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玄力夹带着蜂拥而至的强横气浪,几乎要让阎漠窒息。
依然紧闭着双眼,阎漠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如期而至。
“难道死的时候感受不到痛苦?”阎漠心中渐渐有些疑惑。
双眼,缓缓睁开,但眼前的景像,令阎漠的瞳孔猛然一缩。
一朵巴掌大小,妖异而美丽的幽深色莲花,徐徐地绽放开来,仿佛经历了千年的孕育,集天地灵气于一体,每一朵花瓣上,布满了幽暗的神秘纹路,仿佛随着微风缓缓律动着。
古有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眼前这朵,恰恰与之背道而驰。那仿佛从恒古踏破时空而来的幽异莲花,凭空悬浮,缓缓地旋转着,一道道闪着幽光的暗黑色流苏拖着诡异的“尾巴”,自其周身流转着。
就像一个掩着黑纱的绝世女子,知其绝色却不甚清晰,一笑一颦都给人一种妖异之感,吸人眼球,让人忍不住将目光久久地放在她的身上,甚至想要伸手揭开那层面纱。
并非牡丹之妖艳,这莲,妖而不艳。
没有浓妆艳抹,也不是清逸淡雅,但,此莲,美如妖,美如梦,美如幻。
细细看来,如果非要给她加上一个“艳”字,那只有“冷艳”二字。
神秘的倩影,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傲和高贵。
而阎漠当然没空想那么多,但他在震惊之余着实被这朵莲花吸引住了。但阎漠马上甩了甩脑袋,因为他发现,当他盯着这朵花看太久时,他就有一种灵魂被吸进去的感觉。
这花,哪来的?这是阎漠第一个问题。
妖异的莲花悠然自得的悬浮着,好像它原本就在那里一般。
大长老呢?紧接着,阎漠想起了来取他性命的大长老。
阎漠猛然抬眼,借着月光,他看到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不远处,一道依旧显得华贵的青袍人影,此刻伫在那里,苍老的身形,竟轻轻地颤抖着。
干枯的脸皮,不是抽搐着,短促的呼吸,仿佛即将要断气一般。那双老眼,此刻却挣得无比之大,眼珠似乎都要掉下来,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臂。
右手,就是他用以攻击阎漠的右手,凭空消失。
宛如蒸发一样,血肉并无。
手腕之处,平整光滑,就像一刀切下去似的,断骨和经脉,清晰可见。但诡异的是,伤口之处,没有一丝鲜血,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般。
同样,大长老也没有感到半分痛感。好像这只手,不属于他一样。
刚才,发生了什么???
当大长老的利爪快要接近阎漠的喉咙时,这朵幽莲,凭空而至,出现在阎漠面前。
就像隐形了一般,随着大长老的手伸入这朵莲花的流光之中,他的右手,悄然消失。
大长老这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飞速想要将手抽离,但,那只手掌,并没有随着他的手臂收回。
诡异至极!!!
“那,那是什么???”大长老颤抖着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喊道。
“我家家主要护着的人,岂是尔等庸辈能碰得?”
晦涩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咯吱”摩擦,令人听了浑身不适。
一道空间裂缝,随着声音的落下,缓缓撕开。
深幽色的黑袍人影,踏着僵硬的步伐,从裂缝中踱出。
随风飘舞鼓动的衣袍上,竟有着一朵巨大的幽莲刺绣,与眼前出现的这朵,同出一辙!
身后的虚空,不时“啪咔啪咔”的扭曲着,好像随时都会崩溃。
在场之人,无不呆滞。
神出鬼没,踏空而行,手段之狠辣,弑人不见血。
真是活见鬼了!!!
宛如干尸的枯木身体,苍老而枯瘦,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此时此刻,在众人心中,他,比起魔鬼还可怕!!!
阎漠下意识退后两步,这般诡异而恐怖的一手,除非实力高深莫测者,绝无可能施展而出!
从这老者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应该是来保护他的。但是真是假,阎漠也不清楚。幸而劫后余生,这条小命当然要好好保留着,怎能如此草率就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黑袍老者慢慢抬手一招,那朵令人心悸的妖莲竟十分乖巧地回到老者干枯的手心,缓缓消散,化作一道道幽黑色流光,钻进老者的袖袍之中。
大长老几乎要昏厥过去了。本来胜券在握,万事周全,谁知关键时候杀出来个神秘强者,一击便重创他!!!
