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夜郡主身有暗疾，不能生育。”
“满城都在传这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闻说玄王府就夜郡主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不能生育，以后岂不是要断了传承。”
“你们瞎担心什么，玄王府是什么地方，玄王自然会遍访天下名医为女儿医治，上官府可是神医后人，没准他们能医好夜郡主的暗疾。”
“再说玄王正值壮年，想要孩子有是机会。”
“……”
翌日，恍如一夜春风吹过，满城百姓都知道玄王府的郡主，自幼身体有暗疾不能生育的事情，到处都有人在讨论此事，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各大王府世家、名门望族耳里。
有人同情，有人惋惜、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
夜王知道传言后，虽然没有马上发作 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放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人，调查的人派出去一批又一批，务必查出泄露消息的源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郡主，薄族主来了。”
夜色正在书房看书，蓦然听到来报，面上怔了一下，很快便明白原因。
薄家在明都建府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过来看她，此时见面多半是因为外面的传言。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夜色压抑着内心偷偷泛起的一丝喜悦，面上故作淡定道：“桃夭，替我更衣。”眼里分明溢出三分期盼的光芒。
“不必了。”
清冷威严的声音传来，像一盆冰水淋下，浇灭夜色的热情。
夜色愣一下，抬起头，就看到一道尊贵身影从光中走进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
薄家在大明帝都的掌权人——族主薄菲，也是夜色的亲生母亲，此时如同女王一般出现在书房里面。
看到跟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孔时，夜色便第一时间猜到来人的身份，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
薄菲自如地坐下，冰冷锐利的目光默默地审视着女儿，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夜色上前见礼，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是该唤她娘亲，还是唤她一声薄族主，不禁露出一丝犹豫。
“你父王命里注定是无后，你若入夜氏族谱会折他的寿命，这也是娘亲今天过来想跟你说的事情。”
面前的女子霸气道，直奔主题，丝毫没有女人的矫柔做作。
夜色没想到母亲不是为外面的传言而来，而是为了自己的父亲，更加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见过礼后，淡淡道：“夜色可以不入夜氏族谱，但也不想入薄氏族谱。”她不要成为繁殖优质后代的人种。
薄族主看着女儿，眼里没有慈爱，一脸冷漠道：“你不愿意，没有人会强迫你，只要你足够强大，可以抵挡那些人的各种手段，谁也无法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夜色心里自问：她不够强大吗？不够聪明吗？不够坚强吗？
答案当然不是，可是若正面交锋，自己却连一个箫暗夜都应付不来。
若然这些人同时算计自己呢？恐怕是分身乏力，最后只能任人摆布。这不是她想的结果，也不她想要的生活。
就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薄族主淡淡道：“只要你一天不嫁人，那些人就会一直盯着你不放。外面的流言只能为你争取极短的时间，你自己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呃！居然有人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夜色心里面闪过一丝惊讶。
薄菲却不以为然道：“我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什么好惊讶。”
沉默片刻后，夜色不解地问：“为什么，九王的后代一定要娶薄家的女儿，别人家的不行吗？”
薄族主冷笑一下道：“为了华夏天朝先祖们的宏图大业。”
夜色心里更加疑惑，薄族主淡淡道：“华夏天朝的始祖们，想要一统天下九洲，所以需要拥有最尊贵、最优秀血统的后代，继续完成他们的宏图大业，我们的宿命早已经注定，不能打破。”
“不能打破吗？”夜色试探着问。
“打破宿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父王命中注定不能有后，他那头白发就是违背天命的后果。如果你还当他是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入夜氏族谱，你本就应该来到这世上。”
薄族主态度十分强硬，话也锋利如刀。
夜色心口一痛，面无表情问：“明知天意不可违，为何还要生下我？”
薄族主苦笑道：“因为娘亲当初也不信命，可是后来却不得不信，这也是娘亲明知道孩子抱错了，却一直假装不知的原因，或许你离你父王远一些，可以减轻上天对你父王的惩罚。”
呵呵！
夜色冷笑两声，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沉默半晌后，夜色才淡淡道：“您……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父王吧？”
