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你楚家?”颜竹黎问。
“这……”
“那牵扯颜家?”
没有回答。
“牵扯冷家?”
“不。”
“那你是怕伤了韩依晨?”颜竹黎星眸中迸出一丝冷光。
楚冷夜沉默看着她,终是苦涩地启齿道:“如果柏萱说的是真的,那韩依晨便是芳容的女儿,我母妃,是这件换女事件的主使,这事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又会再添一笔污点,阿黎,你能为我想想吗?”
颜竹黎咬了咬唇,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可是,难道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秘密从指缝里溜走,韩依晨潇洒自在地活着吗?
楚冷夜的眼光含着一线乞求看着她,颜竹黎闭上眼,呼吸了一口夜风,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答应你,暂时不会追究这事,可如果,韩依晨她再次触犯我的底线,我一定要抖出它!”
“好,阿黎,谢谢你。”楚冷夜环住她的腰,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薄唇微勾笑意。
颜竹黎忍不住问道:“你母妃,值得你如此吗?”
楚冷夜脸色一黯,将脸埋在她脖颈内,温声说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再怎样,她都是我亲生母亲。当年,我喜欢她,可现在,也恨她。她明明可以不死的……就算是生了我,皇上也没有赐她死,只是禁了她的足,我三岁后,她却再次犯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明她根本没有将我们放在心上,只顾她自己,毫无责任!”
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发硬。
“可就算这样,她到底还是我亲娘,对我很好,给我的记忆还是那样温柔。”楚冷夜轻叹。
颜竹黎抱着他腰的手不由软了几分,主动亲了他一下,低声道:“这事我不说便是了,刚才误会你了,对不起。”
“阿黎会跟我说对不起?”楚冷夜歪过头,含笑打量她。
颜竹黎双颊血红,将脸垂下。
“真好看。”楚冷夜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俯头,一个绵长的吻,夺去女子所有的呼吸,摄去月色柔美的光芒,一瞬间,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柏萱因这事被楚冷夜囚禁起来,这件事,也没有传播出去。
正月二十七,皇帝在皇宫举办晚宴,邀请世家王臣参加,颜竹黎也去了。
傍晚时分,天已经黑了,这时正是进宫的高峰期,不少车轿堵在了金门之外,连成一排。
老李也不得不停下马车。
颜竹黎掀开车帘往外瞧,入目处是两排圆柱宫灯,长龙般的队伍通向城门,可望见城门上栩栩如生的麋鹿雕塑。
她当即做了决定,从马车上跳下来,招呼老李:“你回去吧,我走过去。”
正月里,温度很低,迎面是刺骨寒风,呼呼作响。颜竹黎将白狐披风裹紧了些,遮住大半张脸,朝宫门行去。
沿路马车内纷纷探出视线朝她看去,颜竹黎却目不斜视,脚步轻缓,榕柳提着灯笼和暖炉跟在后头。
宫门处,几名御林军正在维持秩序。颜竹黎走近了,那些人立刻回头朝她看来。
“能进去吗?”颜竹黎淡淡发问,眼光朝宫门内瞥去。
只见一顶垂花软轿正缓缓前行,消失在转角的花坛处辂。
御林军松了一口气,侧头,看到颜竹黎,面露一个恭敬的笑容。颜竹黎现在可是天洛国的名人,皇宫里谁人不识?
“慕小姐,您还是排队等待吧,后头这辆马车是丞相家的,越了他去不太好看。”御林军委婉地解释。
丞相?颜竹黎可没将他放在心上,她下车只是想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但却不是在这里干等。正要再说话,宫门后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门前几人同时看去,只见黑暗内站立一人,身姿高挑,玉白色长衫斜坠于踝,纵是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却也能知道男人姿容俊丽。
“祁王爷?”御林军颇是惊讶,朝路的尽头瞟了一眼,疑惑道,“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接人。”南宫黎淡然答道,冲颜竹黎招招手。
颜竹黎想到刚才那顶垂花软轿,蓦然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朝南宫黎走去。
“上轿!”南宫黎见她过来,转身上了角落里一顶六人抬的青色高轿。
颜竹黎紧跟着钻进去,往软椅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看着轿顶,问道:“刚才那人是韩依晨吧?”
