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琳娜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冷漠的，微带些命令的口吻是莱希特·冯·****里希没错吧？她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把话筒拎到眼前，不可思议的瞧了又瞧，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会有这里的电话，教官？”
另一端的莱希特·冯·****里希不紧不慢的单手自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一口，为带了丝严厉的低声道，“回答我的问题，中士。”
她无奈的苦笑一声，“我在这里养病，教官，三天后就能回军官学院了。”****里希虽然在训练期数次刁难她，但她知道那只是他想要确认她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承担接下来三年的严酷考验。虽然说他的确混蛋了些，但是如果没有他的担保和帮助，仅凭她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这样顺利入学的。
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但说话的口吻依旧如平常一样的冷肃，“最好如你所说中士，我不希望从我手下走出去的学员会那么的堕落和没出息。”
她后槽牙几不可见的磨了磨，“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教官！”
莱希特。冯。****里希嘴角扬了扬，冰蓝色的眼眸不自觉的带了笑意，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本来准备告诉萨琳娜的消息咽了下去。
挂了电话，莱希特带上军帽，副官提着行李箱毕恭毕敬的在门上敲了敲，“车子准备好了长官，随时可以出发前往巴伐利亚州。”
他点点头，迈着长腿心情不错的出了门。
傍晚，施瓦茨。弗里德里希破天荒的早早就回了别墅。
“一会儿给你个惊喜，亲爱的。”他优雅的，带着神秘的微笑倚在卧房的门边，漂亮的金色短发偎贴的覆在两侧。
“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个，宝贝儿。”
萨琳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窗外的风吹进来，她敏感的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眉头轻皱，萨琳娜不动声色的转过视线。
她其实对施瓦茨的工作性质有些耳闻的，可此时的她并没有想要深入探究的欲望，她也不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件能让她隔了那么远还能从他身上闻见那么浓郁的血腥味儿。
施瓦茨去冲了个澡，出来时换了一身休闲松软的衣服，他修长笔直的双腿看上去挺拔有力，半干的头发有些蓬松，乍一眼望上去就像一只略显憨厚的狮子。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温和而毫无攻击力，即使原本对他怀有不满的萨琳娜都无法对他产生恶感。
他一手背在腰后，一手绅士的伸向她，“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进晚餐吗？这位光彩照人的，让我难以控制内心悸动的美丽女士？”
她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他的表情和动作让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某种可爱的猫科动物。
餐桌上换上了一种明黄色的桌布，萨琳娜注意到那些手工编织的花篮被换了下去，换成了她熟悉的却经久未见的白底描青花瓷瓶，里面错落的插着几支娇艳的刺玫，她的动作一缓，又很快的恢复自如。
“唔，它们很漂亮不是么。”施瓦茨注意到她的视线，优雅的微微笑道，“这是来自中国的瓷器，那个古老的民族虽然落后而积弱，但不得不承认，在它们悠久的历史中的确创造出了许多令人叹服的艺术品。”
他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个国家很快就要灭亡了，那里的人民愚昧而又无知，政府腐败懦弱，日本人的尖刀和火炮很快就会将他们征服。美好的东西只有跟随着强者才能被更好的保存下来，你说呢，亲爱的萨琳娜？”
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她，带着习惯性的暧昧和调情的口吻。
萨琳娜收回看向花瓶的视线，淡淡道，“一条浩荡的长河大江，有时候会流到很宽的境界，平原无际，一泻千里。有时候会流到逼狭的境界，两岸山峰险峻，绝壁断崖，江河在其中流淌，曲折回环，自然十分险峻。但是江河终将生生不息的流淌下去，您见过横跨的细枝能够拦截住江河脚步的例子吗，少校？”
