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帕勒尼寇是个小矮个子,谢顶,有人背后说,自从波兰的共产党倒台之后他就再也不会笑了,他那永远忧虑憔悴的苦瓜一样的脸印证了这一传闻绝对正确。
没几个人知道他如何走上神职道路,而他作为一名执行特殊任务的克格勃电子工程师的历史就只有史莫雷斯基一人知道。帕勒尼寇帮教廷国务卿购置世界上最先进的高科技电子设备并安装在他的办公室里,使得史莫雷斯基能够监控到梵蒂冈的所有重要地方,甚至是教皇的私人房间。
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隐藏着帕勒尼寇敏锐的头脑,他对于电脑程序的掌握就如同黑格尔或者康德对哲学的领悟。身为一个贪图权势的枢机主教的小秘书帕勒尼寇自然是被人小看,但这个小个子男人似乎对未受重用并没有丝毫抱怨。
史莫雷斯基面前的写字桌上摆着一张行动步骤说明,旁边是一组去年祈福盛典的新闻图片,图片上全是站在圣彼得大教堂柱廊中央的教皇,教皇的左侧是他的贴身随从,右侧是枢机主教洛克海塔,他是枢机主教队伍中最年老的一位。
安装在墙壁上的多个监控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复活节圣典的转播录像,史莫雷斯基和帕勒尼寇着了魔似的眼珠不错地盯着看。
整个仪式过程中教皇没作任何移动,这自有原因:他用来致词的麦克风就立在柱廊的正中间。
“干得太漂亮了!”史莫雷斯基对这个秘书做的准备工作赞赏有加。
帕勒尼寇不记得什么时候曾被他的上司表扬过。
“您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容易出纰漏,帕勒尼寇?”
史莫雷斯基当然期待对他这一问题的回答是清楚干脆的“不”字,但是秘书有些迟疑。
帕勒尼寇从录像机里拿出磁带,又换了一盘进去,“有一处还不太稳妥,阁下……”
“不太稳妥?一丁点的不稳妥之处都不该有!”史莫雷斯基叫骂道。
所有的监控屏上呈现出同一幕画面。
教廷国务卿疑惑地看着帕勒尼寇。
“这是两年前的祈福现场,”帕勒尼寇说,“您现在再仔细看看,阁下!”
屏幕上的画面显示教皇的贴身随从没有理由地把麦克风挪开,这下教皇便没有继续站在柱廊的正中间。
史莫雷斯基的脸立刻变得刷白,“理论上来讲明天也有可能出现同样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做,帕勒尼寇?”
秘书将录像带倒回,重新播放那段画面,“这就是我说的那处不太稳妥的地方,阁下。如果您问我该怎么解决,我认为只有您才能够排除这种险情,您站在洛克海塔的位置上。”
“我?怎么可能!我得负责启动发射器呢!”
“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啊,阁下!”帕勒尼寇把一个小物件举高,那东西不比一个自来水笔大多少,“可以把这枚发射器藏在衣兜里,枢机主教法:灰长袍上的皱褶完全能遮挡住,根本看不出来。”
史莫雷斯基把那东西握在手里,掂了掂它的重量,说:“不坏的主意。那把枪的目标精准度设计的是多少?”
帕勒尼寇回答:“用这把Lz803您可以从二百米外的距离击中目标对象嘴巴上的烟头。我担心这里最大的麻烦在于说服洛克海塔枢机主教,让您在今年的祈福仪式上站在他的位置。”
“这事么,”史莫雷斯基说,“我自会办到,放心吧!”
