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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猎物

一个男人正潜伏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他的手中紧握着用石头和树枝绑成的长矛,一身兽皮制成的用来遮羞的衣服和他结实的肌肉所透露出来的野性格外相称。此刻的他,一双眼睛正在紧盯着他的猎物——一头巨大的野兽。野兽已经被火辣辣的太阳烤得没有了精神,这样的天气的确没有什么生灵能否受得了,因为在那天空之上,赫然便存在着两个太阳。看起来那野兽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伤口上还淌着脓血,在太阳的暴晒下发出一阵阵恶臭。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依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猎物。

男人的部落已经断粮有些日子了,不止这个部落,就连整个荒原世界都已经开始断粮,他们在这些日子才发现,原本他们认为取之无尽的猎物在这一段时间当中竟然变得十分罕见,即使有,也只是诸如石鼠、荒狗之类的毫无营养而且肉少的可怜的猎物。

这个男人是整个部落中狩猎的第一好手,他还没有名字,但是部落里所有人都叫他“王”,尽管王有着整个荒原世界数一数二的捕猎能力,但对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也没有把握可以将它放倒。因为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整个部落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人狩猎过这么大的猎物,甚至整个荒原世界都没有人狩猎过这么大的猎物。

但现在实在是一个创造历史绝好的机会,这头怪物已经精疲力尽了,猎杀它,整个部落的饥荒就会迎刃而解,有了这头猎物,他们就有足够的粮食支撑他们寻找到下一个猎物丰富的家园。

王将手中的长矛紧紧握住,他的头上不停地淌着汗水,恶毒的太阳将他的嘴唇晒得干裂,但他那一双眼睛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神采,相反,他的眼神在太阳下显得更加有神。这就是一个猎人的本性,一切的痛苦在即将到来的杀戮面前都会被他抛掷脑后。

那头怪物已经坐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它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王就在这时候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手中的长矛在同时被他用最大的力气掷了出去,带着丝丝破风之声飞向那头怪物。王也没有丝毫停歇地冲向怪物,他的速度惊人,竟然不比长矛慢了多少。他沉重有力的脚步踩着干裂的大地,仿佛每一步都要将大地踩出一个脚印来。

“嗤”一声,伴随着飞溅的鲜血,长矛刺入了怪物的身体。怪物“呜呜”两声山崩地裂的吼叫直接震碎了刚才王栖身的那块巨石。王的耳朵竟然也被震出了鲜血,他的眉头紧锁,牙齿咬到咔咔作响,但是他的脚步没有停止,坚定的意志支撑着他继续往前冲去。

此时的怪物已经转过身来,看见朝他冲过来的王,一时间怒气冲天,举起它的巨掌就朝王拍下来。这一掌简直遮天蔽日一般,王在它手掌的阴影下竟然觉得天仿佛也黑下来。所以他只能躲避,若是被这一掌拍中,恐怕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急忙掉转方向跑去,连连两个翻滚才总算是躲开了怪物的这一次攻击,但是心里也暗道好险。怪物好像也吃了一惊,在它的眼里,这个小小的人类如同蝼蚁一般可以任它蹂躏,但王竟然能够躲开它的巨掌。

正当它还在吃惊的时候,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剧痛,那已经刺入它身体的长矛竟然正在被一点点拔出。原来此时的王已经接连几个跳跃和闪躲,抓住了插入巨兽身上的长矛,正在努力将它拔出来。他是个聪明的猎手,自然知道解决一个猎物最好的方式就是放干它的血,让它无力反抗,然后远远地躲开,再看着它一点点倒下。所以在长矛拔出来的那一刻,王的身体又一次向后跳出去,他跳跃起来就像是一只灵猴,这一跳就跳出三五丈的距离,就算怪物再庞大,想要追上他也是不容易。

不过疼痛和愤怒激发出了这头怪物身上所有的潜能,它此时竟然站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类一般,高举着两只手掌,嘴里不断发出怒吼朝着王冲了过来,它的眼眶和嘴巴似乎已经撕裂开来,背上伤口中鲜血不断涌出,但鲜血一落到地面,立刻就变成了一缕青烟,化为乌有。

王也不敢大意,他已经想到,这头怪物绝非是一般的野兽那么简单。王听部落中的老人讲过,曾经的荒原世界,兽类分为三种,一种是可以为猎物的普通野兽,一种叫做灵兽,另一种叫做妖兽。这头怪物不会是普通野兽,难道是灵兽或者妖兽?

