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钟国梁在自家的餐厅内，兴高采烈地拿着一瓶红葡萄酒给向旺晖斟酒说：“来来来，大家都喝一杯，我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钟萍拿着酒杯递到父亲面前，嘻笑着说：“晖哥一回来，又是好酒又是好菜，爸爸真偏心！”
钟妻宽厚慈祥地微笑说：“傻丫头，你晖哥难得回来吃一次饭，爸爸当然要客气些。”
钟国梁将四杯酒倒好后，举起杯子说：“来，干杯！”他带头把酒喝光了。其他三人也把酒喝了。
钟国梁把几个杯子添满酒，又往向旺晖碗里夹菜：“这是泥鳅炖豆腐，你最喜欢吃的。”
钟萍看见父亲对向旺晖那疼爱劲，就哧哧笑着说：“晖哥可不是从前的晖哥了。银行信贷部主任，这个请，那个邀，山珍海味都吃腻了，还看得上这家常菜？”
钟国梁边吃边说：“人家请吃请喝，无非是看中我们掌的权，管的钱。旺晖呀，我们是替人民掌权，替国家管钱，影响公务活动的吃请决不能参加啊。”
“您别昕萍妹瞎扯。”向旺晖边吃泥鳅边说，“我确实爱吃合口味的家常菜。小时候，家里一做豆腐，我就缠着爸爸去抓泥鳅。”
钟国梁看到向旺晖在说父亲的事，就端着杯子说：“喝酒吧，喝酒吧。”他又带头把酒干了，把酒杯斟满。
向旺晖突然扯进一个话题：“最近有人说，司马民望因为胡国民夺走了他的前妻，就利用查案的权力，进行打击报复。这太不像话了。”
钟国梁神态严肃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向旺晖红着脸说：“我听别人议论的。司马民望的权力也太大了，要查谁就查谁。”
钟国梁语重心长地说：“旺晖，你当了处级干部以后，就很少来我这里了。今天来，是不是替人当传声筒，做义务宣传员？”
向旺晖否认说：“不是。我听到一些不同意见，给您反映反映，兼听则明嘛。”“不是就好。”钟国梁把酒倒进口里说，“司马民望查处胡国民的问题，本来压力就大，有些人还要散布流言蜚语。”
钟国梁看了看向旺晖，向旺晖低着头只顾吃饭。
钟国梁又继续说：“司马民望能打击胡国民吗？不说别的，就是在他老婆林虹面前都交不了账。”
胡国民的问题，司马民望确实不好向林虹交账。晚上，林虹紧紧依偎着司马民望坐在床头。她柔情绵绵地说：“姐姐求你的事考虑好了吗？”
“让我再考虑考虑好吗？”司马民望心神不定，含含糊糊地在回答。
林虹侧过身扑到司马民望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娇柔地乞求说：“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不担任何风险，你还犹豫什么？胡国民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姊妹俩应该说给你补偿了。”
司马民望双手抱着林虹的腰说：“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坐牢只能怪极左路线。胡国民揭发我，也没有捏造事实。我只希望他待林岚好一些，让林岚有真正的欢乐。”
“既然这样，你这次帮帮胡国民，是最好的机会呀。”
“我明明知道他有严重问题，因为徇私情而不去查他，你叫我心灵怎么安宁？从感情上讲，我希望通过调查，证实胡国民没有严重问题。”司马民望只好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林虹往被子里一躺，背对着司马民望，生气地说：“你查吧，查吧，万一因为查胡国民的问题，姐姐出了什么事，你的心灵就能安宁？你这个人太绝情了！”
司马民望看着林虹的背影，禁不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说：“林虹，你跟我生活快二十年了，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对胡国民的问题，我一定亲自过问搞清楚。如果他问题不大，那是我们的共同心愿。如果问题严重j我也决不会放过他。”他边说边擦掉眼泪走进客厅。
司马民望在客厅拨通电话说：“谭明同志吗？你后天和张毅同志从海北赶回省城，晚上我在办公室听你们的查案情况。”
他放下电话又拨通说：“达生同志？我明天来锦江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听海天公司的情况汇报。”
第二天上午，司马民望来到了海天公司案件调查组，听取黎健和黄达生的汇报。
“经过几次审讯，柴达初交代了非法集资的过程、数额以及一些人得手续费的情况。听说您今天早晨要来，昨晚我们又对柴达初进行了审讯，他交代通过打麻将，送给胡国民两万块钱。”黄达生说。
“另外，柴达初交代，胡国民帮他的公司非法集资，挪用市里‘菜篮子’工程款三百万元，个人从中得好处十万元。公司想得到胡国民的照看，给他挂了十万元的集资空股，每月利息五千元，先后十四个月，一共给了他七万元。”
黎健汇报了审讯的情况后，黄达生继续汇报说：“昨天晚上，柴达初交代一个问题，我们就连液派人查证一个问题。市里三百万‘菜蓝子’工程款是胡国民批示集资的，至今分文没有收回。出纳小邹也找到了，她说的情况跟柴达初交代的基本一致。”
