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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楚向晚两眼放光,“嘿,这家伙可有趣。我们去看看。”说罢戴上纱帽跑下去了。

柳随心于是也戴上人皮面具,和知书下去观看了。

“小姐,这人好生奇怪呢。”知书好奇道:“我看他武功很好,也不像是那种醉鬼,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酒中仙嬉笑着又跑到了柜台前站住,对里面的老板笑道:“老板,我跟你赊账行不行?”“赊账?我们这可不赊账。这位公子,你没钱也来喝酒?”那老板脸色一沉,给小二哥使了个眼色。

店小二立刻联合打手冲了过来,要抓住他,却又被他给溜掉了,只是在大厅里绕圈圈。

“他多半只是想戏弄一下这里的人罢了。”

“小姐你怎么知道?”

“你看他根本就没醉,还倒一直在跟着人家耍弄什么醉拳,哪里像是醉鬼。再说他眼睛清明,看他的气势也不像是个会缺钱的人,他腰间系的玉佩也是名贵之物。身上的衣物虽然破旧了,但也是江南春秀坊所出的精品丝织。此人不过是个纯粹无聊之人,闲极无聊寻人开心而已。”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那人一双俊美的黑眸朝她望了过来,冉冉上升几分兴味,下一刻,他居然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楚向晚几步上前拦住他:“喂,你想做什么?”

那人笑道:“想请这位小姐喝酒。”

楚向晚哼了一声,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店小二:“小二,这家伙的酒钱我付了。顺便上几道菜,我们要吃午饭了。”

“好嘞,您既然付钱了,一切好说。”小二顿时脸色阴转晴天。

“向晚,他可不缺酒钱,何必替他代付?”柳随心对这位无聊的酒中仙没什么好感,随手拉了楚向晚坐下,准备用餐。

楚向晚倒是无所谓:“我看他很有趣,反正我们也不缺钱。”

这话刚一落地,柳随心就发现不少耳朵都竖起,很多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这个楚向晚,难道他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么?怕是他们住着要遭贼了。

那位酒中仙倒是不客气,非常不自觉地自己坐下,笑道:“多谢兄台仗义相助。我呢是囊中羞涩,实在出不起钱来。偏我又嗜酒如命……”

知书故意道:“公子看起来倒没醉啊。”

“哈哈哈,我是没醉啊,我是酒中仙,哪里这么容易醉呢?”他一双眼睛直盯着柳随心:“在下无礼了,敝姓穆,字清寒,敢问这位小姐芳名?”

“我家小姐的名字是随便能告诉别人的吗?”知书哼了一声。

“对对,是我无礼了。”

柳随心淡淡道:“向晚,我们回房吃吧,这儿太吵。”她起身要往楼上去。

知书立刻站起来跟她上去,楚向晚见她要走,叫道:“等等我。小二,把菜送我们房间去。这位穆兄,再会。”

穆清寒嘴角一直噙着笑,这会儿更是满脸兴味,也不觉得尴尬,眸光盯着那拾阶而上的绿衣佳人,低喃道:“绿纱裙动夕阳晚,清音妙语带笑看。碧云出岫裁眉样,却疑花影上青苔。”

“穆兄好兴致啊。”一个轻笑声传来,穆清寒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翩翩佳公子走了进来,眉目清朗,宽袍大袖,很有魏晋遗风。

这公子眉眼之间自带了一股天生的倨傲,嘴角上扬,偏偏有几分邪魅味道。

“哎呦,这不是秦煜秦公子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小二,快上茶!”那店家一见这公子立刻冲上来迎接,一脸带笑:“秦公子光临敝店,真是令敝店蓬荜生辉呢。”

“胡老板客气了,给我和这位朋友上几道菜,再来一壶酒。”

“是,我这就让他们上酒菜。”胡老板立刻到后面让人张罗好菜。

穆清寒打趣地看着那胡老板,笑道:“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你换身行头,立刻态度就不一样了。看着倒还真有趣。敏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找你啊。清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来看美人怎么也不带上我?我见你刚刚看着那位小姐上楼,你作的这诗可是不错呢,说的是那位小姐吧?我倒很好奇,是何方佳人能让你有如此评价。”秦煜笑着说。

穆清寒叹了口气:“可惜佳人无意啊。”

秦煜哈哈大笑:“怎么,难道她看不上你这身行头?”

