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吐纳
“没事。”安瑟夫答道，夜色下，比利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安全!”比利显然清楚刚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不着急，我们在哪里都不安全。”两人向前走着，脚步甚至比之前还慢。
“那也不能就这么慢慢的啊！快点走吧！”
“没事的，慢走有益于健康。没有危险的，这么久都没有箭矢飞过来，就不会有了，我们其实很安全。刚才的箭矢是你挡下的？”安瑟夫问道。
“不是啊，我怎么能挡得下来，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呢！”比利转过头奇怪的看了眼安瑟夫，“你怎么会认为是我？我哪有那么大能力！”
“哦！”安瑟夫看着一家家门前挂着的灯笼，这些灯笼会亮到很晚，大约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我还以为我们的小魔法师神通广大呢！”
“怎么会！”比利否认道，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怎样的强大，他知道自己还小。
安瑟夫注意到笼罩在比利身上的力量已经减弱，这是靠生命力场对力量的感应，虽然很模糊，也还能感受到大致的变化，但比利不会撒谎！
也就是说这件事不是比利的主观行为！
是这层能量的行为，他知道这是德鲁伊的手段，这种能量显现出一种躁动的活跃，是一种生命能量。
但安瑟夫还是不明白这能量是怎么判断出危险的，又是怎样流到箭矢的轨迹上，发挥作用挡住箭矢的，这个过程里应该有十分复杂的机理。
回到旅店，安瑟夫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他不是德鲁伊，也许永远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理。
此时已是戌时，安瑟夫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吐纳。在他这个阶段，身体的平衡性、协调性、发力技巧的基础训练已经不是很必要了，至于反应速度训练，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武者通过对身体的基础锻炼，能够提高对自身的掌握，提高肉体敏感度，很自然的就可以提高反应速度。而且也没有什么训练能够单方面的提升反应速度，集中注意力还差不多。
反射弧就那么长，神经传导的速度就那么快，所谓提高反应速度，只能说是便于交流的小小改动。
打坐吐纳，并不是源自于武者的力量体系，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成了所有武者的必修课。据传，它对武者迈过三阶那道坎有很大的帮助。在实际应用上，每天吐纳一个时辰，确实能够提高身体协调性，提高身体对外界信息的敏感度。
吐纳，不是吸收什么日月精华。就算是日有精、月有华，反正安瑟夫是没有吸收过，他感觉这就像是一个深呼吸锻炼，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吐纳分为光感吐纳，和无光感吐纳两种。据说，光感吐纳是十分舒服的，会感到体内光亮亮、热烘烘的。安瑟夫是不清楚具体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是无光感吐纳。手心或者脚心会发热，越来越热，热得让人难以忍受，就想是有火在烤，有时候还会有身如钢细之感，这种还是比较容易忍受的。不过，据说，吐纳时，什么感觉都没有是最好的，虽然这样容易睡着，停止吐纳。注意一点，吐纳必须保留意识对身体的感知，睡着是不行的。安瑟夫认为，无光感吐纳的终极，就是遇到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和行房事差不多，不过这种快感要柔和的多，而且遇到这种感觉也特别不容易处理，如果你感受这种快感就会脱离吐纳状态。万幸的是，这种快感不会产生奖励机制，也就说不会上瘾，当你回忆起来，你会有种错觉，那是梦中出现的，对于那种感觉的记忆特别模糊。这是好处也是坏处，好处是快感不会对进入吐纳产生影响，坏处是不会对坚持打坐吐纳产生积极作用。
用安瑟夫的理解来说，吐纳是在有意识流动和无意识流动之间找一个平衡，这点至关重要。有意识流动会终止吐纳，无意识流动会睡着，个中关键，很难把握。这里有个常识，对于意识来说，停止和运动没有清晰的界限。举个例子来说，你总是不清楚，你在上一刻，到底有没有思考。当然，这实际上是思维运转模式与时间流逝本质的相近所产生的感觉。
事实上，很少有武者能够坚持每天的例行吐纳，不容易掌握不说，而且特别枯燥。是有传说它能够帮助武者迈过三阶那道坎，但是，传说只是传说啊，是真的吗？谁知道啊！
当然，师徒传授的时候，一般都会告诉徒弟吐纳的重要性的，我们不能将希望剥夺，要留给下一代！
