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暖阳,透过尚还附着秋露的雕花小窗,洒入这略显黯淡的小屋中,绽开了几抹斑斓的光泽。一张窄窄的小床靠在窗边,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头,屋中一侧,放着一个与人等高的古朴衣柜,与之相对的是一张带着一面镜子的梳妆用的桌子。在这小小的屋子中,只有空气中的浮尘细埃,和一些飞絮绒丝,在这一寸金光的笼罩下飘忽跳跃着。
很安静,很温馨。
这就是阎漠眼前的一切。
“我是不是走错了?”阎漠突然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脸。
很明显,这里不是什么异度空间,也不是什么幻术结界,以小屋的颠簸程度来看,这明明就是车队的另一节车厢。
“那个破门,原来就是个普通的门而已······”阎漠回头看了看那个带给他无限刺激和腾飞想象的柜门,忍不住破口叫道,“智障啊,哪个无聊的混蛋设计的这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机关?”
事实,并未如此。
顾平为了以防袭击再次出现,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主要是阎漠),便与潆曦在车队最前方开路,而凌天则到车尾殿后。正在他与潆曦交谈甚欢之时,突然,顾平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瞳孔猛然放大,不过顷刻后他便镇定下来,恢复正常。
“顾先生,您怎么了?”潆曦显然觉察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呵呵,没事。”顾平连连摆手,便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谈吐之余,他的目光,却似有似无地飘向车队中,一抹紧张,悄悄地蔓延而开。
是那个小子吗?他怎么可能通过那道玄关灵枢?不妙啊,这下麻烦了······
阎漠在这小屋中四处晃悠了一会,觉得没有半点特别之处,便打算离开。
看着阎漠慢悠悠地踱到门前准备离开,小小的房间中,隐隐有一丝如释负重的呼气声。
“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
“估计是哪个人的卧室吧,擅闯别人的房间,罪过罪过。”一只脚跨出大门,阎漠突然想到了什么,良心发现,收脚转身,对着衣柜的方向,饱含诚挚地鞠了一躬。
“咕咚!”
“嗯?什么声音?”阎漠心神一动,嘴角微微勾起,“果然有蹊跷。”
他缓缓直起身子,环视整个屋子,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阁下不用藏了,出来吧。”
半晌,无动静。
阎漠见无人回应,便干脆就地坐下,高声说着,“翻人家的衣柜这种事我还干不出来,再说,柜子里面很闷的。”
依然没有回应。
“唉,看来我要做一回无耻之徒了。”阎漠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故意将脚步踏得很响,一步,一步,如同鹰一般逼近墙边的柜子。
终于,他停在了柜前。
一扇柜门,隔绝了两个世界,落定了两粒尘埃。
当他身负长殳,闯尽浩瀚,战破煌炎穷九天时,思绪飘零,落到了这个纯白的清梦,那扇门里,你,尚安否?
当她手持权杖,阅遍红尘,万民朝拜冠紫金时,情愫飘渺,回到了这个宁静的时空,那扇门外,你,还好吗?
我们因为命运,走到了一起,也因为命运,天各一方。
那么,一切的一切,请开始吧。
阎漠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拉开柜门。
突然,柜门“呼”地一声扇开,打了阎漠一个措手不及,好在阎漠反应比较快,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
然而柜中之人仍然不想就此罢休,猛然从柜中窜出,一拳照着阎漠英俊的俏脸打来。
虽然阎漠自身实力不强,但感知力确是他一直以来不轻易显露的能力,更何况就目测而言,袭击者估计还没有阎漠的境界高,要想打到阎漠,无异于痴人说梦。
阎漠感受着这柔弱无比的拳风,看准时机,抬手探空抓住来者的手腕,向后轻轻一拉,来者便失去了重心,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送入了阎漠温暖的怀中。
阎漠稳住脚跟,另一只手顺势托住了怀中人儿的纤腰,竟然差一点没有托住,“这腰也太细了吧······”
听着阎漠这番有些调戏意味的话语,女孩稳了稳身形,顿时羞恼地挣扎一二,“放,放开我。”
阎漠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怀中女孩的模样。黛眉如画,肌肤胜雪,略带绿意的瞳眸中闪烁着惊慌和羞意,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荡漾着粉扑扑地诱人红晕,玉颈修长,一袭淡粉色长裙,腰间配着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白玉。
白,腰细,这是阎漠心中最深的印象。此女,现在暂时还不具有像潆曦一样祸国殃民的绝色容颜,但假以时日,难说。不过对于阎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纯洁少年而言,杀伤力还是有的。
“你是谁?”阎漠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又是谁?”女孩恶狠狠地白了阎漠一眼,毕竟,打是打不过他的,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我是瀚云宗的弟子,在这里执行任务。”阎漠没有说来保护这支商队,因为眼前的女子不明身份,不宜透露太多信息。
“你来自瀚云宗?”女孩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狐疑地问道,“瀚云宗什么时候弱到连玄元境都招收了?”