但这些都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的王已经没有闲暇思考,他已经下定决心,杀了这头怪物。此时的王似乎也变成了一头野兽,他对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不断地嘶吼。在旁人看来,王的这一举动毫无疑问是愚蠢的,因为和一头巨型野兽比声音,恐怕只有笨蛋才能做出来。

不过如果这里真的有外人看见的话,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一场声音的对峙中,王却一点也不落于下风,相反,他独特的声线却将野兽的声音死死压制,连那野兽也是一惊,一时间竟然停止了脚步,用自己的前肢堵住耳朵。看到野兽的举动,聪明的猎人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所以王一边用自己震动山岳的吼声将野兽死死压制,一边开始辗转腾挪,翻滚跳跃,一点一点靠近怪物。他知道,他没有一丝丝防守的余地,唯一能在这场恐怖的争斗之中活下来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给面前的这个怪物致命一击。所以在经过两个翻滚之后,王的右脚踏在一块巨石之上,身体借力腾空起数丈高,拿着长矛的右手在同时向后打开,随着口中“吼”一声怒喝,那长矛瞬间化作一条黑线,同时夹杂丝丝破空之声朝那怪物袭去。

饶是那怪物的听觉极度灵敏,但在王吼声的压制之下,它也听不到除了吼声之外其他的任何声音,这也注定了它的结局。它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它原本属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天空之中那个多余的太阳。

长矛精准地插入了野兽的右眼当中,然后又从野兽的脑后伸出来。致命一击,野兽的惨嚎之声随着它逐渐地倒下一点点变小,最后只剩下一丝丝的哀嚎喘息之声。王此刻已经来到了它的面前,他的手握住长矛,然后用力将长矛从怪物的身体之中拔出来。鲜红而滚烫的兽血从怪物的伤口喷涌而出,那怪物哀嚎的分贝也在那一瞬间重新提到了最高。整个大地几乎都在那吼叫声中震动起来,原本就被太阳烤的炙热的巨石山峰也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

王也被这巨响震退了数步,他没有想到,一头濒死的野兽竟会在此时迸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因为野兽此刻已经死了,它最后那震动山岳的吼声更像是一道惊鸿,转瞬即逝。

王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的身体终于在此时支撑不住倒在了地面上,猎杀这一头怪物无疑已经耗费了他身体之中所有的能量。倒在地上的王气喘不已,但他强打精神,再一次对着天空发出他震耳欲聋的吼叫。

他这是在给自己的族人发信号,毫无疑问,对于这一头已经被他成功猎杀的怪物,此时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将他抬回部落。伴随着声音出现在这片荒地上的是三个皮肤黝黑,身披兽皮,脸上还涂着各种油彩的壮硕男人。他们看起来比王更加强壮,比王更加有力,然而在见到王的那一刻,三个人却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过头顶,嘴里还念叨着无人能懂的咒语。他们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又或者,他们是在给面前这个猎人行着什么礼节。

王看着三个人,无力地微笑着说:“将这头猎物抬回去,分给族人。”

听了王的话,三个男子聚拢一起商量了片刻,又对着王重重一拜,分出两个人抬起猎物,剩下一人则是将王扛在肩上,以他们最快的速度往部落的方向飞奔而去。

……

部落。

但这个部落却丝毫没有了部落的生气,除了到处的哀嚎声音和因为饥饿而倒在地上爬行的人外连一只石鼠都没有。因为就连石鼠也被他们吃干净了。

此刻在部落里的一块巨石上站着两位老者,二人须发皆白,身上的兽皮看起来也要比其他人厚实许多,看来他们在部落之中的地位不低。但即便如此,他二人也对着那条通往部落的路上望眼欲穿,他们在等待那个族人心目中能够带领他们脱离困难的英雄出现在那条路上,等待着他带回丰富的猎物,再一次拯救这个部落。

天上的太阳此时开始变得暗淡起来,整个荒原世界似乎也在太阳的光斑之中缓缓下沉。即使是这样,落日的余辉依旧足够照亮整个荒原世界,因为天空中不再是一个太阳,而是两个太阳,而两个太阳所沉落的方向也刚好相反,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在这落日的余辉当中,大路上走来的几道人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王回来了。”一个白衣老者竟然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而另一个白衣老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对着部落之中大喊了一声“王回来了”。

就在喊声传出的那一刻开始,原本只有哀嚎的部落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那些因为饥饿而在地上翻滚的人们此刻身上仿佛一下恢复了活力,他们奔走相告,无不是泪流满面。不过片刻功夫,部落之中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部落前的巨石广场上,这巨石广场是他们日常的聚集之所,同样也是他们部落的名字,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那在余辉之中走来的几个人影,也投向那个巨大的猎物的身影上,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在忍受了无尽的饥饿之后还能延续生命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几人刚一到达部落门口,便将猎物和王都放了下来,那背负王的男子穿过人群,在两个白衣老者面前跪了下来,对二人道:“大长老,二长老,‘王’猎杀到了一头巨大的野兽,我们的部落有救了。”

两位白衣老者闻言,同时相视一笑,但这样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之后,皱起的眉头替代了笑容。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们的英雄,如果这样一位英雄倒下,那离部落毁灭的时间就已经不远了。

幸运的是,王并没有永远倒下,他不过是因为筋疲力尽所以无法站起而已。看到走过来的两位长老,王几乎将全身力气都汇集起来,才说出一句话来——分享猎物,部落南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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