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读完温阳的信,眼圈整个都湿润了,但她忍住让自己不哭,毕竟办公室不是什么私密空间。稳定好情绪后,林夏发了一条信息给温阳,“老公,我看了你的信,很感动,谢谢你一直对我的坏脾气进行包容,好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坚持下去,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再试试看。”温阳回复的很快,“老婆,都是我没用,你不喜欢就不要再坚持了,去做你想做的就好,我永远爱你!”等到下午,林夏又想起还没解决好的发票事件,但温阳传递给她的爱意让她整个人充满正能量,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必须要用积极的态度去处理。于是,林夏拿起发票既然决然地走进了老陈的办公室。
“陈主任,昨天是我不对,我也是有点急了,但是请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来给您道歉,都是年轻人不懂事,您看这个事要怎么处理才好。”林夏开门见山,主动先向老陈示弱。
“小林啊,这个事我肯定不会跟你计较,我这一把年纪了也犯不上了,但是我也不好多发表意见,李局怎么安排你怎么处理就行了,以后这些事你自己做主,也不用来问我了。”老陈似乎铁了心不想再插手的样子。
“陈主任,你看你说的,你是我直接上司啊,我不问你我问谁啊,这李局好多事还不是都得请你帮他拿主意。再说了,李局就是安排我多向你学习,你不能不给我机会啊。”林夏撒娇似的开始给老陈戴高帽子,因为她知道这是老陈的软肋,只是平时觉得这么做太矫情不想迎合他罢了。
果然,老陈听到林夏吹捧他的话,态度有所缓和。“我不是不给你机会,是怕我们老家伙现在跟不上时代,不合时宜咯。”
林夏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效,就忍住恶心继续趁胜追击道,“陈主任,您才不会跟不上时代呢,您比我时尚多了,您看您手机都是苹果的,我还用一山寨机呢。再说了,您这是久经考验的,满腹经纶,我年轻不懂事,好多东西都要向您讨教。这次这个发票呢,李局说了必须要请你签个字,他说你才是老领导,只要你审了没问题,那他就签字拨钱。另外就是要做个验收报告单,您看要怎么操作呢?”
老陈喝大了就喜欢跟人吹牛说单位所有大领导什么事都要跟他商量,所以林夏的话是正中他心坎。他笑眯眯地说,“这个李局啊,就是太信任我,搞的我天天事情多的啊。行了,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去找李局说,反正这也是我找来的师傅,一直拖着人家的钱不给我也说不过去。”
林夏巴不得他把所有的事都应承过去,赶紧把发票拿给老陈然后又是一顿天花乱坠地猛夸,跟着退出了老陈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座位,林夏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搞定一件麻烦事,说来应该高兴,但心气高傲的林夏就一直觉得自己特恶心,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晚上下班,林夏火急火燎地往家跑,想着今天要给温阳做一顿好吃的,修复一下前晚的不快,正好遇见同样下班回家的黄砾。黄砾刚买了辆新车,坚持要送林夏回去,林夏想着有便车坐自然就没有拒绝。
“林夏啊,你今年多大啊,看样子都不到二十似的。”黄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夏讲话。
“呵呵,我是长的小,但也上班四五年了,黄主任你呢?你看着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真是年轻有为啊!”林夏自然而然地答道。
“唉!林夏,别人这么说就算了,你也这么说啊。我今年三十啦,比你还晚进这个单位几个月,现在也才上任没几个月,说是领导,但资历最浅。再说我就一搞技术的,你看看现在天天忙的跟什么似的,该我做的不该我做的都是我做,书记的会喊我去开,局长的会喊我去开,副局长的会还是我去开,正经处理技术部的时间反而没多少,而且你看看我手下就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昨天跟抽到窗口办公去了,这不就是整我吗?”黄砾完全是因为技术过硬被提上来的,而且刚进单位时和林夏一起抽掉到一线工作过一段,所以完全没把林夏当外人。
林夏自然知道黄砾的苦衷,今天上午的会她是看的清清楚楚,何况自己现在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黄主任,你也别那么想,你看你能提起来这是好事,以后肯定前途远大。”林夏试着安慰黄砾道。
“算了,你也别叫我什么黄主任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黄哥吧。我看你天天不是胳膊痛手痛的吗?我也遭了,腰椎间盘突出,还有胸膜炎,前阵子听说我们以前单位有个工程师晚上加班休克了,这行也是高压力高风险啊,我是打算再跟老李反映反映,跟我调个人来,要不全局这么大,技术部就我一个人肯定盯不下来,实在不行我就打算调走了。”黄砾说这些话倒是也没避讳林夏。
“是啊,这个单位管理太混乱了,忙的忙死,玩的玩死,你确实也太累了。不过你还好,有关系有能力的,能调走,我就不行了,再坚持坚持,不行只能辞职了。”在黄砾的直言直语中,林夏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那多划不来啊,女生还是找个稳定的工作好点,不行换个部门呗,你不是学新闻的嘛,去宣传部啊文广局啊什么的不就行了。”听到林夏的话黄砾有点吃惊,一边说一边在后视镜里看林夏的表情。
“哎,也是,再看看吧。”林夏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说多了,毕竟现在黄砾也是局班子领导之一,说这种话还是不太合适,就随便敷衍了一下。
“嗯,你其实算挺好的了。你看看我,天天忙的跟一个陀螺似的,然后你嫂子又没工作,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我为啥买车啊,其实我这车都是贷款买的,但当时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多少钱,你嫂子跟我结婚我们都没有房子,后来买了,为图便宜在郊区,现在送孩子上学远啊,大冬天的,你嫂子骑个电动车送孩子上幼儿园,大人不怕遭罪但舍不得孩子啊。咱单位领导这几个领导个个都有配车,就我没有,现在我原来那些同事也都知道我升官了,可是个没配车的官,孩子上幼儿园还得你嫂子骑电动车送,你说说我这精神压力,我就咬着牙买了这辆车,但现在这油价,真是买的起车养不起车啊。”
“我能提起来,其实真是一穷二白的,我也没啥背景,关系不都是上了班慢慢一点一点处出来的。我就是凭我技术确实过硬,我敢说现在这个项目我撒手不干了就没人接的起来。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是提起个小官,老家那些人都出去跟人家说我们村出个当官的,但你看看我在单位这个地位,我连个配车都申请不到,而且随便什么人都能吆喝我。这个单位凭的除了实力,更多的是资历,咱是新官上任,大家都在观望,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但真要有点啥事要安排,一个个跑的别兔子都快。我难呀!回到家,你嫂子倒是把家里收拾的样样都好,可我一回到家就累的不行,一句话都不想说,人都说三十而立,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立起来没有,这个心理压力太大了,正常的家庭生活都过不下去。我是知道你嫂子不容易,可光靠我一个人在外面,全家都指着我,我又在外面过的这样,我有时也控制不住和她吵架,一回家吃了饭就不想动,看着电视都能睡着,你说这过的是啥日子啊!”
黄砾似乎是压抑太久,提起自己的苦闷滔滔不绝,林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能跟着时不时的点下头表示自己在听。但黄砾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只是想找个人倾诉,所以也没在乎林夏有什么反应。
黄砾讲的起劲,一路把林夏送到了家门口,离他那个郊区的家饶了好几公里的路,林夏一再表示感谢,同时也非常不好意思,不知道浪费了他多少油,特别是在听了他的苦难史之后。不过,黄砾倒是没在乎,好像能有人听他讲话就让他感觉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