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该告别的人,退了房子,江小柔在一个初冬的清晨收拾了行李来到名典大楼下等谢明辉,为了不让谢明辉多想,她始终没有让他知道自己住在林哲家楼上。
杜齐知道江小柔心情不好,就决定与她一起去晋城。
很快谢明辉就开车赶来,他下车把江小柔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
两人正要坐入车中时,好几个员工刚好来上班,看见江小柔要走,纷纷过来对谢明辉说:“谢总,让我们送你们吧。您去半个月,车停在火车站不方便。”
谢明辉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你们上去吧。”
几人顿时垂头丧气。
江小柔坐上副驾驶座,向几人看了一眼以示告别,却一眼瞥见林哲正好从车上下来。她的心猛地一紧,也许这一面是自己与林哲的最后一面,此去晋城,自己就要结束在阳间的生命,回到阴间后或许就要受到女王的惩罚了……
“小柔,不要瞎担心了,也许女王不知道你借尸还魂了呢。”杜齐坐在后座上安慰道。
谢明辉见江小柔在发呆,就替她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江小柔只是扭头贪婪地看着林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心痛得已经麻木了。
来到火车站,谢明辉拎着行李与江小柔登上火车。途中谢明辉几次想要牵江小柔的手,却都被江小柔巧妙地躲过了。
杜齐于心不忍,总是劝江小柔让谢明辉如一次愿。
江小柔却在心里想:“韩梦梦与他是永远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现在我给他的希望越大,不久后他得知韩梦梦死去的悲痛也就越深。”
“那你为什么同意让他送你去晋城呢?”
江小柔一愣,答道:“或许我当时想把他当做林哲吧。”
“梦梦,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现在决定留下还来得及。”江小柔坐下后,谢明辉在她身边说道。
“我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江小柔说着,低下头去。
火车缓缓开动,艾城的风景渐渐往后退去,最后所有的风景都变成模糊黯淡的颜色飞速后退,车上的人们有说有笑,只有江小柔和谢明辉沉默着。
蜀黍,我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你却不知道我曾经来过……
黄昏的艾城车水马龙,并没有因为江小柔和谢明辉的离去而有什么异样。
林哲在四点半下班,去相遇咖啡店喝了杯咖啡,然后去幼儿园接苏玲。
由于婚礼的时间定在一个月后,所以装修新房和婚礼的各项事宜迫在眉睫,最近两人之间的话题都围绕这两项展开。
“苏玲,听设计师说你对厨房和舞蹈房的设计不满意?”
“我想把厨房做成开放式,然后做一个吧台,这样很有情调啊,而且你能看到我做饭的样子。”苏玲笑着说。
林哲笑了笑,他经常想象江小柔在婚后做饭做家务的样子,却从没有想象过苏玲在婚后会是什么样子。“设计师说了,开放式厨房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油烟容易散到整个空间里,到时候清洗起来很麻烦。”
苏玲笑道:“所以你同意设计师的方案,眼睁睁地看我每天一个人熏油烟?”
林哲玩笑道:“那么,我陪你一起熏你才满意是吗?”