司马民望问道：“胡国民的十万元集资空股呢？”
“名单查到了。”黄达生回答说。
司马民望站起来，大义凛然地说：“现在总算抓往了胡国民严重经济犯罪的确凿证据。黎局长，你们是否可以安排专人对胡国民经济犯罪的材料立即进行审核，如果没有大的出入，建议依法逮捕。省委那里，由我和你一起去汇报。”
“我赞同您的意见，但魏书记那里恐怕还要做做工作。”黎健表态有些迟疑，“上次你们纪委要立案查处，省委都没通过，现在要逮捕，不是又加码了吗？”
司马民望解释说：“对胡国民的问题，有人已反映到中央纪委，中央纪委已正式批示下来，要求尽快立案，并报告查处结果。国梁同志和宪和同志已批示，坚决按中央纪委的意见办。省纪委已决定立案。我认为，省检察院同时立案，采取法律措施，更具有震慑力。反正我们两家捆在一起了。魏书记那里由我去汇报，你们只管依法办事。”
“好，我们尽快办理手续。”黎健兴奋地表态说……
深夜，两辆警车在街道上奔驰。路旁五颜六色的霓红灯快速向后退去。警车在锦江市委机关的一栋宿舍楼前悄然停下。
车上下来黎健、包太平、马千里等司法人员。他们直奔楼上，敲响了胡国民的家门。
林岚开门问道：“你们找谁呀？”
穿戴威武的包太平问道：“这是胡国民的家吗？”林岚点了点头。
黎健等人一下都涌进了门。胡国民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电视。
包太平问道：“你是胡国民吗？”
胡国民看见眼前的几位大盖帽，下意识地站起来说：“是的。”
马千里亮出逮捕证说：“胡国民，你被捕了，签字吧。”
胡国民的脸已涨得像个紫色的茄子。他那微颤的手无可奈何地在逮捕证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胡国民被戴上手铐押走了。
黎健又转身对林岚说：“对不起，林岚同志，我们还要依法对胡国民的住宅进行搜查，请你积极配合。”
林岚木然地说：“你们搜查吧，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林虹听说胡国民被捕的消息，在家伤心地伏案抽泣。司马民望下班回来，看到这种情景，他背剪双手，心情沉重地来回踱步。他见林虹不睬不理，只得俯身抚着林虹的双肩说：“别哭了，这几天你去陪陪林岚吧。”
林虹头也不抬地哭着说：“陪几天有什么用，她下半辈子怎么过嘛！”
“我知道。”司马民望酸楚地说，“搜查住宅对她的刺激太大了。但依法搜查，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怪只能怪胡国民。”
林虹抬起身，满脸泪痕。她推开司马的手说：“你也太狠心了。姐姐本来就活得很艰难，你还要把她往悬崖上推一把。”
司马民望眼眶里已含着泪水。他凄然地说：“说实在的，只要她能生活得幸福，我什么事都可以替她做。眼前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查胡国民的问题，让他逍遥法外，这于法难容呀！”
林虹见丈夫那悲伤的样子，不想让他太难过，只得擦干自己的眼泪，安慰说：“不抓胡国民，姐姐也不会生活得很舒畅。胡国民在外拈花惹草，回家冷若冰霜。他甚至把情妇带到家里来，气得姐姐要死。”
司马民望呆呆地站着，泪水在往下流。
林虹掏出手绢站起来给丈夫擦着泪说：“我知道你对姐姐很愧疚，但你对事业更痴情。姐姐也明白你的心，不会怪你。今晚上我就过去陪姐姐。”
司马民望紧紧抓住妻子给自己擦泪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的理解。我马上派车送你去。一切拜托你了！”
林虹第一次享受特殊待遇，坐着他的小车走了。
司马民望刚送走妻子，就接到谭明的电话，说他们从海北回来了，才下火车，有重要情况汇报。司马民望连晚饭也没吃，急忙赶到了办公室。
张毅汇报说：“锦江市财政局，按照戚新国和胡国民的批示，从市里修环城公路的资金中，先后挪用一亿元给海北办事处炒房地产。从账上看，他们没有给戚新国、胡国民好处费。
这一亿元资金已全部亏损掉了。胡国民的儿子、办事处副主任胡小东说，重大经营业务都是魏国一手操办的，他只是聋子的耳朵，配相。向他了解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
谭明分析说：“挪用一亿元资金给海北办事处，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确实没有直接得好处费。作为戚新国来说，让魏尚飞和胡国民的儿子得好处，取悦魏尚飞，讨好胡国民。作为胡国民来说既可以取悦魏尚飞，又可以让儿子得到好处。二是从另外渠道得了好处，账上看不出来。”
“老谭的分析很有道理。”司马民望左手指轻弹着桌面，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下一步对办事处的账目还要进行全面清理。同时，要进一步发动职工群众提供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