若是不喜欢，被人下药后为何会在最后时刻会找上父王，当年就可以为了父王舍弃刚出世的孩子，直到今天也坚持最初的选择，即便那个对象是自己怀胎十月，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女儿。
“是。”
薄族主丝毫不掩饰。
夜色沉默一会儿又问：“如果我威胁到了父王，你会毫不犹豫把我除掉，对吗？”
“假设性的问题，我不想回答。”薄族主淡然回答，看着她淡淡道：“如果你没有能力反抗其他人，本族主劝你还是从了箫暗夜，不然受伤只有你自己，我们是不会插手年轻一代的事情。”
“知道了。”
夜色已经知道答案。
第一、他们不需要这个女儿；
第二、自己是一个不应存于世的人；
第三、没有她，他们才会过得更好。
想到这一切后，夜色心里就像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十分难受，不知道怎么缓解，选择了沉默。
大约是长久的沉默显得夜色太过平静，反倒引起薄族主的注意，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见她眸海内黯淡，收回目光漠然道：“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扶着丫头走出书房，没有再看一眼夜色。
桃夭担忧地看着夜色，跟在夜色身边那么长时间，她知道主子表面越冷静，其实心里面越难过，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女儿，她不知道主子吃了多少苦才盼到见到的一天。
“郡主，你还好吗？”
夜色放下经书，安慰桃夭道：“我很好，我能有什么不好。”
没有期望何来失望，一直以来她都不敢期望，自己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桃夭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是这样，她倒愿意主子仍然是一个孤儿，最起码没有人能让主子伤心难过。
夜色拿笔写了一张单子，递给桃夭道：“你让管家把上面的东西都买回来，我要制作一些好玩的东西，别人给我们送礼了，我们也要记得回礼。”
“是，郡主。”
桃夭迟疑一下才接过单子，马上去找管家，主子是想一个人静静。
当书房里只剩下夜色一个人时，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整个人已经抽空。
即便为至亲所弃，也不代表她可以任人践踏。
翌日，天没亮夜色就起来，其实是一夜不眠，坐在镜子前梳妆，默默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出神
桃夭昨晚没有回自己房间，一直陪在夜色身边。
看到夜色憔悴的面容，黯然的眼神，她心里也同样不好过，甚至是想哭。
“郡主。”
桃夭担忧地唤一声夜色。
夜色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及笄礼已经预演过，不会出一点差错，主子我不会让你蒙羞。”
“奴婢担心的不是这个。”桃夭跺跺脚。
“除了及笄礼上的事情，你还有什么好担忧？”夜色假装不懂桃夭的心思，其实心里面很清楚，桃夭平时看着像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心细如尘，岂会没留意到自己的变化。
“主子，你走吧。”桃夭忽然道，还是一脸认真地道，连称呼都换掉，不再唤夜色郡主。
“你让我走？”
夜色惊讶地看着桃夭，她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跟在父王身边吗？
再说，玄王府郡主及笄举国皆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玄王府，离开岂不是让玄王府沦为笑柄。
桃夭却异常冷静道：“主子，您既然不打算做两家的女儿，何必操心那些不该您操心的事情，这些小事情他们自有办法解决，主子只管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夜色迟疑一下道：“太仓促了，过了今天再说吧。”
“主子。”
桃夭小声道：“奴婢觉得，您越来越不像自己，您以前不是这样。”
夜色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就听到桃夭继续嘟囔道：“主子以前做事全凭个人喜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为会有这么多的顾虑。”
“主子，有些事情莫要强求，该放下了。”桃夭定定看着夜色，别人不知道主子求什么，她却看得清楚。
闻言，夜色苦笑一下。
活了两世，每一世所求都相同，却偏偏得不到。
而今得到了却失去了自我，以前自己是孤身一人，做事根本不用考虑后果，生活过得何等潇洒。
自认亲后便有了诸多约束和顾虑，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却不得不考虑父王他们的感受，就像眼下她无法突然玩失踪一个道理。
桃夭知道夜色表面看着无情，实则重情重义，想了想道：“谁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主子不如趁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悄然离开。以郡主的能力，只要出了城，再也没有人能拦住您的去路。”
“可是……”
“主子，别忘记薄府已经有一个女儿。”
桃夭指的是自然薄月，她晓得夜色心里的顾虑。
夜色也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她他们可以让薄月完成仪式，就当今天的及笄礼本就是薄月举行，自然不会有损玄王府和薄府的颜面。
夜色心动了。
留下，每天都得绷紧神经。
离开，可以逍遥自在地度过有限的人生。
两相比较后，夜色做了决定，笑道：“那……就走吧。”
话说出来后，夜色一直绷紧的心弦终于松开，人也神清气爽。
想要不被人察觉就离开，除血灵芝，夜色什么也没有带，玄王府里没有属于她的东西。
踏着晨曦，夜色悄然离开玄王府，桃夭则留下来，应付稍后发生的事情，而且她没有问夜色的去向，不知道才能保证不走漏消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