施瓦茨挑了挑眉，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如果是在100年前，你的观点可能还有些道理，亲爱的萨琳娜，可现在是武器时代，掌握了先进的军事实力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性，你应该学过这些的不是吗？怎么还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
她两只眼睛仿佛两汪深潭，卷翘纤长的睫毛将它们映衬的越发幽静，她挑起嘴角认真道，“因为您不了解这个民族，少校，因为您不了解他们。”
施瓦茨宠溺包容的浅笑，决定不再同傻的可爱的萨琳娜争论。
餐桌上沉默下来，她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施瓦茨则靠在椅背上看着一份文件，文件的封面画着纳粹的十字党旗，他右手拿着一只红笔，时不时的在某处圈画一笔，神态轻松而又随意，仿佛不是在定夺这些可怜人的生死，而是在制定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约会计划。
直到一阵诱人的，激起人唾液分泌的绵延不绝的饭菜香气传来。
萨琳娜放在桌上的左手小拇指不受控制的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施瓦茨将文件放回黑色的公文包里，慢条斯理的举起双掌轻击两声，迷人的蓝眸优雅的眯起，微笑道，“亲爱的萨琳娜，我看你最近胃口不怎么样，也许这份惊喜可以让你心情好上一点。”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三位穿着燕尾服，斯文俊秀的日耳曼人举着小提琴缓步进入餐厅，仆人们端着各色香味扑鼻的饭菜轻手轻脚的放到餐桌上。灯光倏忽暗了下来，大厅里零星错落的烛台上燃起悠悠的浪漫的烛光。
萨琳娜身前放了一盏中式小酒杯，女仆拿着小巧精致的酒壶站在身侧，白底青花的瓷盘上放着一副刀叉和一双摆设用的筷子。
小提琴演奏的是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美妙的声音将气氛衬托的是那样的幽雅、宁静和诗意，施瓦茨端坐在餐桌的另一侧，此刻的他看上起仿佛是一位优雅而又威严的帝王。
施瓦茨微笑道，“要知道，中国的贵族最会享受，他们的美食文化源远流长，我看你最近食欲并不好亲爱的，所以我为你找来了一位中国的厨子。”
他微微颔首示意女仆为两人斟上酒。
“他是位御厨，专门为中国皇室做饭，可是在那个国家爆发了革命以后，他们那些人不得不流落到了外面，党卫军里有位高级军官一直很喜欢这些东西，他招募了不少中国的厨子，我从他那里聘请过来一位。”
他一边卷着衬衣袖子一边看着萨琳娜的表情道，“怎么样宝贝儿，喜欢吗？”
她压低声音略有些生硬道，“嗯，喜欢。”
他以为她是因为感动从而情绪反常，不由得眼睛里带了愉悦，心情极好的拿起刀叉开始品尝美味。舒缓的音乐还在继续，朦胧的灯光将人影恍惚的若隐若现，她在这略显得光怪陆离的气氛中有一瞬间迷失了自己，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李馥玉还是萨琳娜。
明明是曾经最喜欢的江南小吃，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无尚美味，她却不由自主的一阵又一阵的恍惚，下意识的拿起了那副摆设用的筷子，熟练却略显僵硬的握在手上。
酱香兰花笋、鱼香春卷包、瓦钵牛肉、妙龄乳鸽、过桥子排、香炸皇咸肉、瓦片鸡……她一一尝过，舌尖上美妙的触感让她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怀念又欣悦的笑容，对面一直注意观察她的施瓦茨见她拿起筷子先是一挑眉，继而看到她开心的笑脸，他愉快的向她举杯。
“让你满意可真不容易，亲爱的，最近我们已经换了5个厨子了。”当然，他并没有告诉她那些“不中用”的厨子现在被他送到了什么地方。
她拿起小酒杯一饮而尽，幽暗的灯光将她的脸映衬的有些模糊，施瓦茨饶有兴致的陪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这时候他已经发觉了她的异常，可他并没有劝阻，也没有询问，只是别有意味的低笑着看着她。
舒缓的音乐在奢华靡丽的大厅里缓缓流淌，萨琳娜背靠着椅背，乖巧安静的犹太女仆拿着精致的酒壶在她杯子空出来的时候立刻及时的满上，施瓦茨瞥了眼异常殷勤的犹太女仆，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继续专注的盯着沉思的萨琳娜。犹太女仆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拿些酒壶的手轻颤。
中国有句古话，酒乃穿肠毒药，萨琳娜第二天起床时深刻的懂得了这句话的涵义。卧室里隐隐浮动着阵阵的刺玫花香，因为窗帘没有拉开，屋子里还有些昏暗，可怜的萨琳娜目光呆滞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手臂强势的揽着自己的腰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正在以缓慢的却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龟裂。
“我的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