得于同学把眼睛翻了几番,狠狠的瞪了田志波一眼,田志波说:“哎呀,你还敢瞪我。”撸着袖子走过来,于同学马上嬉笑着说:“我哪敢啊。”田志波的午饭则是一律的小米饭加炖酸菜,杀了年猪后,有一阵子炖酸菜改成了烩酸菜,每天的饭菜里有几块肉或者血肠。田志波家的酸菜炖出来是墨绿色的,叶子较多,每天午休时,田志波都会给婉秋和另外几个同学讲小说,她总是先吃上几口饭,饱饱肚子,然后开始边说边吃,有时候讲到精彩处竟忘记吃饭,用小勺在饭盒里扒拉着深色的酸菜和散落的小米饭,扒拉过来,扒拉过去,有时候会把一块肉留到最后吃,引得旁边的人直咽口水。婉秋喜欢田志波家那样的酸菜,有一次对母亲说:“明年咱家再腌酸菜时能不能别把菜叶砍掉?”

母亲说:“菜叶多腌出来的酸菜不好,炖出来黑乎乎的,多难看。”

婉秋说:“我喜欢吃那样的。”可是母亲对婉秋的建议完全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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