旭日东升，紫气朝阳，这是一天中生机最重的时候。
“安瑟夫，走了，去萨瑞雅家！”
安瑟夫不曾有过这种急切，但是他理解比利，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少年的懵懂，还是真实的爱情。少年思春，甚过少女，不过这思念的对象，有点……
“夫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思量的，也不用知道。既然你信任我们兄弟俩，我们就会帮您这个忙！不过以后您可不要轻信别人，须知人心险恶，不能不防！”比利说道，人交心与你，自交信与人。或者他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在萨瑞雅面前。
“我都三十多了！”萨瑞雅表情寡淡，似是未从爱人逝去的悲痛中脱离，“识人与被识之人，是伪装与识伪之间的战争，胜败而已。信任不是感性的认知，是理智的精密计算。”
比利一时语滞，人性犹如深潭，一眼见不到底。
萨瑞雅坐在两人面前，不是昨天的客厅，而是在科耶夫的书房，地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她见二人没有说话，继续说道。
“我丈夫其实已经预感到不好，他在一周前就想要加强家里的守卫，不过由于生意上一直很忙，迟迟没有落实，也是对这件事不够重视。显然我们低估了某些东西的重要程度，以及某些人的决断力”萨瑞雅喝了口茶，整理一下语言，“我们夫妻俩，在一周前就得到消息，库拉奇·铜歌死了！”
“库拉奇·铜歌是谁？”比利问道。
“他是一位爵士，我的公公，我丈夫的父亲。”
“什么，你丈夫的父亲也死了？”比利惊讶道。
“他与我们不同，”萨瑞雅没有管比利的惊讶，“我公公是一位实权贵族，在马拓拉城外有一片很大的庄园，而且他负责马拓拉城极其周边地区的盐政，这里面有很大油水！”
安瑟夫闻言抬起头，之前他一直看着桌子上的茶壶，不是什么名贵的瓷器，但上面的茉莉花绘制的很是艳丽。富盐商品的买卖，这是关系到平民命脉，关系社会稳定的东西，生活少不了盐，马拓拉城地处内地，而且周围没有产盐地，必须由商业运作。这方面一直由贵族掌控，是贵族占统治地位不可缺少的基石，食盐及海产品的利润不少，因此盐政相关的灰色收入非常非常的大！
“科耶夫有兄弟吗？”安瑟夫问道。
“他有一个哥哥，在东街经营一家药店。”
“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你公公和你丈夫的死是同一个势力或者个人所为，起码动机是差不多的，他们认为你们家在那个位子上待的太久了！”安瑟夫看着萨瑞雅，发现她依然没什么表情，继续说着，“或者是科耶夫的哥哥想继承那个位子，遗产之争。他哥哥还活着吧!”
“消息称我公公是病死了，我和我丈夫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他确实身体不好。不过我不能确定这消息的真实性，有病不一定会死，死了也不一定是因为生病。我倒是不认为哥哥会做这种事，他一直很憨厚的。”萨瑞雅顿了顿，忽然问道，“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吗？”
“人总有错的时候！”比利说道。
“我希望你们帮我，不是希望你们找寻事情的真相，你们很年轻。这里面个中复杂，很难看清，我也不想看清。他死了，很多事情都没有了意义，我不想深究这件事情。我丈夫的死，明显不是普通人所为，我不清楚那个层面的事情，但我知道你们可以处理那个层次的事情。”萨瑞雅拿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一个棕色的皮袋子，金色的丝线系着袋口。
“我希望你们照顾一下我丈夫的哥哥，拉瓦锡·铜歌，大约十五天吧，这里面是一百金币，作为你们期间的花销，不够可以随时到我这里取。”萨瑞雅看着比利，“我知道你们不会要额外的酬劳。”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前一句话表示，你们需要多少钱都可以找我，而后一句表示，这不是雇佣，只是朋友间帮个忙。而且她清楚的知道比利的想法！
比利欣喜的接过钱袋，拉开袋口看了看，金灿灿的！安瑟夫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欣喜。
“她在利用你。”安瑟夫和比利在街上并肩走着，男男女女从身边流过，他的语气清淡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我知道啊！”比利从钱袋里拿出一个金币在手上抛着，金币在天上旋转，反射着阳光，发出金灿灿的光芒。他越看这金币，越有一种欢喜，这是那位漂亮的大姐姐给的。
她在利用我，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愿意被她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