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色浓稠之下的墨城，就如同是一只安静匍匐着的巨兽，安静而黑的深邃。墨城下的人们此时却不是那般的安静，他们的脸上都流露着喜悦的神情围着止留枯。
一位手中提着鸡毛掸子的大婶在问他这些年在外国的好与否。一名拿着板砖的青年在询问他又祸害了多少姑娘。
看来这止留枯在墨城之中很招人喜欢。在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之后走到了那些全部身体受伤，心灵受伤的流寇面前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些流寇便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重新走进了远方的夜色深处，直到今夜的明月也照不出他们的影子之后止留枯才又走回到了墨城城下。
“小师弟，我回来了。”这原本应该是句毫无营养的废话，可是却没有人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出城而来的墨城居民就这样散了。
一名被他母亲抱在怀中的四岁孩童临走之前居然说了句没看头，这让水香莞尔，让止留枯一阵尴尬。
医大生一直搂着王二的肩头不放，讨论着明天他那两个包子的问题。
水香也在往回走，本就是被吵醒的她此时又有了些困乏，想要回去补一觉。当她一直走进墨城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有两对眸子一直在安静的盯着她的背影。
止留枯：“我回来了，她也回来了。这难道是天意？”
墨城：“天意？天意就是自欺欺人的东西。天意一向喜欢捉弄人，你最好祈祷这不是天意。”
止留枯：“是啊！我们被天意戏耍的已经倦了。”说完止留枯举头望天，双眸之中映着今夜的圆月，似乎是想要看看那虚无缥缈的天意到底跑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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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南九号之后，水香从阁楼之上将薄毯取了下来。后半夜她想睡得柔软一些，所以她回到了她的卧室躺下，准备继续酣睡。
关了门窗的房间漆黑一片，屋顶都是黑瓦没有铺设琉璃片。这样能使人睡的安稳一些，睡觉总归是要在黑暗中睡，总是要睡进黑暗里去。
冷白的月光被拒之在门外，满满的睡在了院中天井。
床榻上面的水香已经睡着了，却睡得不怎么如意。隐在黑暗中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是在做梦，做一个让她皱眉的梦。
水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城南的顾君湖畔。
此时正在落雨，天地之间落的水雾朦胧一片。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顾君湖面，一圈圈碎开的涟漪铺满了顾君湖。而自己手中却执着一柄油纸伞，青竹做的伞骨，白色的厚油纸做的伞面。
一条条雨线沿着伞檐不住的垂下，湿在了脚下的土地上，溅湿了自己的裙裾。
执伞在顾君湖畔信步走着，看着水天一色，看着天地间的朦胧一片。
本应该是初夏时节的清雨洗涤天地间的浑浊，可是看在水香眼中却看成了天地的眼朦胧一片，就像是那泪眼婆娑的眸子，让她看的有些心尖紧揪。
而继续走着，水香遇到了一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那人黑发玄衣没有撑伞，就这样站在顾君湖畔，站在天地雨间。
水香转面朝向顾君湖，然后迈步向前。她走在顾君湖面之上，脚掌没有没入水中。宛若那凌波仙子在凌波。水香踏着湖水走到了那人的面前，站在了他的眼前。
那人就好像是看不到出现在水面上，出现在他面前的水香一样。一双眸子依旧直直的呆看着前方。
细雨碎在他的发间，碎在他的眉宇间。但是那人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风尘之意雨洗不尽。
那人眉宇间的碎雨风尘让人看得心尖生疼，也不知他在这顾君湖畔能寻到些什么，能找回些什么。只是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走过离亭不曾回来的人。
这一个念头无端的生在水香的心上，让她心尖一阵颤栗。
自己是在等谁？又是谁走过离亭不曾归来？只是隐隐觉得和面前这名看不清容颜的男子有关。
自己等的是一人，那走过离亭的又是另一人。
“谁走过了离亭？而我是在等谁？”
水香忍不住出声询问那人，声音有些颤颤不稳。可是那人却没有回应，依旧看着他的前方。看着水香，看过水香看向远方…
“你说啊！你告诉我啊！”这一次，声音愈发颤的厉害，有些沙哑破音。
水香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等谁，她扔掉了手中的油纸伞让它落在顾君湖上。双手掩面蹲了下来，泪水混着雨水一起从指间流出，滴落进湖面。
好像是自己的哭声扰到了那人，他沿着铺在湖边的黑石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水香听着他踏碎水的声音，兀然抬头。这次是真的泪眼婆娑看着走在雨中的那人。
水香起身追了上去。
身着玄色袍子的他走在湖边，一袭白裙的她跑在湖面。一前一后，一黑一白。
他是用走的，自己是用跑的。为何总是追不上他的步伐，为何自己永远看到的只能是他的背影。
那人终于停了下来，而自己则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扑倒在湖上。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忘了捡起来的那柄油纸伞。
只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脚下？自己追了那人这么久，早已不知道追赶了有多远。它是怎么出现这这里的？又是如何凭着那清风都能拂动的重量将自己绊倒？
没有用过多的时间去想这些问题，捡起了油纸伞看向湖边。还好，那人还在那里，这让自己松了一口气。
水香想要继续上前，可是当她迈出第一下步子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顾君湖上站不稳了，一脚就踏进了湖中。直直的往下坠去。口鼻被冰冷的湖水呛满一阵难受。
水香难受的醒了过来。
“咳咳…咳…”把流进口中呛在咽喉处的冷汗咳了出来，这才显得不是那么难受了。
“原来是一个梦…”
水香任由身上溢出来的冷汗透过裙装打湿在床榻上，睁开的双眸出神看着挂在床顶的帷帐。
良久之后水香才走到天井打了些清水将有些难受身子擦拭了一番。阵阵的凉意让水香舒服了很多。
此时月光已经不能铺满天井了，斜在了一方。
坐在石桌旁边，水香开始想着刚刚做的那个梦。在梦中那人等的是谁？又有谁要自己来等？