“倒不是如此。敏之,我这模样,多半人看着,还都会以为我穷困潦倒了。就是那个吴家小姐,见我这般模样可也不是嫌弃无比。后来我换了身衣服,表明了身份,她立刻变了态度。对这种人,我是倒尽胃口。但这女子不同,她极其聪慧,她几句话就把我的伪装给看穿了,说我‘不过是无聊得寻开心而已’。”

秦煜挑眉:“如此说来,她的确是与众不同了。我倒真是想看看她是怎样的女子。”

穆清寒笑道:“人家可把我当成了无聊之人,怕是不肯见我的。”

正在这时,店家送上了酒菜,“秦公子,晚上我们这里请了胡姬表演歌舞,您若无事,可一定要来啊。”

“胡老板从哪里请的胡姬?”

“听说他们是从胡夏国避难而来的,这胡姬精通歌舞,也十分貌美,二位晚上一定要来捧场啊。”

“那是当然。”秦煜杯酒下肚,忽然笑道:“清寒,我有主意了。晚上我们来看胡姬歌舞,我想这么热闹,那小姐自然也会出来,到时候不就见到了么?”

“说得对。敏之,今晚我们再来。”穆清寒顿时心情大好,连连几杯酒下肚,与秦煜说笑半天,这才相携而去。

而柳随心和楚向晚两人下午在青州城内的碧于湖中游玩了一下午。

中午吃完了午饭,三人乘了马车赶到了碧于湖。这里两山相对,一水中分,轻烟碧于浪,青山掩映着绿水,绿水倒映着青山,山水风流。

碧于湖畔游人如织,初夏的午后天气炎热,碧于湖畔恰恰是凉风阵阵。湖中荷花初绽,游人驾着小舟荡漾在青山碧水之间,恍如仙境。

有歌姬的画舫在湖中游转,低吟浅唱着江南小调,珠喉呖呖,清音渺茫。

到底是青山共于湖水绿,湖水又看青山翠。

三人也干脆租了只小船下湖游玩。

小船闯进了荷花丛中,误入藕花深处,惊起白鸥处处。

柳随心生于江南,划船荡舟可比楚向晚在行,于是这小船就由她划了。

楚向晚倒真是闲情逸致,随手拿出了碧玉笛子,放至唇边吹奏。

笛音清澈悠扬,伴随着凉风阵阵,当真是悦耳无比。

荷香、凉风、笛音、笑声。

小船似在画中游,旁人看来,他们却也是一幅画。

只见青山绿水之间,一舟荡漾青山绿水中。佳人荡舟,公子吹笛,虽然各自戴了面纱,但光看风姿,也是赏心悦目的风景。

直到天际夕阳坠落,满天的火烧云铺开,荷花都染上了淡淡的金粉,人的面容也添上几分红嫩。

远山近水更是在夕阳中变成了一幅夕阳晚照图。

知书赞叹道:“小姐,这里的风景可真是美呢。也不必灵山差了。”

“对呀,我以前来这边玩过,不然我才不会带你们过来。对了,心儿,你今天玩得开心吗?”他笑嘻嘻地问。

“开心。有这么美丽的风景,要是不开心,那不是暴殄天物了?”她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荷香,但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她扑哧笑了起来:“看来荷香是喂不饱肚子的,我们还是回去吃晚饭吧。我可是饿了。”

“行,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呢。”楚向晚拿起另一支橹,跟她一起划船回到岸边,乘了自己的马车赶回铭居客栈去。

晚霞载着一路欢歌笑语,渐渐远去。

回到铭居客栈,他们就发现门口挂了牌子,大意是晚上有胡姬歌舞表演,欢迎客人光临观看。

“咦,这胡姬歌舞我倒还没有见过。正好今日住在这里,晚上看看。”

楚向晚挑眉,随手嗑了个瓜子:“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胡姬表演的胡旋舞倒是很好看,反正我们也没事。走吧,先吃饭再说。”