“好啦,开玩笑的啦。”苏玲笑着说。
“我也是开玩笑的。”林哲接口道。他想起以前对江小柔说过婚后的家务他会承担一半以上,包括做饭洗碗,江小柔就会满眼星星地抱住他的脖子说“蜀黍真好”。
“还有舞蹈房,我想做成圆形,里面布满落地的镜子。”
“舞蹈房已经快完工了,要改恐怕来不及了吧。”
“可是和我想象的实在相差太大了啊……”苏玲有些不高兴地说。
林哲沉默不语。如果自己的未婚妻是江小柔,他一定会让她和设计师仔细讨论新房的一切细节,直到她满意为止。但苏玲不是江小柔,所以林哲没有在新房上花费太多心思,他在物质方面向来是不讲究的,反倒是苏玲越来越在乎这方面了。
苏玲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生气了,就赔笑道:“不过既然要来不及了,那就先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改一下。”
林哲点点头,与苏玲来到最近的一家餐馆吃晚饭。
吃晚饭,两人立即赶往北郊看新房的装修进度。工人们虽然干劲十足却都饥肠辘辘了,林哲就让他们收工了。
“照这样的进度,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完工了!”苏玲兴奋地说。
林哲环视四周,点点头,说:“这周末我们去挑家具。”说着,与苏玲来到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非常宽敞,几乎有林哲原来的家的一半面积,现在已经铺好了地板、贴好了墙砖,一盏华丽的顶灯放在一角等待安装。
这样宽敞华丽的卧室是江小柔向往却不敢奢望的。曾经她看着富家女孩公主一般的生活却只能默默低头努力,而如今自己能给她这样的生活,她却已经逝去那么多年了。林哲竭力不让自己陷入悲伤中,就离开卧室继续巡视房子。
苏玲也仔细地看着房子的角角落落。虽然未婚夫林哲的经济条件是自己当初不曾想象过的,她理应满足才是,但是她总觉得林哲似乎没有把整颗心交给她,尽管林哲的言行从来没有越出过好男人的范畴,对她也足够温柔体贴。或许,是自己期望过高了吧……
“苏玲,趁现在房子还没完工,你看看哪里不满意,我让他们趁早改掉。”回到一楼时,林哲说道。
苏玲从后面抱住林哲,说:“没有要不满意的地方。林哲,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啦……”
林哲拍拍苏玲的手,她就放开他,两人驱车离开了北郊。
火车一路北上,两人在江城换了车,发现火车经过的地方已经下过小雪了。
杜齐几乎没有阳间的记忆和经历,看到这些很兴奋,就在火车里上蹿下跳,时不时地飞出火车看雪景。中间他看见谢明辉趁着江小柔睡着时牵她的手、抚摸她的双眉,他都当做没看见。
终于,在第七天,江小柔在寒冷中醒来,听见谢明辉说:“梦梦,我们到了。”她挣扎着起身,与谢明辉一起下了火车。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江小柔知道,这一回自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梦梦!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去你家和你爸妈说……”看见江小柔眼里的哀愁,谢明辉忽的抓住她冰冷的手,说道。
“明辉,你再问一万遍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你快回去吧……”
“不,我送你回家。”
两人打的来到韩梦梦的家,早有佣人跑去通知韩梦梦的爸妈韩梦梦回来了。韩梦梦的爸妈开心地出来迎接,可是看见女儿身边的陌生男子,两人都是一愣。
“爸,妈,”江小柔不习惯地称呼两人一声,接着说道,“这是我朋友,谢明辉,是他从南方一路送我回来的。”
双方相互点头表示问好。
“既然是普通朋友……张妈,打电话让于涵过来,他一定很想梦梦了。”韩梦梦妈妈说道。
“别急着找他来!”江小柔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烦,皱眉说道,“先招待明辉!”
“这一个多月于涵等你等得差点病倒了你知不知道!”韩梦梦妈妈厉声道。
“不要提他了好吗!”江小柔不耐烦地说道,让习惯了女儿乖巧听话的韩梦梦爸妈惊讶地对望一眼。
谢明辉听见母女俩的对话,再联想到韩梦梦在艾城总是魂不守舍的,就猜到了于涵的身份。他心中一痛,说:“梦梦,我这就走了,不用招待我。叔叔,阿姨,再见。”说完,他向江小柔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江小柔忙追上去,在雪中大喊:“明辉!”
谢明辉回过头看着她,含泪笑着说:“怎么,要和我回艾城去吗?现在还来得及。”
江小柔摇头道:“我回不去了……其实这些天让我伤心难过的不是那个什么于涵,而是艾城和艾城的一些人……”
谢明辉很想问“包括我吗”,却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根本没有影响到对方的生活,就说:“快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江小柔很想哭,为了自己和林哲的真正分离,为了谢明辉对韩梦梦这个已经死去的女孩的单恋。如果韩梦梦没有死,或许谢明辉会是她不错的归宿。“你先走,我目送你。”
谢明辉忧伤地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雪越下越大,直到谢明辉的身影消失在雪野中,江小柔才反应过来自己该给他拿把伞的。
回到韩梦梦的家中,江小柔不顾韩梦梦爸妈的盘问,径自上楼走向房间,她想尽快死去,长痛不如短痛。然而刚打开房门,她就看见空中飘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鬼,不由吓了一跳,她很容易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东西吓到。
“帮帮我……”女鬼向她飘来,面带幽怨,她就是韩梦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