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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鼓(3)

这里是我的家,虽然经历了许多,我还是回来了。趁着大好时光,我和咖伽走向了户外。走在这片有着神话色彩的土地上,我的心早已不再留恋另一个喧闹的尘世。我和爱人骑着马儿飞奔在这片土地上,宛如行走在色彩斑斓的画卷中,内心无比的安宁。坐在他的身后,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我眼前的视线,我侧脸靠在咖伽的背,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耳边传来了族人们阵阵的吟唱声。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甚至我的思想都是一片空白。咖伽温柔地握着我的手,他指着远处的神猴山开始放歌,他真是个可爱至极的男孩儿,特别喜欢唱歌。“我心爱的姑娘,是我心中这圣洁的山上之雪,我要像大山一样守护在你的身边,如同山和水那样的长久……”他嘹亮的歌声惊动了大山的灵魂,惊动了安静的湖泊,美丽的伽巫族少女们拎着装满了洗干净衣服的木桶,纷纷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当我的目光和她们对视的时候,姑娘们纷纷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微微低头表示对王子妃的敬意。爱,为什么好多人都可以为之倾其一生,乃至牺牲了性命?爱的颜色是否就是雪山顶处那圣洁的白?在沉睡中缠绵,守护着彼此的爱恋……印星宫中,大巫师嘎纳正在计算星辰转动的日程,侍童来报,祭师黑木瞳已经在殿外等候。大巫师嘎纳放下纸笔,只见木桌之上放着数十张被画满了符文的纸张,其中一张上写着:颠破、重生、七彩之光、魔星!颠破、重生、七彩之光、魔星……大巫师嘎纳来到了大殿中,祭师黑木瞳和他的徒儿已经在此恭候多时。见到大巫师嘎纳现身,立刻呈上了本次祭祀时所需的天鼓。

大巫师嘎纳抚摩着这只用少女的身体所制成的圣洁之鼓,眼中流露出了非常复杂的情感,这其中包括惊叹、伤感。轻轻敲击天鼓,便听到了那圣洁无比的鼓声,仿佛少女在吟唱。大巫师嘎纳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灾难,就不会有这种牺牲,愿神灵怜悯,让能够驾驭龙凤迦魔的使者早日出现,来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大巫师嘎纳闭上眼睛祈祷。“禀告大巫师嘎纳,这次的仪式要不是在下细心,恐怕早就被王子妃——”祭师黑木瞳的话还未说完,便迎上了大巫师嘎纳冷峻的目光。看到大巫师嘎纳摆手示意退下,祭师黑木瞳只好退到了一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本法座都不允许有人冒犯王子妃娘娘。”“可是,她——”“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祭师黑木瞳一愣,心里泛起了嘀咕。

奇怪了,为何从泰乙族回来之后,大巫师嘎纳对王子妃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大巫师嘎纳早就从祭师黑木瞳的眼神里看到了猜疑,但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好,大巫师嘎纳此刻也只有用自己的权力来压制祭师黑木瞳的猜疑:“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明白,王子妃娘娘在祭祀举行之前必须要平安无恙,如果她有半点的闪失,我将会拿你是问!”祭师黑木瞳心里虽然有一百个疑问,也只好强压在心里,默默地退下。看着祭师黑木瞳离去的身影,大巫师嘎纳心里回想着龙藏上的那句话:七彩之光,难道那个女孩儿真的是可以降伏龙凤迦魔的使者,难道她真的是天神派来的魔女接班人?回宫之后我和咖伽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甜蜜,我常会和他一起去看星星,每当看到星空闪烁,我总是会想起卡桑她的那些圣洁的信仰,她是个愿意为了他人而贡献自己的女孩子。

我自愧比不上卡桑的奉献精神,因为此刻的我已经不完全属于我自己,我还属于我身边这个爱我的人,我知道如果我受伤他会比我更心疼,为了他我也要保护好自己。回宫之后的第七天,王后在圣殿举办了为我接风的酒宴。在欢迎我的酒宴上,王和王后都送了我非常名贵的礼物。王送给了我一张虎皮的披风,纹理非常漂亮,咖伽见了都爱不释手,直说王偏心,只疼儿媳妇不疼儿子。王后送了我一条非常精美的蓝色宝石手链和一坛由玫瑰花酿成的美酒。我看到绿珠小心翼翼地呈上了美酒。绿珠今天打扮得比往常朴素了许多,看上去和其他的侍女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心。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极度嫉妒的火焰,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顷刻间便可爆发出汹涌的火海,将我淹没。我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呢?虽然她表面上乖巧殷勤地为我斟上了美酒,心里不知道有多嫉恨我呢。的确,任何一个成为王子妃的女人都会招来许多女人的羡慕和嫉妒,偏偏老天爷就是心疼我,让我成了这个幸运儿。

我的确很幸福,我的爱人,他是整个月光城最强壮的男人和最美丽女人的结合体,他是未来的王。能够得到他的爱,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能够遇见他,是我这一生中最美丽的邂逅。如果换做是往日,我一定会一饮而尽,但是今天不行,因为我知道这酒里有毒。

就在昨天夜里,山鹰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在今天的宴会上千万不能喝王后所赐的美酒,那里面下了慢性毒药。我当时好奇地问山鹰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殊料,山鹰居然告诉了我一个很意外的答案,他说是祭师黑木瞳让他来的。短暂的惊讶之后我便想通了,这是大巫师嘎纳在暗中帮我。我将王后送的美酒慢慢地举起放在嘴边,轻轻一嗅,一股玫瑰的花香淡淡扑鼻而来,果然是好酒。从眼角的余光中可以看到,王后和绿珠一直在盯着我的酒杯,特别是当我端起酒杯之后,她们的神情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似乎想早点看到我喝下这杯毒酒,那种迫不及待的表情真是再可笑不过了。祭师黑木瞳的表情同样紧张,当他看到我举起酒杯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站了出来:“启禀大王!王子妃娘娘在泰乙族时曾身受重伤,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是为了她的健康,本祭师认为王子妃娘娘不宜饮酒。”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我的心里立刻明白,身为大巫师部下的他是万万不敢违抗大巫师的命令。

