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周重没了声息,钟毓这才缓缓从树后踱步而出,看着那王爷离去的方向,暗暗叹了一声,原来也是个伤心人罢了。
心中一时感慨难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差点都要命丧他人之手,好容易逃过一劫,却对旁人起了怜悯之心,钟才人倒是慈悲心肠。”
钟毓大惊之下,转过身去,却发现方才她所站银杏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身绯衣如火,俊逸精致的眼尾微微上挑,这双眼睛若生在旁人身上难免有些凌厉阴狠之气,可偏偏生在眼前这人身上,平白便多了几分惊艳之色,眼瞳漆黑如墨,却又清澈如水,空中清冷苍白的月光映在他眼中,如上好的墨玉,经过岁月的浸染,方才有这番温润又寒凉之意。
“原来是清城侯,妾身见过侯爷。”
钟毓微微垂首施礼,抬头时却发现苏白看着自己,眼中微带讶异之色,随即便轻咳一声别过了眼光。
钟毓随机回过神来,低头看时才回过味来,登时大感羞窘,原来她方才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一件素绡纱的襦裙,臂上随意的披了件滚雪细纱的褙子,方才在奔跑中地上的荆棘划破了裙角,露了半截小腿出来,钗环散乱,此时可谓是狼狈不堪。
却见苏白眼中微露笑意道:“本侯当真是甚少见才人这般模样,大失之前端和清婉的模样,当真是稀罕。”
钟毓一时面色更红,心中起了几分羞恼之意,微冷了脸色道:“君子当非礼勿视,妾身乃后宫嫔妃,还请侯爷自重。”
说罢便转身欲走,却不料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登时面色一白,便有些站不稳身子,苏白脸上露出几分好笑之色,闲闲看着钟毓道:“钟才人好大的骨气,不过这儿离雁栖湖那边可还隔得老远,钟才人当真能自己回去?”
钟毓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看向苏白的神色中带了几分疑色:“侯爷怎知妾身住在雁栖湖那边?”
苏白站在银杏树下,有迷蒙的月色洒在他脸上,钟毓一时竟看不清苏白的神色,只听见他的声音清远如山间飘着的万千云霞一般,飘渺悠远。
“这儿乃是玉液池,毗邻雁栖湖,附近也就雁栖湖有妃嫔住所,才人想必便是从雁栖湖过来的吧,只是不知才人遭遇何事,竟变成这番模样。”
钟毓抿了抿嘴,正待说话,却见旁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个身着黑衣短打的男子来,钟毓登时便是一惊,却见那男子朝苏白抱拳弯腰道:“侯爷。”说着便把手上的包袱递给苏白,却是一件浅绯色刻丝云纹鸢尾披风,在月光下,那披风上的鸢尾图案光辉万千,如水波粼粼,极为华贵,苏白亲手接过来递给钟毓,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望着钟毓,眼中光华流转,一如那披风上的鸢尾般惊艳,钟毓愣了一愣,还是接过披风来披在身上,一阵暖意袭来,方才的寒凉都被这股暖意包裹住,再也渗不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