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娜,快走,我们溜去东街那边玩。”
伊达娜闻言眉间染上几抹忧色,“可是前几日王爷已在全府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允许,你是不能踏出王府一步的。”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大周国的郡主,我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王爷,也是万军之统帅。据说,我出生那日,父王大破敌国都城,摄于我国威名,使得邻国纷纷派来使臣,承诺今后友好相处,年年纳贡。捷报传来,娘亲便生下了我。皇伯父知道了,认为我的降生便是吉兆,高兴的不行,在朝中立时封我为翊昕郡主。
而后,宫中的那群专门看星星的迂腐老头非说什么“此女不凡,国之兴亡系之于此女”诸如此类云云。
我自然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
偶尔听到下人窃窃私语提及此事,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我时,我只会对此置之一笑。但若真的说我不凡,倒不如说我是颗灾星。
我的娘亲生了我后便撒手人寰,王府乃至大周都沉浸在战事胜利的喜悦中,再加之我生来便得皇上青睐,不足年龄便直接封为郡主,娘亲离世这件事情便被喜悦渐渐冲淡。
只是听说娘亲的丧礼办的极为盛大,是父王亲手操办的。
后来啊,人们说起来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叹息。渐渐长大后,我一直会对此事很内疚很伤心。不管怎样,娘亲还是因我而死。
说来,父王对娘亲也是挺深情的。
父王在娘亲故去后一直不愿再娶,直到有一天皇伯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塞给了父王一个女人。
据说那个五公主是自愿请命过来和亲的,指名要嫁与父王。
皇伯父只觉得皇弟的子息单薄的可怜,再者和亲又可稳固两国友好关系,可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欣然答应此事。
父王得知了固然不肯,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并扬言不愿再娶。皇伯父压下不满,耐着性子劝父王。父王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仍是不愿。到最后皇伯父实在无可奈何,把我给搬了出来:“可怜翊昕这孩子生下来便没有母亲,又只有你这么一个一根筋的父王。既然你不愿意再娶,不如将翊昕送进宫来,免得让她跟着你受罪,我定会视如己出。”
不知为何,父王竟然应了。
不过父王也提了要求:只能给那个女人侧妃的名分,而且,他的孩子只能有我一个。
言下之意——那个女人不能生下父王的孩子。
皇伯父当即气恼,他所说的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那可是若羌国的五公主!如此低等的名分,哪个公主会愿意委身相与?
皇伯父没办法,只能大手一挥,赶紧让父王从他眼前消失,少给他添堵。然后派了使臣去若羌国议事,皇伯父交代使臣要含蓄隐晦的将父王的那件事情带过,公主要是愿意,可嫁与我国皇族其他位份高的人。
那个使臣去了,把父王贬得极低,生怕那个五公主不死心。可那个五公主却死性子的说非父王不嫁,那个不靠谱的使臣一急,把事全给交代了清楚。
若羌国皇帝大怒,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
那个五公主却只是愣了一愣,随即先对着皇帝展颜一笑:“父皇。”
若羌国皇帝绷着铁青的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儿臣仍愿意嫁与大周国的武王……”她俯身跪下行礼叩首,“为侧妃。”
“五儿!”皇帝暴喝。
她抬起高傲的头颅,眼神无比坚定:“无悔。”
无悔。
皇帝最终还是拗不过五公主的性子,修书大周国,许她下嫁武王为侧妃。
此消息一出,两国哗然。
思慕五公主的世家公子们纷纷愤懑不已,却都无可奈何,只能暗自伤心了。
要说这个五公主,却也是个奇人。虽说在姊妹中排行第五,却最得皇帝喜爱,从小便被视为掌上明珠。
虽身为女子却毫不逊色于男子,文韬武略那是样样精通。十几岁时不知怎么说服了皇帝,竟也去军中待得几载,在军中亦颇有威望。
一朝出嫁,十里红妆,却嫁与武王为侧妃。若她愿意,以她的身份,便是嫁与他国皇帝太子为正室也是使得的。
可这五公主偏偏生得执拗性格,非嫁不可。因在军中待得几年,如画的眉目间更是添了几分英气。
五公主既然做了这么大的让步,再者此事事关两国姻亲,父王也不好再推辞,只能应允。
他们成亲前,父王也曾来我的院子,问我的意愿。
得知要有新的娘亲,七岁的我眉开眼笑的拍手称好。
我也只记得,父王当时抚摸着我的头顶,叹息了一声,便离开了。
我不懂那声叹息包含了多少,或许有解脱,或许有伤心,或许有失望,亦或是别的什么……
七岁的我,第一次觉得,父王他活的好累。
他的身边多一个关心他的人或许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