吃罢了晚饭,已经是掌灯时分,客栈中早已是灯火通明,大厅中隔出一块空地,搭了个临时舞台,两边正有许多客人一边吃喝一边等着胡姬歌舞。

柳随心依旧戴了面具,而楚向晚也已经换了一个俊俏公子的人皮面具戴上。

知书笑道:“教主,你要是戴上那个吓人的,怕是底下的人都不看胡姬,全来看你了。”

楚向晚嘻嘻笑道:“我可不喜欢让人都盯着我看。走吧,我可跟掌柜的预定了一个好位子。”他牵了柳随心的手,二人缓步下楼。

而此刻楼下的人中,一俊俏的白衣公子正在和旁边人说话,“清寒,你可看清了,找到她了吗?”

穆清寒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一身紫衣华贵,腰束紫玉带,发束紫金冠。俊逸的面容上,一双黑眸在宾客之间寻找着,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敏之,我没看到她。”他有些失望:“她不会是不打算下来了吧?”

秦煜手拿折扇摇动着,打趣地说:“看你这样子,真像个初识情滋味的小子。”

穆清寒摇头笑笑,抬头正看到楼上走下来三人,一俊俏的青衣公子携手拉着一面容平凡的白衣佳人,后面还跟着他白天见过的丫鬟知书。

“是他们!”穆清寒声音上扬,但是在看到楚向晚拉着她的手时,目光不由生起几分寒意。

秦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说的就是前面那个白衣的女子?看起来似乎貌不惊人。”

“敏之,你可不要以貌取人。”

穆清寒看着他们在不远处的空位上坐下了,叫了几碟干果清茶,随意交谈着。

秦煜夹着干果吃着,“我看人家似乎名花有主了。你呀,还是晚了吧。清寒,你要上去说话么?”

穆清寒踌躇片刻,“不,等会儿再说。”

他在揣测这二人的关系。他现在还不确定,他们是兄妹还是情人。

如果是兄妹,那倒也无所谓,但是如果是情人呢?

未婚男女这样出来,似乎也有些不合情理吧。

他脑中转了几圈,目光再度停留在她身上。

明明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但是她一举一动透露出的出尘之气轻灵风采却让他难以忘怀。

如果说以前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他想他今日已经相信了。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呢?

“看,胡姬歌舞要开始了。”

穆清寒转头一看,只见一美貌异族女子登台而上,在众人欢呼声中行礼,“奴家献丑了。”

箜篌声起,她在乐声中旋转身姿,身上彩衣霓裳缀了晶亮的亮片,当她舞动时色彩斑斓,炫目夺睛。

乐声起,异域悠扬的乐音响起,胡姬唱起了异族的歌曲,声音悠扬回旋,荡气回肠。

而她的脚步快速旋转,一舞胡旋舞如花朵绽放,时而收拢,时而分散,时而静如处子,时而动如脱兔。

她轻盈的身姿如同飞燕踏在水上,舞动芳华,随着那青丝的旋转,回眸之间,碧绿的眸子自带无限风情,魅惑人心。

在场众人无不赞叹鼓掌,轻轻用手和着节拍鼓掌。

倒是无情却有情,一舞旋转芳华心。

这胡姬的歌舞确实精妙,就是柳随心也大为赞叹,等到歌舞方尽,小二下来收赏银,众人都给了不少银两。

就在此时,秦煜忽然站起往台前走来,他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妙,实在是妙!这位姑娘不知道可否告之芳名?”

那胡姬一愣,“奴家叫丽娅。”

“丽娅,好。在下秦煜,刚刚见到姑娘一舞实在大为赞叹,想请姑娘到我府上舞一曲让也让家人欣赏一下,不知道姑娘可否答应?”

丽娅为难道:“秦公子,不好意思,我们的规矩是不去府上单独表演。”

那弹奏箜篌的老汉也走了上来:“对不起了,我们父女俩只在酒楼表演,这位公子还请见谅。”

“为什么呢?我诚心诚意,难道二位连这个面子都不给?”秦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穆清寒正有些奇怪,他几步走了过来,“敏之,你这是做什么?”

