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葵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而且可见正是戳中了不知雪的死穴,他,抿了抿唇,没有辩驳。
秦飞花却是气得发抖,埋头气了一阵,便正色对红葵道:“红葵姑娘,之前说过可以帮我。求求你,我不想生这个孩子。”
闻言,不知雪脸色丕变,口不择言道:“你不能!那是我们到孩子。”
秦飞花没有理他,目光灼灼的紧盯着红葵不放。
秦落雨问:“姐姐可都想明白了?”
秦飞花道:“我已不记得当时为何会意乱情迷,但是,哪怕错已铸成,也不能一错再错。别说这孩子会要了我的命,哪怕这个孩子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不能让他拖累我往后的日子。”
这些日子被禁足在小院里,秦飞花也将事情都想明白了,嫁给博郡王世子自然是无望了,不过凭秦府的家底,找个殷实的人家倒也不难。到底,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
秦飞花已然做了决定,不知雪却是全然无法接受,他飞身扑倒床前,扯着秦飞花的袖摆,求道:“二小姐,我知道那日的事情错在于我,一直瞒着你也是我的不对。不过到底是条性命,而且他也是你的孩子,怎能这样就抹杀他?大小姐,求求你留下他吧!我发誓,孩子不会害你性命,还有,等到孩子一出世我即可就带她走,往后再也不会出现。”
秦飞花一把甩开他的袖子,仍是不理他,转而对秦落雨道:“妹妹,你帮我同红葵姑娘说句好话,我不想生个妖怪,求你们救我。”
红葵点了头,不知雪眼见事情已无挽回之地,他按着床沿边奋力跳起,趁众人不备之下,欺身压向秦飞花,一双铁钳子似的双手紧紧扣住她纤细的脖颈,也不知是怒是恨,一双眸子已然通红。
“既然你如此狠心,那么,就陪我的孩子一起下地狱吧!”
“不知雪,你擅自勾引人类故意培养鬼胎,若是捅到妖王那,恐怕你不死也得扒掉一层皮。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打算错上加错吗?”红葵将秦落雨护在身后,望向不知雪的眸子仿佛淬了毒的刀锋,“修行多少个日月才能有如今,你想就此毁于一旦吗?”
“我不想,但是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这样死去。”不知雪半分也不肯让,“你知道地底下是什么样子吗?漆黑,阴深,清冷,不见日月,不听鸟语,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而我就是在这样的地底孤寂的度过了千年岁月。”
他说着,微微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仍然牢牢的箍在她的脖子上,秦飞花一张俏脸骇得雪白,分毫也不敢动弹,只能蹙着眉,感觉他的手轻轻在脖颈摩挲。
“我幻化成人型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二小姐,她那时就坐在香樟树下,初春的风席卷着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初雪降临。”
“我的名字叫不知雪,可是就在那一刹,我恍惚觉得,这一定是世间最美的雪。”感觉到身下的秦飞花僵硬的不好动弹,柔软的肌肉纠结得犹如石头一般,不知雪俯身附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一面之缘,我就被二小姐勾走了魂魄。也正因此在化形之时走了神,被一只猫摔了内丹。因内丹损伤我无法变回原型,于是就寻了法子混到秦府在做个小厮,没有别的所图,只为每日见一见大小姐。”
“我也没想到那次月圆之日,我正趁着月流浆之时调养生息,却被大小姐打断,鬼使神差之下,我没有离开,反而同大小姐说死起了话,二人越聊越投机,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意乱情迷了。”
“那一夜的事情实在是桩意外,后来另二小姐怀上鬼胎更非我故意所为,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妖怪,从来不敢肖想二小姐,但既然二小姐有了我的孩子,那一定是妖王所赐。我别无所求,只求留我孩子一条性命,我一个人过了近千年,只是想要一个亲人而已。”
这番话说得着实真情真意,在场的众人都会有些动容,就连红葵也神色一缓:“二小姐要除掉这个孩子,那孩子就不能留在她的身上。不过……谁说拿点了孩子就一定会死了?”
不知雪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真有此法能不伤我孩儿?”
红葵点了点头,转而朝秦落雨道:“我需要几样东西,劳烦王妃帮我寻一寻可好?”
秦落雨自然忙不迭的答应,按红葵所言取来一小盒使用过的铜钱,一盒未开封的墨斗,一叠黄裱纸,以及各种鲜嫩的树枝。这些东西并不好找,还多亏了银环相助,秦落雨才能将东西找齐了。
把东西呈放在托盘内,并交到红葵手上,她也不打扰,默默退了两步,站在了床角处。
红葵打开装着铜钱的精致妆盒,她冲不知雪挑了挑眉:“你自己放手出来,还是等我压你出来?”
不知雪暗暗吞了口唾沫,讪讪的松开手,从床榻上退了下来。
红葵这才朝秦飞花道:“你先躺下,仪式未完成之前不许擅自起来。”
秦飞花战战兢兢的躺下了,身子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红葵这便拿出那墨斗,递给不知雪,道:“你取一墨斗的血出来。”
不知雪一愣,却也没拒绝,反而真的取了刀在手掌上割了一道,眼睛眨也未眨一下,刺目的猩红之色喷涌而出,潺潺的落在墨斗盒内,不一会儿已将盒内的白线染成了红色。
取了一盒子血,不知雪都脸色已然惨白,红葵取回墨斗,而后在秦飞花的指间也划了一刀。
秦飞花疼的身子一抖,不过她仍然谨记着红葵的吩咐,不敢妄动,幸好红葵不过取了三滴血,就放开了。她端着墨盒
,指间犹如翻花,又犹如翩飞的彩蝶飞舞在秦飞花所躺的床榻上,一根根红色的线条渐渐显现出来,不出一会儿,秦飞花的四肢之处也弹上了血线,密密麻麻的红线瞧起来触目惊心,唯一的空白竟是她的腹部。
弹完了墨盒,红葵又取了那铜钱,一枚一枚小心的摆置在红线内的方位中,不一会儿秦飞花便被笼罩在了铜钱之下。
接着红葵取出榆钱树枝放在秦飞花的腹部之上,而后取了黄裱纸迅速的折出几朵往生莲。
纤纤细指一弹,手上的往生莲便“彭”的一声燃了起来,红葵不紧不慢的将纸扔进火盘子里,一朵两朵,一共九朵往生莲不一会儿就燃成了灰烬。
烧完了莲花,红葵抽出一根细槐树枝,在秦飞花腹部轻轻抽打,口中念念有词,不过秦落雨半个字也听不懂,只恍惚觉得不像是凡人用的话语。
秦落雨还来不及深思,却眼见秦飞花腹部的衣裳开始微微隆起,越长越大,不一会儿,已犹如怀胎十月。秦飞花吓得三魂六魄都要散了,但似乎是那血磨线条的原因,她四肢僵硬得一块石板雕成,半点也动弹不了。
正在众人目瞠口呆之时,秦飞花只觉腹部一痛,接着她身上的襦裙被掀开,由她的肚皮里钻出一个浑身上下犹如碳墨一般的小怪物,他长得实在怪异,模样就像两三岁的孩子一般,大大的头,纤细的五官,却浑身黢黑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眸子在场中所有人身上都转了一遍,而后盯着不知雪笑嘻嘻的露出一个笑,牙齿白晃晃的,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