这时候再去看王后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的苍白不安,她狠狠地瞪向祭师黑木瞳:“这是本宫亲自酿的玫瑰花酒,对大病初愈的王子妃不但不会伤害,还有一定的帮助。祭师黑木瞳这么说是不是担心本宫的酒水不干净?”王后一再逼问祭师黑木瞳,但是祭师黑木瞳却不为所动,依旧坚持称我身体未康复不能饮酒。眼看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我端起了酒壶站了起来,来到了王后的面前:“请母后不要责怪祭师黑木瞳,他也是担心我的身体,母后您对我的疼爱我记在心里。在此我先敬母后一杯,愿母后和大王永远幸福安康。”说着,我便为王后斟上一杯。王后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这正是以牙还牙,她自己酿的毒酒自然是要让她自己品尝。王后惊讶半刻之后立刻面露不悦,眉头微皱,找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不能喝酒了,但是王子妃敬的酒又不能不喝,只见王后端着酒杯,来到了绿珠的面前,绿珠见到王后走向自己,吓得脸色苍白。

王后牵起了绿珠的手,笑着说:“绿珠你虽然身为侍女,但是我却把你当做女儿去疼爱,我待你一向视如己出。如今我身子不舒服,绿珠你便代我把这杯酒给喝了,也算是对我的报答。”绿珠接过酒杯,双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求助地望向往日的义父祭师黑木瞳,祭师黑木瞳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绿珠哆嗦地看着酒杯,她知道,自己这一劫是躲不过了。往日里口口声声说会将她捧上王子妃宝座的祭师和王后,此刻哪里还关心她的死活?这一刻绿珠才明白,她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棋子。众人看到王后把酒赐给了一个下人,纷纷称赞王后的功德。他们只看到了假象,根本不知道此举正关系到一个少女的命运,她的生或死。就在此时,一个人出现在了绿珠面前。他跪在了王后的面前:“请王后开恩,让小人代替绿珠喝了这杯酒。”

绿珠看着身边的阿豹,这个傻瓜,他为什么要来?王后笑了:“绿珠,你可真是好命啊。居然有个情郎这么心疼你,连杯酒都不敢让你喝,生怕你喝醉了。那你就代替她喝了吧!哈哈……”得到王后的恩准,阿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此时绿珠的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珍珠。她看到阿豹离开,便默默地跟在阿豹的身后。两个人离开了印星宫,向小森林走去,繁华的宫殿渐渐消失在了身后,两人来到了森林中。绿珠扶着阿豹,被阿豹甩开:“我不用你扶着我,我自己能走。”绿珠只好松开了手,默默地跟在阿豹的身边:“你要去哪里?你这个傻瓜!你知道吗?你刚刚喝的那杯酒是毒酒。”

绿珠虽然一如往常地抱怨着阿豹,但是声调明显温柔了许多,她虽然从未想过要和这个呆子一样的男子成亲,但是心里却还是感激他的。以前感激,现在更是感激,这个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男子竟然愿意为了救自己而付出生命,这是绿珠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现在心里很乱。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地走着,前者似乎在寻找什么地方,而一直跟在后面的绿珠则在偷偷地掉眼泪。就在这时候,天上下起了阵阵细雨。前方出现了一群美丽的蝴蝶,阿豹胸口一热,一股热流从胸口喷出,他的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绿珠见状哭着奔了过来。“你不要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不,我,我一定要去那里——”阿豹的右手指着蝴蝶们飞去的方向,前方不远处正是美丽的蝴蝶之泉。“你要去蝴蝶之泉?”阿豹点头,绿珠擦干了眼泪扶起了阿豹。这个呆人,曾经对她万般的好自己都不曾在乎过,如今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能够为他做的,也只有带他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绿珠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蝴蝶之泉,这个有着美丽爱情传说的地方。绿珠扶着阿豹靠在泉边的石头上,阿豹开始吐血,绿珠心疼不已。“绿珠不要哭,我只想告诉……”阿豹的“你”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又咳了一大口血出来,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衣服上。绿珠伤心不已:“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怪我当初瞎了眼睛,没有发现你的好,对你那么凶,还总是欺负你,阿豹,你会怪我吗?”

“不,不会,其实你不知道,我喜欢看你生气时的样子,倔犟……很美的。在我的印象中,就连你生气的样子都是最美的,绿珠……我……”阿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扳指,“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现在送给你,希望你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能够快乐地过一辈子。这样,就算我死了也甘心了。”

“我不会嫁给别人的,阿豹,你不要死,你知道吗?我只想嫁给你!如果你死了,我再也不会嫁人了!阿豹,如果你希望我幸福,你就给我好好活下去,让我好好地照顾你!给你生好多的孩子。你不是说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买下几亩田,陪你一起砍柴耕田吗?这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啊!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阿豹!为了我!为了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人关心我,只有你是真正关心我的人,如果你死了,还有谁关心我啊?阿豹——”

握着阿豹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渐渐冰冷,绿珠哆嗦地脱去了外衣裹在了他的身上:“你不会离开我的,你只是受了风寒,手才会变冰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绿珠紧紧地抱着阿豹。夜幕降临,阿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绿珠抚摩着阿豹的脸颊:“老天爷,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把阿豹还给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啊!”蝴蝶泉边,蝴蝶们环绕在绿珠和阿豹的身边缓缓飞舞,泉中倒映着的月光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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