秦煜小声在他耳边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真要他们去我家表演啊?”

穆清寒一头雾水,只见那两父女为难道:“公子,我们真的不能去您府上。”

秦煜忽然笑道:“好吧,我也不想强人所难。这样吧,如果你能作出一首诗来——我看就以绿牡丹为题吧。你只要作了这诗,我就不为难你们了。”

丽娅一脸苍白:“公子,奴家既不识字,如何懂得作诗?”

秦煜笑笑:“你看这里这么多人,总有懂得作诗的。不是吗?”他略带警告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无人敢出声。

丽娅一喜:“那好。在座的大爷小姐,可有哪位能给丽娅做一首诗的?丽娅会再跳一曲舞作为答谢。”

然而,她失望了。

因为没人回答。

倒不是在场的人没有能作诗的,只是,他们都畏惧秦煜背后的势力,不敢得罪人。

而柳随心和楚向晚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着。

“你看那不就是白天那个酒中仙穆清寒吗?他果然只是无聊在戏弄人。”

楚向晚哼了一声:“那个姓秦的应该是他的朋友吧?这两人为难一个胡姬,也真是无聊透顶了。这里怎么没人敢说话?”

知书倒是看明白了:“我看这秦公子绝对是个不能惹的角色。我看在场的也不乏书生,当然不会没人做得出诗来。”

“他们两人无非是想占人家胡姬的便宜罢了。既然无人作答,我替她写了这首绿牡丹。”柳随心说到做到,站起来对着他们说:“我替她做首绿牡丹。”

众人惊愕,纷纷将目光转向她。只见她眉目平常,最多只是清秀,一双眼睛却是清澄如水,不惧不怕,很有些出尘之气。

秦煜其实一直在等着她,此刻见她终于起来,笑道:“好,既然这位小姐发话了,小二,还不快准备纸笔?”

“好嘞!”店小二立刻准备了文房四宝放至桌上,“小姐,您请。”

穆清寒挑眉:“敏之,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秦煜拍拍他的肩膀:“待会你就知道了。我说可是为了你,才不是为了我自己。”

知书为她磨好了墨,柳随心蘸墨思考片刻,提笔写下四句诗。

“好了,这首绿牡丹我已做出。”她吹了吹墨迹。

秦煜迈步走了过来,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恍如初雪,面容虽然不是绝色,却自带一股出尘的韵味,不由得让人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果然有些不同。

他想着,目光转到了纸上。

秦煜往纸上一看,读完这首诗,顿时心中对这女子刮目相看了。

诗云:

不是彭门贵种分,肯随红紫斗芳芬。胆瓶遇雨摇天色,一朵偏宜剪绿云。

他扬眉赞叹:“好一句‘胆瓶遇雨摇天色’!过雨遥天,瓶胆一色,幽怀异想,不愧风人,这位小姐可是一位女中豪杰!”

穆清寒将诗句读了出来,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柳随心只淡淡道:“我已将诗做出,秦公子也当遵守约定,不必再为难这位胡姬了吧?”

“那是当然。小生无礼,还请姑娘见谅。”他倒是转得快,一转眼间就向那胡姬道歉。

胡姬含笑道:“公子多礼了。”她满含感激地看向柳随心,心想今天如果不是柳随心的话,她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哎,不行,秦某刚刚多有得罪,请这位丽娅姑娘和这位——”

“小女姓柳。”

“秦某想请两位姑娘饮几杯清茶,算是赔罪,不知二位给不给秦某这个机会?”他态度诚恳,柳随心本想拒绝,但是他再三恳求,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丽娅为答谢柳随心出手相助,又跳了一舞以表达谢意。

而秦煜和穆清寒也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他们这桌。

穆清寒直到此时方才明白秦煜在玩什么把戏。

秦煜早就向掌柜的打听过这胡姬演出的规矩,之所以会故意为难,是为了激柳随心为这胡姬出头。

他这一举是想试试柳随心之才,也想借此正好找个赔罪的借口得以和她有机会攀谈。

这一石二鸟,也真亏得他想得出来。

秦煜以扇遮脸,小声在他耳边说:“怎么样?”