“你怎么知道我玄元境?”阎漠瞳孔一缩,这个女孩实力连他都不如,怎么可能一眼探知到他的实力?
“猜的呗。”女孩显然不想告诉阎漠,“唉,你抱够了没有啊?”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瀚云宗的人过来保护你?”
“啊?”女孩看着阎漠突然变得凝重的眼神,吓了一跳。“是,是啊。”
阎漠没有理她。他的脸色正在急剧地变幻着,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虽然这个女孩身份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才是整个事件的核心!
“小姐,请躲回衣柜,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阎漠松开了抓着她皓腕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才还是个嘻嘻哈哈的无赖模样,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肃,奇怪地家伙······女孩没有反驳阎漠的话,从阎漠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沉着。
或许隐藏在卑贱的皮衣下,这种化尘嚣为止水的心境,才是这家伙的本性吧。
阎漠走出小屋,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静静地坐在这个堆满财宝的车厢内。
“拙劣的障眼法······如果没有偶然,他们,应该会来······”
······
虽然仅仅只走了一天不到,整个车队已经离北漠城越来越远,人烟渐渐稀少,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到了如此荒芜的地方,草木依旧茂盛,道路两旁都是古木青草,,让人不得不感叹当年那个造化登天的青木境主实力是有多么强横。
“好了,前方就是冥皇山脉了,山脉中虎兽横行,大伙就在这里修整一夜吧,明天赶路小心!”顾平让领头的马车停了下来,将玄力注入到声音中,向后面的车队喊道。
一阵阵欢呼声传来,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商队中无论是商人还是护卫都感到十分高兴,扛起炊具就生火做饭。潆曦跟着顾平来到一片空地,那里已经有人帮他们准备好了熟食和帐篷。
看到凌天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潆曦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咬了咬红唇,像凌天走去。
“凌天大哥,对不起啊,我今天早上对你发火了······”
“没事。”凌天停了下来,偏过头,破天荒地向潆曦道了个歉,“是我有些失去理智了。但从今往后,你所说的那些事,请不要再提了。”
“嗯。”潆曦激动地连连点头,看来总算是有进展了。虽然声音很冷,但他头一次和我说话了,不是吗?
“阎漠兄弟呢?”顾平凑上来,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似乎没出来······”潆曦看了看阎漠所在的那节车厢,“要不我去看看?”
“桀桀,不用找了······”
干枯的笑声,从众人背后传来。凌天猛然转身,两手分别扶住顾平和潆曦的肩膀,身形暴退。
一个红袍老者,干瘦的就像一根朽木,即将枯倒,但这个人,却让凌天产生了极端的忌惮。
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避过了所有人的探查,这个老人的实力,必定压制在场所有人!
“你把阎漠抓走了?”凌天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问道。
“呵呵,老夫的意思是,不用再找了,你们呐,一个都跑不了。”老者戏谑地看着对方,宛如玩弄着鼓掌间的猎物一般。
“唉,不能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老夫曹鹰,地玄一境。”
什么?地玄境?
饶是凌天,都有些眩晕,荒郊野岭,哪里来的这种强者?在场最强者,凌天,不过也只是融玄四境,这种实力,在地玄境强者眼中,就宛如是蝼蚁般的渺小存在啊!
这还怎么打?
就在凌天思考对策时,一声怒骂,夹带着雷声,滚滚而来。
“混账曹鹰,拿来那么多废话,杀完人就撤,磨磨唧唧。”一个黄袍老壮汉,从天而至,一下砸在曹鹰身边,弄得大地都颤抖一二。
“又来一个?”顾平咽了一口唾沫,完了,完蛋了,天亡我也!
“凌天大哥,现在怎么办?”潆曦看向身后的凌天,满心焦急。
“等。”凌天紧皱眉头,沉着地说道。
“两位,不知我等因为何事得罪前辈,还望指明。”凌天此时也像阎漠学习,抱拳问道。
“唉唉,没什么,就是想杀几个人玩玩。”曹鹰摆了摆手,侧头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道,“白石,先干掉这些个有战斗力的,那个人,不能动,其余人,杀!”
“用你个老混蛋提醒?”白石闷哼一声,便抬起头,看向那个身着黑袍的负剑少年。
“老子看你很不爽啊,那就先把你宰了吧。”
“遭了!”凌天感受到白石的玄力锁定,浑身的汹涌玄力,疯狂地涌现,左瞳中的三个灰色半点,正极速地转动着。
白石抬起手,深黄色的浓郁玄力化为一柄通体土黄的巨斧,老脸之上,流露出残恶的笑容。
“小子,死吧!”
“咳,这位老先生,别整天死来死去的,安静地享受晚年,不是挺好的吗?”
和煦的声音,如沐春风。
巨斧瞬间消散,白石的气势依旧,但他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他的老眼瞪到了最大,颤抖着,艰难地,他偏过头,看到了一只修长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声音依旧和煦,但一丝冷意,恰时难掩。
“我的学生,是你说死就死的吗?”
(待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