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恶司判官一听,忙道:“殿下请说。”
“这个魂魄夺了林田荣的舍,又暗害了林田荣唯一的儿子,那林家的孩子现在还生魂离体,一直游离在外,我想地府应该有办法让他回到身体里去吧?”
“我方才已经查过了,那林田荣和林家小儿林秋暝都阳寿未尽,地府已经派各路使者前去找寻二人的魂魄,会尽快让他们魂魄归位的。”
殷睿宸便道:“林秋暝的魂魄我们已经找到了,而且他的躯壳一直保留着,请判官随我来。”
锦阳信手押着那叫花儿的丫鬟前头带路,穿堂过院,进到内院里去了。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院子内漆黑一片,连盏灯都没有,看着好似一个人也没有,难怪前头闹得那样大声,却没有一个人出去看。
“怎么,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有许多丫鬟下人,如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花儿瑟瑟发抖道:“老爷晚上不喜欢外人伺候,说是入了夜他师傅才会下凡来讲道,怕外人撞见,所以天一黑就全都打发走了,只留我在身旁伺候着。”
“那你们那位林夫人呢?”
“那个疯子?”花儿疑问,见锦阳皱着眉,顿时身上又是一个激灵,忙答:“在屋里呢,就那个偏角,锁着门的那个屋。原来老爷想弄死他的,但后来又说,短短一年不到先死了儿子又疯了妻子,外头已经在传言些不好的话,所以他暂留着林夫人的命,说是等到了时机再把她弄走。之后……之后……”
“之后什么?”
“再娶我续弦……”花儿哆哆嗦嗦的说完,便忍不住哭道,“我不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没有参与过,求各位神仙放我一马,我是冤枉的。”
秦落雨不满道:“别的暂且不说,林秋暝的离魂汤就是你灌的,你跟在那恶人身边为虎作伥,现在想要撇清关系还哪里撇的清?”
殷睿宸亦道:“夫人说的是。而且我们也不冤枉你,地府有一座孽镜台,孽镜台前照一照,你所犯的罪孽就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冤枉你半分。”
罚恶司判官便伸手将锦阳手里的花儿提了过来,不知用了什么法门便让她软绵绵的睡了过去,这才解释道:“稍后我会替她除去今晚的记忆,此人阳寿未尽,现在暂且不能将她带回地府。不过她一直为恶鬼作孽,犯了不少恶事,凡事有因有果,请王妃放心,恶人是会有恶报的。”
“善恶有报,福报因果,那自然是最好了。”秦落雨微微一笑,转而道,“林夫人就在里面,我们快进去吧。”
锦阳当头走到花儿所说的那偏角的屋前,门上锁着重重的大锁链,他信手一掰,粗长的锁链就断成了两截。他将门推开,屋内黑洞洞的,迎面就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红葵紧随其后,也不知从何处寻了一盏灯笼,灯光一照进屋,屋里的人就警醒的问:“是谁?”
“林夫人,是我们,我们之前说好会帮你想办法救林秋暝的。”
“仙人,是仙人回来了。”屋内的人大喜过望,顺着灯光扑了出来,因为屋内太过昏暗,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下未站稳,直接摔倒在了灯前,她却全然顾不上其他,一把抱住红葵的小腿,哭道,“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仙人回来了,求仙人救我儿啊。”
红葵忙伸手将林夫人扶了起来,道:“夫人不要急,我们就是来处理此事的。”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灯递给锦阳,锦阳便灯给挂了起来,顿时屋内明亮起来,几人这才看到这间屋子实在非常偏僻狭隘,屋内只简单搭了一张床就占据了屋子大半的空间,木头架子搭成的床上铺着一层干稻草和一床薄棉被,床边有一张简陋的小方桌,桌子上是半碗清水和吃了一半的硬馒头。
秦落雨此事已经走至门前,看到屋内的场景,顿时鼻头一酸,道:“夫人,上次看您还住在正房里,如今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方了。”
林夫人掩面哭道:“我为了活下去一直在他们面前装疯卖傻,然而此法可保一时的命,却无法保一辈子的命啊。仙人走后没多久,林田荣那厮就容我不得,因暂时不能杀我,就将我关在这旧日存放杂物的储物间里,平日里只给一碗清水和两个馒头,只要不是就行,旁的他一概不管。”
“想我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出生,可自小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要不是为了我的儿,我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算了。”说到这个,她顿时忘了哭,一把揪住秦落雨的袖子,急急忙忙的问,“仙人,您如今回来可是有了法子救我的暝儿?”
秦落雨道:“您放心,那燕子观的道士是个妖怪,我夫君已经将他擒拿了。至于您的孩子和林大夫都是被妖怪给祸害了,我们现在就是来给您处理这个事情的。”
林夫人这才抹了泪,问:“您的是真的?我夫君也是被妖怪给害了,不是他本意要这样对我?那我的暝儿要如何才能救?”
“对了,暝儿的身体我还藏在冰窖里呢,我先去将他抱来,仙人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他。”
林夫人得知有法可救,顿时急匆匆就想往外跑。屋外黑夜如幕,锦阳忙提着灯跟上她。
冰窖藏的严实,在厨房水缸下的暗道里,见林夫人急的手脚发颤,锦阳只要替她下了冰窖,将林秋暝的躯壳抱了上来。
林秋暝幼小的身体躺在破旧的小床上,闪烁的烛光照在他稚嫩的小脸上,若不是那漆黑的眉睫上凝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唇色铁青,全身冰凉没有一丝的热乎气,恐怕还会以为他是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判官。此儿可有救?”殷睿宸侧头望向一旁面目漆黑的罚恶司判官。
罚恶司判官函售,道:“有救。躯壳冰冻太久,不过没有大碍,稍后喂一滴黄泉之水即可,只是这生魂现在何处?若是在,我即可可以让他魂魄归位。”
“在这。”红葵捧上一个掌心大小的玲珑琉璃灯,琥珀色的灯光闪烁,玲珑剔透的灯壁可以明显看见有一抹灰白色的雾在灯内来回游荡。
“这是养魂灯。殿下怕林秋暝生魂离体太久,所以将他的生魂温养在其中。”
“看来这娃儿将来会有大造化。”罚恶判官点了点头,接过红葵取出来的生魂,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放入林秋暝的体内,又取了一瓶土黄色的瓷瓶,拔开瓶塞,那瓷瓶内就飘出一阵氤氲的雾气,罚恶司判官将瓷瓶内的液体在林秋暝苍白的唇上滴了一滴,便见那躯壳上的白霜迅速化开,冰凉的脸上也缓缓恢复了血色。
“暝儿,我的暝儿。”林夫人扑上去,以手试了试他身上的温度,却听林秋暝喉间“咯噔”一声,他便猛的咳嗽着醒了过来。
“娘。”可能是突然吸进凉气,林秋暝咳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小眼睛茫然四顾,眼前的人或认识或不认识,也不知是什么情形。再一定睛,一望见身前的林夫人,顿时委屈起来,扑上前一把抱住她,哭着撒娇道:“娘啊,你怎么才来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