“改日再谢你,敏之。”穆清寒笑道。

知书却是伶牙俐齿,调侃起了穆清寒:“晌午我们还见过穆公子,那会儿穆公子还说自己囊中羞涩,现在看来倒是欺骗我们老实人。”

穆清寒连忙拱手赔罪:“是在下的错,还请姑娘谅解。”

楚向晚嗑着瓜子,斜睨了他一眼,“我倒是奇怪,你干嘛要扮成那样?”

穆清寒叹息道:“在下之所以如此,实在是想寻得一位知己佳人。奈何世人笑我太疯癫,见我打扮成那模样,就小瞧与我,佳人难寻啊。我只得寄乐于山水和美酒之间,当一个酒中仙了。不过今日见到柳小姐却是看穿了我,穆某实在是感慨万千。人生能遇到像柳小姐这样的知己,也不愧一生了。”

楚向晚黑眸微眯,生出几分不悦来。

他可是听出了话外音,这姓穆的怎么着,居然是看上他的心儿了?

知己?哼,他想得倒美!

“噢,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请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楚向晚冷冷一笑:“敝姓楚,小字向晚。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柳随心,都怪我忘了介绍。”

穆清寒脸色一僵,随即笑道:“原来二位是未婚夫妻,是清寒无礼了。”

柳随心正诧异他说自己是他未婚妻,一双手就被他在桌下紧紧握住了。

要不是戴着人皮面具,柳随心肯定能看到楚向晚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

秦煜叫糟,心想这会儿可真是没戏了。人家都是已有婚约了,穆清寒还能怎么办?

他又看向柳随心,这女子虽然貌不惊人,却是一个让人不由得就吧目光聚拢到她身上的女子。

她不需多言,宁静之间自有悠然气度而生。

好一个佳人,如果不是佳人有婚约,就是他也想追求这位淑女。

一时间桌上是风平浪静,桌下是暗潮汹涌。

直到丽娅舞罢,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整个气氛才缓和了几分。

秦煜赔笑道:“丽娅姑娘,来,这杯茶敬你,还请姑娘原谅在下刚刚的无礼之举。”

丽娅摇头笑笑:“公子就不必多礼了。”

她目光转向柳随心:“这位小姐,真是好文采,刚刚还要多谢小姐解围。”

“不必谢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对了,丽娅姑娘,你从胡夏国来,可曾听说胡夏国现在的局势如何?”

丽娅叹息:“现在胡夏国可是很乱。王上病危,大王子和二王子兵戎相见,闹得民不聊生。我们也正是因为战乱才不得已逃出来的。”

柳随心不由得担心起赫连野的处境。“那三王子呢?”

“不清楚。”

“心儿,你问这个做什么?”楚向晚奇怪道。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她低头饮茶,心想,赫连野那家伙在这种处境下,岂不是十分危险?

虽然她知道那家伙能力非凡,但还是不能不为他的处境担忧。

好歹他曾救过她好几次,她可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穆清寒一脸失落,只是低头自斟自饮,忽然他抬头问道:“敢问二位婚期何时?我等也好去为二位道喜。”

楚向晚故意说:“也快了,道喜就算了。怕是几位也找不到我家。不好意思,我看心儿也累了,我要扶她回去歇息了。”他直接扶着柳随心上楼而去。

“楚兄不再多坐一会了吗?”秦煜连忙站起来问道。

楚向晚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多谢。”

知书笑道:“我家公子小姐多谢二位今日请的茶,二位公子,请了。”她转身跟随主人而去。

丽娅见状,也托辞离开了。

穆清寒一脸失落,望着柳随心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叹了口气:“敏之,是我迟了吗?”

秦煜打开折扇,吃着花生米,“我可是好心一片,想不到人家使君有夫,除非你去把人家给抢过来,别无它法。不过说真的,此女子的确与众不同。如果不是她有了未婚夫,我也想......”