按照既定计划,一组施工队负责清理爆炸残留在列柱之上的断瓦碎砾,为此搭起一个施工脚手架。就在圣彼得大教堂即将举行复活节庆典的前夜,帕勒尼寇借着暮色的保护从东侧的阶梯爬上柱子。他随身带着一个窄条的长箱子,很像是音乐家装乐器的那种盒子。
贝尔尼尼设计的多利克圆柱柱廊在整个夜晚都会被探照灯来回扫射,为了避免被照到,帕勒尼寇不能走正面。他猫着腰,有的地方还需要四肢匍匐行进,这时他就用手推着盒子向前爬,终于他到达了脚手架。
爆炸也导致附近的一个探照灯无法照明,所以脚手架周围黑咕隆咚的。帕勒尼寇爬到平台上,打开箱子,将里面事先已经拆卸好的神奇武器LZ803的零部件一一拿出来。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帕勒尼寇察看四周的状况,看有没有人瞧见他做着这一将会震惊世界的举动。这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他在克格勃的辉煌时期,眼下的这种任务对那时候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不菲的津贴是他固定的收入来源,如果这样看,他的神职生涯过得每况愈下,但是不会永远如此。
帕勒尼寇用他特有的细心缜密开始组装武器。根本用不着他的小手电,他熟练地操作每个步骤,即使闭着眼睛他都能够完成,整个过程只花了几分钟。
和事先想到的一样,安装那两副三脚架最花功夫,LZ803必须得用螺钉固定在三脚架的托盘上。如果是在厚木板上做这种事就容易多了,脚手架的平台是用新型的格子状栅板搭成,要在那上面打进螺钉把三脚架固定住,干起来颇费气力。安装牢固的三脚架能够在一刹那承受每平方厘米一吨的反弹力,而同时它们的移动不会超过一个毫米。
帕勒尼寇用备好的钳子使出他敦实的身体的全部力量拧紧螺钉固定好三脚支架。然后他把已经组装完毕的差不多两米长的枪托拿过来,Lz803和传统枪支惟一的共同之处就在于它的枪管长度。他把枪放在两副三脚架上,将枪管对准圣彼得大教堂的立面正中央,上紧镀镉的翼形螺母。
帕勒尼寇把瞄准器小心翼翼地装进备好的滑轨。远程瞄准器的镜片直径有十个厘米,强烈的光强度使得他在夜晚也能够瞄准目标,这是通过一个棱镜达到的。
帕勒尼寇看了看手表。离盛典开始刚好还有三十六个小时。他心里很清楚这项任务的重要性。他做得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的紧张。这件事意义深远,能够参与其中让他很是自豪。
咔嗒一声,瞄准器和枪管啮和在一起。帕勒尼寇把棱镜折向上,眯缝着眼睛往里瞧。他利用两个旋转纽来调节高度和左右位置。瞄准器的每一次细微移动都要十分精准。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祈福盛典的新闻图片,在手电的光照下他逐一察看。他把柱廊上端的栏杆作为高度的依据,而宽度的衡量他是拿背景处的大门来比照。
帕勒尼寇将瞄准器里的射界范围和图片反复做着比较,一遍遍地校准后再做检查,直到最后摆弄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满意地住手。
他轻轻地在枪上铺了一块篷布,然后用胶条粘住。
帕勒尼寇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有把握。他知道从他这方面来说是不会出差错了。他小心地掰动枪上的一个按钮,随着哔的一声按钮旁边的小绿灯亮了起来——表示LZ803已经进入发射状态。
一大早,安得里阿斯·封·史都接到一个意外电话,他迷迷糊糊地对着话筒说:“喂,请问是谁?”
一个沙哑的声音反问道:“您是《信使报》的记者吗?”
史都不耐烦地做了肯定的回答,那个声音又说:“是您发现梵蒂冈里那处可疑的墓穴,不是吗?您还澄清了那个博物馆管理员并非神经不正常,是不是?但是这些事情都根本无法同正在那里发生的暴行相比。您有兴趣想知道得更多吗?”
安得里阿斯·封·史都霎时间清醒。“那当然,毫无疑问!”他说,“可是您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您是谁?”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至于我打这个电话的理由——我是想阻止梵蒂冈城里那些强盗们的罪恶行径。”
“您说是强盗,先生?您能说出您的名字吗?”
对史都的问题对方抱以长时间的沉默。
“名字!证据!”史都催促说,“光是暗示我什么也做不了。”
来电之人清了清嗓子说:“懂了,我们可以在哪里见个面吗?”
史都非常激动,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您听着,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名字,而您只是含糊地暗示某些事情。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给我电话,想把新闻线索卖给我,结果最后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如果您不说的话……”
“您不要挂电话!”那人紧张起来,“我要跟您说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您说呀,该死的!”
等对方又开始不说话的时候,史都把电话给撂了。以他做这么多年的记者经验他知道,这是最简单的高压手段,逼着对方开口说话。
实际上没过一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次通话者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梵蒂冈博物馆里挂着的藏画中有好多是赝品,拉斐尔、列奥那多、乔托——没有几张是真的!”
“您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复制品就是我画的。”
这回是史都无言以对。
“而原作,”来电者接着说,“被卖到美国、日本和德国,由此得来的巨额钱财被一个秘密组织所敛获,这是一个以枢机主教为首的团伙。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掩人耳目地将教皇除掉。我说的这些够爆料吧?”
说,“可是您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您是谁?”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至于我打这个电话的理由——我是想阻止梵蒂冈城里那些强盗们的罪恶行径。”
“您说是强盗,先生?您能说出您的名字吗?”