僵硬地扭过头,黑色的头套中,一双幽深的瞳光,直直射向身后的阎漠,微微咧嘴一笑,笑容之中,满是欣赏。
“不错,仅仅凭玄元四境就能与诸强周旋至此,真可谓天资过人。”
一番沙哑的话语,令阎漠怔了一下,不禁挠了挠头,冲老者抱拳回笑,“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无妨,分内之事。”黑袍人影摆摆手,接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了扫大长老那边。“这些人,你想如何处置?”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阎漠的身上。刚才,阎漠还只是一头在大长老刀下挣扎的羊羔,转眼间,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似乎换了个位置。
不仅如此,只要阎漠心意一动,他们,都没有活路可走。
众生之性命,全部在他手中。
阎漠微笑着看了大长老和阎栝一眼,和煦的目光,却让他们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蝉。在他们看来,少年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就像是死神的镰刀。
阎漠收回目光,对着黑袍人影再次抱拳行礼。
“阎漠烦请老先生,放他们走吧。”
“嗯?”不只是黑袍老者,连那帮人,都愣住了。刚才,阎漠差点就被大长老送上西天了啊!如今得到一个报仇的机缘,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再者,阎漠素来与大长老不和,大小恩仇,彼叠此加,无论如何阎漠都没有理由不报这个仇!
可眼下,阎漠竟然说要放了他们!
“你若执意,就随你吧。”黑袍人收起了惊讶,淡淡地说道。语气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
“既然这般,尔等可以离去了。”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多谢前辈!”众人的喊声中满溢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朝着黑衣人躬身拜了一拜,便飞身四散。
大长老的目光依旧震惊,没有多说,只是最后转身奔逃时,回头望了阎漠一眼。
阎漠同样回以微笑。
这一笑,笑得大长老心中一跳,不由得加快脚步,瞬间消失在月色之中。
鸟兽散尽,一片狼藉。
几把橘黄色的残焰,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将熄未熄地跳跃着。月光,依旧皎洁。
苍老的身形,缓缓转身,面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阎漠。
这一晚上,对于阎漠来说,真是险象环生。阎漠将自身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使出,可以说现在的他,早已身心俱惫。
“真他妈刺激······”阎漠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小声嘀咕道。
“呵呵,难得见你爆粗口,你小子平日不是很稳重的嘛。”黑影也不顾强者的形象,就地而坐,笑着对阎漠说道。“果然呐,说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怎么,老先生连我平时如何都一清二楚?”阎漠微眯双眼,挑眉质疑。眼前的神秘老者,目前还不能分辨是敌是友,毕竟两者实力悬殊,黑衣老者若是有敌意,阎漠是无法抗衡的。与其一味退让,如履薄冰,不如反进一步,将话锋挑起。
老者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反应到机灵······老夫受吾族族长之命,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说起来,老夫可是看着你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长成如今这样俊秀的小伙子呢。”
“监视?动机?”阎漠步步紧逼。
“这小子,说话如此不客气。放心,老夫没有它意,若有,你就不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了。”黑袍老者笑笑。“老夫其实是奉家主的命令暗中保护你罢了。”
“您老为何要保护我这个普通的人?”阎漠疑惑地问道。“而且,你是谁?你是哪一族的?”
“老夫姓幽名烛,叫我烛老便可。至于吾族和保护你的动机,你暂时还不必知道。这些,你以后自知”自称烛老的老者“嘿嘿”一笑。
“算了。”阎漠叹了一口气。
“呵呵,你问了那么多,现在老夫倒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嗯。”阎漠轻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想会放了那些人?”烛老淡淡地问道。
“大长老是小人,我不是。”阎漠同样以淡淡的声音回道。
“年龄太小,心智不熟啊!”烛老说道。“这个世上,对敌者之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杀了他们,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一个弱小的少年,逞您的力量,报了所谓的仇。”
“我放过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还能活着等到那一天,等到那个曾经任他们摆布的少年,用自己的力量,以他们难以仰望的姿态,回到那个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地方!!!”
烛老的表情,由惊愕,逐渐变成惊叹,而后便是一种惊异,异彩大放。
“好,好,老夫喜欢呐!”烛老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前的一丝失望和遗憾,都消失殆尽。
“您老可别,我可担不起您这奔放的情感。”阎漠咧嘴一笑,斜眼瞟了烛老一眼。
“臭小子,没大没小。”烛老哈哈一笑,他那几百年都处变不惊的心境,仿佛在这个少年面前,变得再度泛起一丝丝波纹。
一老一少的笑声,回荡在这个静谧的夜晚。
笑声渐渐收起,阎漠再次陷入沉静。
“老夫,还想问问你。”烛老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阎漠抬起头,看着烛老。
“接下来,你打算何去何从?”
(待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