南宫黎已经命轿夫起行,向后头注意了下,低声说道:“是她。叫暗卫离开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颜竹黎不解地看向他。
“一个秘密场所,与楚家有关的,不过,外人不便过去。”南宫黎再次补充。
皇宫里存在不少秘密场所,比如那所禁宫,比如那汪湖水。颜竹黎同意了,命幽余带着榕柳回避。
南宫黎微微一笑,掀开车帘往外张看。
韩依晨今晚竟然会进宫,颜竹黎暗忖,她胸口中了刀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也难怪适才这些人为了给她让路,都驻足不前。
她想着,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南宫黎。
南宫黎倚于窗侧,并没有看她。
“师哥……”颜竹黎唤道。
南宫黎转头看了她一眼,纵然掩饰得快,眼光中划过的那一抹惊奇仍是被颜竹黎逮捕到了。
那样的眼光,她很陌生。
颜竹黎心底微沉,右手食指与拇指拈住车帘,挑开缝隙,目光随之射向轿外,脸色顿变。
窗外,是一条她从未走过的小径,两旁生满高大树木,不知通向哪儿。
“这里是哪里?”她望向南宫黎的视线不再像刚才那样慵懒。
南宫黎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她。
眼神交汇,颜竹黎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下,她不由脱口叫道:“你不是师兄!”
“啪啪啪……”她说话的同时,一连串的响声在耳际响起。
颜竹黎想要反应,却已来不及。
她所坐的地方,从座椅下面弹出八道铁棒,将她整个身体紧紧箍住,根本无法动弹。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巧妙的机关,纵是神人在世也逃不开!
颜竹黎的脑中轰响了一声,使劲地咬了一下下唇,唇上,立即渗出丝丝鲜血,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了。
只是,她没有慌乱,慌乱没有作用。
镇定,是一名杀手所具备的首要素质。
“流血了,不痛吗?”南宫黎,不,他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南宫黎了,而变成了南宫瑾,他轻轻朝颜竹黎靠来,眼光凝望着她的红唇。
“别过来!”颜竹黎冷声喝道。
南宫瑾一惊,抬眸,黑漆漆的瞳孔深邃至极,看了她一眼,他猛地抬手,在耳根子处摸索了下,撕开一张人皮面具。
“这张面具,还是阿黎亲手做的呢!”他说着,将面具细细折好,放进怀里。
颜竹黎眉头皱得极高,冷冰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南宫瑾看着那张被鲜血染得红艳欲滴的唇瓣,心神荡漾,一手扶住椅背,倾过身子,竟是直接吻上她的唇。
颜竹黎胃里一阵恶心,张嘴,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南宫瑾吃痛,赶紧抽身,舌头却已尝到淡淡的甜腥味,他不由蹙眉:“好狠!”
颜竹黎微昂下巴,一脸冷色,想要骂他一声,却惊愕地发现,舌头僵硬,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花容失色之下,她死死盯着南宫瑾,眼光有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又尖又锐!
南宫瑾微勾唇,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笑,瞬间收敛,问道:“南宫黎竟然是你师哥?他的医术竟然也是传承于七夜医?”
在颜竹黎叫出师哥那一瞬间,他确实是被震惊到了!
颜竹黎不答他,也无法回答。
南宫瑾知道这一点,所以自顾自地接着说:“南宫黎会医术不假,可他从不显山露水,谁都没想到,他居然是七夜医的门徒!我想,你应该也是失忆后才知道的,否则,你不可能不告诉我!难怪,难怪你跟他走得那么近了。”
这人可真自作多情呢!颜竹黎撇了撇嘴。
虽然如此,但想到是南宫瑾,颜竹黎还是能肯定她现在是无生命之虞的。
身下的轿子突然轻微晃动了下,颜竹黎感觉到轿子被放倒在地,停了下来。
“爷,在这里侯着。”一个粗犷的声音传进来。
“嗯。”南宫瑾并不意外,冲颜竹黎绽开一抹高深莫侧的笑容,不无得意地说道,“没有想到你堂堂神医弟子也会中毒吧?这滋味一定不好受。但这毒药极为咸见,你也必定没有解药。原先我还纳闷着韩依晨在哪弄的这剧毒之药,现在看来,这药应是南宫黎新炼出来的。就算你是七夜医,也不可能在插翅难飞的情况下变出解药来!”
颜竹黎心头一震,她捕捉到一个重点,立时问道:“韩依晨?”
南宫瑾顿了一顿,才笑起来:“是啊,是她。阿黎,你说你怎么去惹她,抢别人的未婚夫呢?”
“韩依晨要你怎么做?”颜竹黎将他的话直接当耳边风,径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