对史都的问题对方抱以长时间的沉默。
“名字!证据!”史都催促说,“光是暗示我什么也做不了。”
来电之人清了清嗓子说:“懂了,我们可以在哪里见个面吗?”
史都非常激动,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您听着,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名字,而您只是含糊地暗示某些事情。您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给我电话,想把新闻线索卖给我,结果最后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如果您不说的话……”
“您不要挂电话!”那人紧张起来,“我要跟您说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您说呀,该死的!”
等对方又开始不说话的时候,史都把电话给撂了。以他做这么多年的记者经验他知道,这是最简单的高压手段,逼着对方开口说话。
实际上没过一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次通话者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梵蒂冈博物馆里挂着的藏画中有好多是赝品,拉斐尔、列奥那多、乔托——没有几张是真的!”
“您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复制品就是我画的。”
这回是史都无言以对。
“而原作,”来电者接着说,“被卖到美国、日本和德国,由此得来的巨额钱财被一个秘密组织所敛获,这是一个以枢机主教为首的团伙。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掩人耳目地将教皇除掉。我说的这些够爆料吧?”
“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梵蒂冈里挂的竟然是您临摹的古典大师们的杰作?”这时候史都的脑袋里乱成一团麻。
“我绝没有说谎!”陌生人哈哈大笑,“在我画的每张复制品上都有我名字的签名,极其微小,而且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我就知道,不定什么时候这会对我大有用处。”
史都很难掩饰住自己此时的内心激动,“我不相信您,”他说,“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
“好吧,”那人说道,“您可以仔细瞧瞧梵蒂冈藏画中的那幅教皇利奥十世的肖像。要贴近些看,尤其是他的印章戒指。原来那幅真迹的戒指上有花体字母‘L’,代表‘ko’’“这么说来,博物馆管理员梅拿迪对拉斐尔的圣母玛利亚的判断是对的了?”
“当然了。一个可笑至极的拙劣的复制品,那可不是我干的活,应该是那个德国人画的——偏偏是德国人!我怎么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呢!”
史都微做思索,然后说:“如果您想以这些消息向我索要钱的话,我可能会让您失望。”
“我不是为了钱才告诉您这些,我只是希望您能把我所说的这一切如实地写出来,刊登在报纸上。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见个面。晚上九点在阿庇亚古道,康茂德纪念碑。”
还没等史都作出答复,陌生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出于职业习惯,安得里阿斯·封·史都算不上爱早起的人。他需要些时间,才能让自己原本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理清头绪。早上的这通电话,尤其是对方告知的内容,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电话又响了,是布罗德卡从奥斯蒂亚打来,他告诉史都有人试图向他打黑枪以及自己从内米逃离的经过。史都向布罗德卡说起那个陌生来电,那人似乎准备把一切都说出来,这让整起事件出观了一个意料不到的全新局面。史都和布罗德卡约好中午时分在梵蒂冈博物馆的入口大厅见面。
在数不清的游客当中只有布罗德卡和史都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两个人直奔挂有利奥十世肖像的展厅,对于其他的珍品藏画他们没顾得上瞧。史都只想确认神秘来电者的话是否属实。
当利奥十世的肖像进入眼帘,他们根本无法相信这会是一张复制品。教皇的印章戒指只有实际戒指的一半大小,上面的印戳也是按照比列缩小,但是仍可以清晰地辨识出上面的字母。
“您看到的是哪两个字母?”史都问布罗德卡。
“一个G和一个P。”
“我也是如此。那个神秘来电者说得没错,这张画是假的。”
“‘G.P.’?您觉得这两个字母会代表谁呢?”布罗德卡问。
史都两手插进裤兜,屏气凝神地注视着画面。他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布罗德卡的提问,过了一会儿他说:“您可是懂一点儿艺术的,布罗德卡,您认为有可能吗,现如今世上有画家的技艺炉火纯青到临摹拉斐尔的画竟然达致和原作几乎无法分辨的地步?”
布罗德卡在心里暗自得意。在朱丽埃特的眼中他对艺术一窍不通,但是他知道,这样一张以假乱真的复制品绝对是有可能的。
“那些比我还懂的人,”他说,“他们声称,目前在艺术品市场上露脸的古典大师们的作品有一半以上都不是他们的原作。”
史都难以置信地摇晃着脑袋。“拉斐尔被世人视为天才,而那个神秘人竟然画得和拉斐尔如此相似,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生活就是不公平。”布罗德卡干巴巴地说出一句,然后又说,“还有哪,您和那个伯耐蒂女士,摄影师的女儿联系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