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能成吗,你们叶家家大势大,陈家家小业小,再不走就被气死了,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的,二老太爷,晚辈也不和您多说,等我家老爷来了再和你们理论吧,”韦氏说着话,绕过二老太爷继续向外走。
“给您老请安,小辈告退,”陈子瑞也急忙忙地打了一躬,准备追上去。
“慢着,”二老太爷沉声说道。
陈子瑞顿住脚步。
韦氏虽然有些刁蛮,但敬老的美德在面子上还是有的,她也停了下来,暗道,也好,看看你这老家伙怎么说。
二老太爷见韦氏停下来,才又说道:“陈夫人里面请,有话咱们好好说。”
韦氏想了想,又撇了撇嘴,都是你叶家的人,说也说不过,闹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等老爷来了再说,要不,把二姑奶奶也叫来,这样或许更有分量,所以,她抬着下巴说道:“不必了,等我家老爷和二姑奶奶来了再说吧,告辞。”
真是个刁妇!二老太爷一头雾水,也不好勉强,只能暗骂一句。
这时,柳氏在屋子里已经听见了二老太爷的声音,知他一向讲究礼节周到,就赶紧追了出来,匆忙地给他福了福,去送韦氏了。
“老太爷来得正好,真是反了天了,这两个不孝子孙说是要拿了陈氏的嫁妆去他们舅舅家呢,不但如此,还用刀子射伤西府管事婆子,若非及时阻止,只怕咱们三娘也会惨遭毒手,这样的祸害岂能留在叶家?老太爷,你看怎么办?怎么办?”老夫人一见老太爷便立刻激动地咆哮起来。
绿娘笑了笑,难怪柳氏那么狡猾的一个女人却有这么鲁莽的女儿,原来根源在这里。
老太爷板着脸,在太师椅上坐下了,对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动怒,这件事他要想一想。
送走绿娘姐弟的事,昨天叶云龙与他商量过,他原本就不太同意,绿娘的雕刻之名已经传入京都,如果不惊动陈家倒还勉强可行,但陈家现在知道了,再强行送走他们,只怕有损叶家的名声。
老夫人知道老太爷这是要好好琢磨这件事,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眼睛狠狠地瞪着绿娘姐弟,恨不得他们立刻在自己眼前消失。
“估计陈家会马上来人,送走他们姐弟的事先缓一缓吧,不过……”他看向绿娘,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自打他们姐弟回来,府里就不太平,动辄就甩刀子,他们是山匪吗?“我叶家子孙,就得遵守我叶家的规矩,不听长辈的安排是为不孝,伤害自己姐妹是为不慈,打伤叶家忠仆是为不义,把周管家喊来,送他们姐弟去祠堂,三日不许用饭,陈家什么时候来人,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
老太爷的反应在绿娘的意料之中,她很想把这不孝不慈不义反赠给叶家的这些极品,但她忽然明了,有些人是不用讲道理的,只需用实力说话即可。
不过,现在无需轻举妄动,舅妈为了母亲的嫁妆,一定会很快来的,不用三日,明日一定可以见到他们,况且祠堂是关不住自己的,不若先忍了。
就在她打算保持沉默的时候,小雨猛地挣脱了她的手,愤声说道:“姐姐,老太爷这是想饿死我们姐弟,我们走吧,去找京兆府,判我们一个断绝亲缘关系,去找义父,省得在这府里受这些闲气。”
老太爷闻言,沉沉的脸色又变了变,正欲发怒,却见周管事已经到了门外,便忍了下来,长吸一口气,道:“周管事,送他们姐弟去祠堂。”
“谁敢?”小雨又要去捋袖子。
绿娘赶紧拦住他,低声说道:“别冲动,舅舅明日就会来的,”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老太爷冷哼一声:“你们是我叶家的子女,不是陈家的,任谁也不能干涉我陈家教育子女。断绝亲缘关系?晟国的律法哪一条规定不能送自家子女去庄子休养?押他们下去!”
周管事走上前来,道:“大小姐,四少爷,请吧。”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说道:“老太爷英明,野孩子不教训教训是不会听话的,饿他们几天就服帖了。”
绿娘他们跟周管事离开后,柳氏才回来,脸上虽忧色全无,但还是故作惴惴不安地说道:“爹,娘,如果陈家明日来了,要如何说呢?”
“娘,怕他们做什么,不过是败落的商贾之家,说不通赶出去就是了,”三娘早已经擦干了眼泪,一脸得意地插嘴道。
“嗯哼!”老太爷不满地咳嗽一声。
柳氏的脸沉了沉,“不懂规矩,董妈妈,送三娘回屋子。”
三娘此时已经心情大好,知道今日自己做错的太多,不敢造次,吐了吐舌头,起身与两位老的告辞,乖乖走了。
老太爷道:“三娘你该教导了,太不像话!”
柳氏的脸红了红,俯身应是,又道:“爹,舅夫人说明日与王千总家的姨夫人一同来我叶府,您看这事……”
老夫人不屑地说道:“柳氏,你怕什么,这是我叶府,红的白的,还不都是由着我们说?明日让丫鬟婆子去散布散布,就说两个孩子在外野惯了,不喜在府里拘着,想去庄子里,至于陈家,呵呵……他们不是一直想要回陈氏的嫁妆吗,就说他们就是想打那个主意就好了,先下手为强,这个事儿你马上去办。”
柳氏一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夫人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眨眨眼,看向老太爷,见老太爷也点了头,便完全放了心,立刻告退,去安排了。
想法是好的,但柳氏没有料到,就在她应付韦氏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关于绿娘得罪了杨府的说法已经在叶府的家奴中传开了,甚至通过几个嘴大的婆子已经传到了府外。
几天后,关于叶家绿娘在叶府的境况在京都中有了好几个版本。
喜欢说别人长短的人们在说,叶家原本就不待见这两个孩子,什么不喜府里拘束着,什么得罪杨家都是假的,真正的柳氏想霸占陈氏的嫁妆,想赶走他们。
喜欢阴谋论的人在说,杨家明明救了姐弟俩,怎么会有得罪一说?那个庄子的地点如此隐蔽,也许姐弟俩撞破了杨家的什么秘密,叶家不敢得罪杨家,只好送走姐弟俩。
自觉在京都之中,皇城脚下,与皇帝同呼吸,出身要比乡下人高贵的人们倒是听进去了柳氏散播出来的话,乡下野孩子,野性难驯,送到庄子里最为合适。
还有不听信一切谣言的,他们只为绿娘的雕刻技艺折服,想亲自来拜望一下,交流交流,若能说服姐弟二人留下,那自是更好。
于是,陈家还没来,绿娘与小雨便被放出来了,原因无他,叶府接连来了好几拨探望他们姐弟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