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不甚温暖，也照的白莹莹的雪地亮晶晶的。
“嘶，这外面真是冷啊。”艾浅把自己裹在了厚厚的大棉袄里面，一张嘴，便是一团浓浓的白气。
“娘子，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直跟在少女后面的青年立刻把少女的手抓在了手里，哈气。
被君之章的举动弄的一惊，艾浅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被冻的红扑扑的小脸又加深了一层颜色。
默默无言间，淡淡温情显。
“哟，这么疼娘子啊！”张善调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恩，娘子是用来疼的。再说，娘子这么瘦小，一定是很怕冷。”君之章一本正经的回答，有些痴傻的他无法分辨人言所包含的深意。
“张大哥！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艾浅有些尴尬的把手抽回。只有她，知道，这一切的温情都是假象。“我们快去集市吧，这些兽皮也不知能卖多少……”
张善提起处理的很好的兽皮，得意的说“放心吧，你张大哥我的手艺可好着呢！一定卖个你都想不到的好价钱！”
“呵呵，那要是卖不到好价钱张大哥要自己掏腰包添银子哟！”
“上好的兽皮嘞！”
少女清脆的声音即使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也很容易被人听到。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小摊子。裹成球儿的女孩儿在卖力叫卖，旁边的两个男子则津津有味的吃着烧鸡。摊上的几张兽皮孤零零的摊在地上，冷风吹过，长长的兽毛飞来飞去。
“张大哥，今天的气氛好诡异哦……”
艾浅看着张善疑惑的脸，继续解释，“就是不同寻常……你不觉得今天大家有点不一样吗？”
“恩，你这么说……”张善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今天确实，都一上午了还没有开张……”
“……”艾浅黑线。
“哎，你们，都回家去吧！不许摆摊了！”凶神恶煞的官兵见一个摊子掀一个摊子，其熟练和凶恶程度堪比现今的城管先生。
“大大爷……那我们不摆摊吃什么呀……再说我们都交了银子了……”颤颤巍巍的老大爷小心翼翼的说着。
“去去去！别在这耽误事儿！看你年老，快自己收拾了走！”赶苍蝇一样的把老人推开，官兵们继续掀摊的工作。
“娘子，他们不让我们卖了……”君之章捅了捅艾浅，小声说道。
“废话！我也听见了！”艾浅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这大雪封山的，不在这里卖，也出不去山啊！我的银子！
“子俊，快来帮忙。”张善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张大哥！为什么要收拾！”艾浅不高兴。
“民不与官斗啊，小浅。”张善语重心长的解释了一句。“快来收拾东西，等雪融了我们去外面卖一卖。反正我们的东西也够过完冬天的，小浅你就不要急了。”
“……哦。”艾浅现在完全理解那些被城管撵的到处跑的小摊贩们的心情了实在是不爽！
“来吃饭吧！娘子，有肉包子哦！”君之章笑嘻嘻的把肉包子的盘子端到艾浅跟前，想逗艾浅开心。
“恩！你也来吃！叫张大哥别忙了，快来吃饭！”艾浅抬抬眼皮，象征性的笑了下。她知道眼前这人的意思，也想努力的去配合。
“嘿嘿！娘子笑起来真好看！”君之章见了艾浅的笑容便认为她开心了，“娘子要总笑啊！这么漂亮！”
“哼！”艾浅翘着腿白了他一眼。
‘啪啪啪’
响亮的拍门声响起，接着，官兵粗暴的声音传来。
“喂喂喂！开门！快开门！”
“来了来了！这么拍门坏了怎么办！”艾浅大嗓门说道。
“哼！我们奉命搜查！你这是妨碍公务吗！”
“……”为啥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让我碰见官兵搜查？老天！我不是女主也不用这么虐我吧！
一把推开呆住的少女，“让开让开！”
五大三粗的官兵横冲直撞。
“你怎么可以推我娘子！”君之章扶起艾浅怒气冲冲的质问。粗布衣服遮不住皇子的威严。
“哟！看不出，小丫头嫁人了啊。”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走上前。
“这小脸儿嫩的，真看不出来啊。”猥琐2号捏了把艾浅的脸。“死小子你干什么！”
猥琐2号从地上起来，怒视着把他推到的君之章。
“子俊！”艾浅瞪大了眼睛尖叫。
“……娘子……”君之章从墙上滑下，像是纸片一样，倒在地上。
“张大哥！”艾浅像看到救星一样。
“小浅，别怕。”张善看着这满地狼藉，仿佛时间倒流，他又看见了倒地啜泣的妹妹。
横跨整张脸的刀疤更显狰狞。
瞬时间，刀光剑影……
咳，好吧，就是张善大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恩，很严重。
“张大哥……”艾浅泪眼汪汪的看着凶神恶煞的官兵们把张善带走。
“娘子，你怎么了？张大哥为什么要走呢？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君之章蹲在少女旁边，懵懵懂懂的眼睛看着少女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在君之章简单的头脑中，他无法弄明白为什么少女要这么的伤心，张善为什么要跟那些坏人走。他只是知道，这些事情让他很难受，心口闷闷的，像是堵着块大石头一样。
艾浅也不说话，默默的蹲在地上收拾被那些官兵掀的到处都是的东西。
身旁的青年一直在喋喋不休。
地上的盘子碎片像是漫天的星星一样收也收不完。
从大敞四开的门中吹进的冷风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冻得人四肢发麻。
窗外的天空月亮已经接替太阳，尽职尽责的在夜空中点亮一盏幽灯。
今夜很寂寞，只有圆月发出冷清的光。漫天的星子一个也不见，树上的虫儿鸟儿也被寒风冻跑。
艾浅终于崩溃般的嚎啕大哭，细瘦的胳膊死死的攀住一旁的君之章。
流了一下午的眼泪没有尽头般继续流淌。势要淌尽少女所有的委屈。
接下来，接下来少女做了什么呢？
君之章看见自己的娘子从床板下抠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她打开锦囊看了看，然后又焦急的翻出了房契。这个他知道，有一次他翻出这张纸想叠飞机来着，然后被娘子和张大哥一起骂了。那还是和蔼的张大哥第一次骂人呢！
然后，瘦小的身影走过及膝深的雪地，挨家挨户的敲门，娇俏的脸上是他不喜欢的笑容。他总觉得那笑，真丑。
然后呢？然后，他看见娘子一脸忏悔的在他跟前。
娘子说，对不起。可是，为什么呢？娘子除了有时候凶巴巴的还是很好的娘子。
娘子说，让你受苦了。可是，并没有啊！除了不可以尽情的玩雪，他跟娘子在一起一直很开心啊。
娘子说，明天就可以见到张大哥了。恩，真好。然后一家人又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睡觉前他想，以后一定要跟娘子说，再也不去村子的集市卖兽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