穆清寒捶了他一拳:“你这家伙,还开玩笑?我这人倒是不在乎世俗规矩,但我不知道她对我的观感如何。”

秦煜笑道:“那就看你怎么办了。”

“我还不想这么就把她放弃了。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就这么放开,我会后悔一辈子的。”穆清寒眸光一敛,随手扯过纸张,交给小二:“你等晚些时候把这张纸递给那位柳小姐。”他给了小二一些碎银子,这小二哥自然满口答应。

“你写的什么?人约黄昏后?”

穆清寒摇头:“这个啊,天机不可泄露。”

他势在必得,管她是有未婚夫还是没有未婚夫。

这会儿楚向晚气冲冲地把她拉近屋里,刚一进门,直接把门关上,来回在屋里转圈。

他把人皮面具一丢,脸色不善地嚷嚷:“这个该死的穆清寒,他居然敢喜欢你!哼,他要再敢来,看我不打烂他的脸!”

柳随心好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我的?”

楚向晚冲到她面前,紧紧搂住她:“我不喜欢他这么看着你,还说你是他一直寻找的知己。他的话说得那么明显了,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了。”他把脸埋进她如云的发间,咕哝着:“我讨厌他。”

他一身醋味儿,浓得一里外都闻得到。

“怎么,吃醋了?”柳随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傻瓜,他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不喜欢他那是我的事。你担心什么?”

楚向晚顿时阴转晴天,一双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你不喜欢他?”

“是啊。”

他顿时醋也不吃了,整个心都是满满的喜悦,乘她不注意,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吻。“心儿,我好喜欢你,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柳随心一怔,抬头望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眸,为他弄了弄发丝,“向晚,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将来也许你会遇到真正让你爱的女人,到时候你会想和她一起成家,然后快乐地过一生。但我觉得现在你还不懂爱。你说喜欢我,也许只是一种单纯的喜爱而已。”

“爱是什么呢?”楚向晚皱眉,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回答。“我不懂什么叫爱。可是心儿,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对其他人我也没有这种感觉,成家做什么?”

“不,你不懂。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会想和她成亲,想跟她永远在一起。她快乐的时候你会快乐,她痛苦的时候你会更痛苦。见不到她的时候你会想她,见到了她,你会满心喜悦。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小弟弟。我喜欢你,但我只把你当弟弟看。”

楚向晚摇摇头:“不,我见到你是很开心啊。这样我不就是爱你的吗?爱和喜欢有什么不同呢?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弟弟看?我比你还要大两岁的啊。”

“不,你不成熟,好了。向晚,你回你自己房间好好想想吧。我也要休息了。”

楚向晚一脸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爱和喜欢不一样。

他的情商和他的武功并不成正比。

他一头雾水地走回旁边自己的房间去,进去之后还咕哝着:“我不明白,有什么不同呢?”

知书推门而入,“小姐,教主他在嘀咕什么不同呢?”

“没事。知书,你说,楚向晚他有时候是不是像个小孩子?”

知书点点头:“教主他有时候是有些幼稚,但这样的他不也很可爱吗?”

正在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把穆清寒送的纸条递给她。

柳随心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夜半时刻,后院凉亭,佳人赴约,公子期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知书好奇道:“小姐,上面写的什么?难道是那穆公子给你写的情诗?”

柳随心把那纸条收起来:“这家伙也当真无聊。不理他。知书,把我看的那本书给我拿来,我看完就睡了。”

她可没打算去赴约,让他一个人等着好了。

“好,想不到小姐你真是魅力无穷呢,看来教主得看好你才行啊。”知书打趣着,一手把书递给了她。

“你就别笑我了,去睡吧。明日我们还要再玩玩,后天就离开青州吧,我看再待下去,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风波来。”

她说得没错,青州还真是个是非之地。

柳随心看书看得正入迷,忽然听到后院一阵箫声传来,悠扬动听。

她抬头一看,蜡烛已烧了小半了,大概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谁在后院吹箫?难道真会是穆清寒?

这大半夜的,他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柳随心推开轩窗向外观看,只见穆清寒站在后院凉亭中对月吹箫,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风临玉树,俊逸绝伦。

这家伙居然真的在那等她!

她摇摇头,随他,他要吹箫就吹吧,她可没功夫管他。

柳随心关上轩窗,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只是那箫声呜咽缠绵,宛如倩女深夜幽幽叹息,让人不由得心神为之震动。

被他吵得睡不着觉,柳随心坐起来,皱了皱眉:“看来他见不到我,今天就要吵得我没法睡了。”

她披衣而起,戴上人皮面具,穿上绣鞋下楼。

推开后院的小门,她缓步朝凉亭走去。穆清寒见她出来了,放下手中玉箫,笑道:“柳小姐,你终于来了。”

她好笑道:“我不来,你就吵得我没法入眠。穆公子,这样做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

穆清寒赔罪道:“小姐恕罪,我只是想见见小姐,别无它意。”

柳随心在石凳上坐下:“穆公子,好了,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

穆清寒哈哈笑道:“看来柳小姐果真是女中豪杰,说话直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耽搁了。柳小姐,我今天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我找到了可以终生相伴的佳人。我以前并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但我今天才知道这世界上是有这种事的。柳小姐,我……”

“我有夫君,抱歉,我不能接受你。”她直接拒绝。

且不说她的身份还是皇后,就算她现在离开了皇宫,她也的确是嫁过人了。

现在,她还不想谈爱,何况,她更谈不上喜欢穆清寒。

穆清寒一怔,随即说:“我不管你有没有婚约。随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想我不会比楚向晚差。”

她抽回手:“穆公子,你放尊重点。我该说的都说了,对不起,我要回去了。”她刚起身要走,却忽然浑身一僵,动弹不得了,被他点了穴道。

“对不起,我不想放你回去。”穆清寒站到她面前,俊逸的脸上,一双黑眸染上了一抹疯狂:“也许你不相信,我只要决定了的,不管如何我都要得到。而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寻到的女人,我不会放开你的,就算用抢的也要得到!”

她根本动弹不得,也没法说话,只能用一双冰雪凝就的眸子冷冷看着他。

穆清寒握住她的肩膀:“你别这么看着我。跟我在一起,以后你会发现我的好的。我这就带你走。”

他抱起她,就要离开后院。

柳随心心中焦急,她根本不想跟他走,可是此刻她不能动不能言,早知道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下来见他了!

眼看着他要带着她离开客栈了,忽然二楼窗户打开,楚向晚冲着他们大叫起来:“姓穆的,你好大胆子!我杀了你!”他气冲冲地从窗口飞身而下,直追了过来。

穆清寒立刻也使了轻功抱着她飞到了街上。楚向晚在后面匆忙追了上来。

亏得他想了半夜爱和喜欢有什么不同,等他想到了自认为对的答案,兴冲冲地去找她,结果发现她不见了。

他耳力甚好,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推开窗户一看正好看到穆清寒抱着柳随心要走。

这下楚向晚可气炸了。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人不眨眼的逍遥教教主对情敌可没什么好脸色。

穆清寒虽然武功也算很好,但是轻功跟楚向晚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更何况他还抱着一个人,很快就被楚向晚追上了。

“把心儿放下,今天我不教训你小子我就不是楚向晚!”楚向晚冷哼一声。今晚他没有戴人皮面具,匆忙之下只是以本来面目见人。

而此刻,在月光下,穆清寒看清了他的容貌,绝丽无匹,美得倾城绝俗,惊天动地。

他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楚向晚。

原来他易容了,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如此一张祸水面孔,看他的功力估计也和他不相上下。说不得比他厉害。

穆清寒想了想:“好,你我二人总要斗一斗,如果赢了,她就是我的了。”他对自己的武功颇有信心,相信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败了。

“放屁!”楚向晚冷哼一声,他已经动了杀气,浑身真气流转,聚于掌上。

穆清寒把柳随心放在墙边,随即运功准备。

月光下的青州城此刻已经是一片安静。而此刻的大街上他们二人左右对峙,针锋相对。

风,轻轻吹过,卷起一片树叶飞起。

静,静到了极点。

真气凝聚,人未动,功先行,地上的碎叶随着他们的真气而不断飞旋流转,在两人周围卷成一团。

楚向晚睁开眼睛,一掌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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